膳后，周晏祁赖了这么些时日，总归是得回月国皇宫。
马车上
周晏祁窝在少翊珩的怀里看着手中的折子，通篇废话，瞧得他眼睛疼。
头顶上方传来一道轻笑，周晏祁微微仰头，“殿下为何发笑？”
“你这臣子倒是关心你，通篇都流露出关心之意。”少翊珩微微勾起唇角，眸中含着一丝调侃之意。
“若是殿下未来登基，不知一日会批到多少这样的折子。”周晏祁反调侃回去。
“本宫若登基……”少翊珩的指尖停在朱批印迹旁，那抹御用的丹砂红与他蓝衣袖口上的暗金云纹交相映着。
“第一道旨意便是令朝臣奏折往简了写。”他垂下眼帘，温热的呼吸拂过周晏祁耳畔，“本宫体恤他们，让他们少用些笔墨。”
周晏祁闻言，喉间逸出一声低笑，手中那本折子顺势合起，放在旁侧的矮几上，又拿起一道折子翻看。
这一瞧，眸光瞬间便冷了下来。
还有几个不死心的老狐狸非要往他身边放人。
折子的内容，少翊珩亦是全数看了去，面上露出一抹冷笑。
往他的人身边塞人，这过分了吧。
周晏祁指节微微收紧，奏折边缘都朝内凹进去些许。
“宋丞相。”周晏祁念出上书者的官职，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已是第三回了。”
少翊珩的手从他腰间滑过，抽走了那本奏折。
他扫了一眼末尾那句“为陛下子嗣绵延计”，忽然低笑出声。
但那笑声里听不出半点温度，倒像寒冬腊月里吹拂的寒风一样刺骨。
“子嗣绵延。”少翊珩重复这四个字，指尖抚过朱批该落印的地方，“他们倒是替你着急。”
周晏祁侧过身，抬眸看他。
少翊珩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蓝衣袖口的云纹随着他手指的动作微微浮动。
“他们急倒也符合常理，毕竟孤无法拥有属于自己血脉的子嗣。”周晏祁唇边泛起一丝苦涩的笑。
“果真么？”少翊珩眸中闪过一丝怪异。
周晏祁身子康健得很，各个方面可都不输那些少年郎，是哪个庸医说的。
周晏祁被少翊珩问得一愣，“御医院三位院判皆诊过脉，脉象上……”
他忽地顿住，少翊珩眼中那抹锐利让他心头莫名一颤。
他想起来自己那狰狞可怖的伤在次日便完全愈合，这等仙家手段，他闻所未闻。
那他这身子？
周晏祁内心深处好似有什么在用力地鼓动着。
“晏祁，你的身子一直康健得很，如何不能拥有子嗣？”少翊珩意味深长地说道。
周晏祁先是疑惑几息，旋即宛若被重锤击中一般，“殿下的意思是先前有人联合太医院之人蒙骗孤？”
“或许吧。”少翊珩的声音贴着他耳廓，气息温热，字句却凉，“有些人把手伸得太长。”
“至于这份奏折。”他松开周晏祁，取过矮几上的朱笔，在奏折末尾悬腕。
周晏祁看着他动作，并未阻拦。
“若依本宫的性子，”他笔尖轻点着，慢条斯理地说，“该在这折子上批‘尔既忧心国本，不若自请致仕，归乡颐养，多纳几房妾室，亲身示范何谓子嗣绵延’。”
周晏祁笑出声，真真切切的笑意漫上眼角，“殿下这般批复，明日朝堂便要炸开锅了。”
“炸了才好。”少翊珩丢开笔，将那奏折随意掷回矮几上，“清一清那些心怀鬼胎的，你往后也少费些神。”
他说话时手指仍缠着周晏祁一缕发丝，绕在指间把玩，仿佛方才说出的是几句闲谈。
周晏祁沉默片刻，重新靠回他怀里。
窗外，宫城的轮廓已隐隐可见。
少翊珩撩开帘帷一角，瞥了一眼那朱红的高墙，又不动声色地放下。
指尖缠绕的那缕发丝丝滑微凉，他松开手，任其垂落回周晏祁肩侧。
务清殿
“君上。”车驾停稳，尚呈恭敬的声音响起，“已至务清殿前。”
周晏祁颔首，目光落在垂首低眉的尚呈身上，“将这位贵客带去孤的寝殿，好生伺候着，绝不可怠慢。”
“谨遵君上之命。”尚呈的头垂得越发低了。
少翊珩微微挑眉，望向周晏祁的目光里带着一丝询问。
“若是殿下在，孤便无法静心批阅奏折了。”周晏祁面露无奈之色。
少翊珩点头，“好，依你。”
周晏祁踏入务清殿时，沉水香的气息清冽安神。
他在紫檀木御案后坐下，展开奏折，朱砂笔尖悬于纸上，却久久未落。
他索性搁了笔，思绪发散。
殿下此刻也该到寝殿了，不知殿内的安置可否合他心意，那些个奴才伺候的是否尽心尽力……
周晏祁揉了揉眉心，重新提起笔。
载着少翊珩轿辇穿过曲廊复道，在一座宫殿前稳稳停下。
“殿下，此处便是君上寝殿。”尚呈命人推开沉重的殿门，随即躬身退至一旁，“一应物事皆已备妥，若有需要，随时传唤奴才。”
少翊珩走进殿内，这寝殿陈设简雅，书卷气重于金玉色，瞧着倒是赏心悦目。
他行至窗前，那儿正摆着一株茉莉盆栽，此时枝叶间缀着花苞，还未盛开，但仍旧能闻到香味。
尚呈领着宫人悄无声息地布上茶点，又静静退去，阖拢殿门。
夜
殿门自外被人缓缓推开，来人不是周晏祁，却也是个见过面的人。
马车上
周晏祁窝在少翊珩的怀里看着手中的折子，通篇废话，瞧得他眼睛疼。
头顶上方传来一道轻笑，周晏祁微微仰头，“殿下为何发笑？”
“你这臣子倒是关心你，通篇都流露出关心之意。”少翊珩微微勾起唇角，眸中含着一丝调侃之意。
“若是殿下未来登基，不知一日会批到多少这样的折子。”周晏祁反调侃回去。
“本宫若登基……”少翊珩的指尖停在朱批印迹旁，那抹御用的丹砂红与他蓝衣袖口上的暗金云纹交相映着。
“第一道旨意便是令朝臣奏折往简了写。”他垂下眼帘，温热的呼吸拂过周晏祁耳畔，“本宫体恤他们，让他们少用些笔墨。”
周晏祁闻言，喉间逸出一声低笑，手中那本折子顺势合起，放在旁侧的矮几上，又拿起一道折子翻看。
这一瞧，眸光瞬间便冷了下来。
还有几个不死心的老狐狸非要往他身边放人。
折子的内容，少翊珩亦是全数看了去，面上露出一抹冷笑。
往他的人身边塞人，这过分了吧。
周晏祁指节微微收紧，奏折边缘都朝内凹进去些许。
“宋丞相。”周晏祁念出上书者的官职，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已是第三回了。”
少翊珩的手从他腰间滑过，抽走了那本奏折。
他扫了一眼末尾那句“为陛下子嗣绵延计”，忽然低笑出声。
但那笑声里听不出半点温度，倒像寒冬腊月里吹拂的寒风一样刺骨。
“子嗣绵延。”少翊珩重复这四个字，指尖抚过朱批该落印的地方，“他们倒是替你着急。”
周晏祁侧过身，抬眸看他。
少翊珩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蓝衣袖口的云纹随着他手指的动作微微浮动。
“他们急倒也符合常理，毕竟孤无法拥有属于自己血脉的子嗣。”周晏祁唇边泛起一丝苦涩的笑。
“果真么？”少翊珩眸中闪过一丝怪异。
周晏祁身子康健得很，各个方面可都不输那些少年郎，是哪个庸医说的。
周晏祁被少翊珩问得一愣，“御医院三位院判皆诊过脉，脉象上……”
他忽地顿住，少翊珩眼中那抹锐利让他心头莫名一颤。
他想起来自己那狰狞可怖的伤在次日便完全愈合，这等仙家手段，他闻所未闻。
那他这身子？
周晏祁内心深处好似有什么在用力地鼓动着。
“晏祁，你的身子一直康健得很，如何不能拥有子嗣？”少翊珩意味深长地说道。
周晏祁先是疑惑几息，旋即宛若被重锤击中一般，“殿下的意思是先前有人联合太医院之人蒙骗孤？”
“或许吧。”少翊珩的声音贴着他耳廓，气息温热，字句却凉，“有些人把手伸得太长。”
“至于这份奏折。”他松开周晏祁，取过矮几上的朱笔，在奏折末尾悬腕。
周晏祁看着他动作，并未阻拦。
“若依本宫的性子，”他笔尖轻点着，慢条斯理地说，“该在这折子上批‘尔既忧心国本，不若自请致仕，归乡颐养，多纳几房妾室，亲身示范何谓子嗣绵延’。”
周晏祁笑出声，真真切切的笑意漫上眼角，“殿下这般批复，明日朝堂便要炸开锅了。”
“炸了才好。”少翊珩丢开笔，将那奏折随意掷回矮几上，“清一清那些心怀鬼胎的，你往后也少费些神。”
他说话时手指仍缠着周晏祁一缕发丝，绕在指间把玩，仿佛方才说出的是几句闲谈。
周晏祁沉默片刻，重新靠回他怀里。
窗外，宫城的轮廓已隐隐可见。
少翊珩撩开帘帷一角，瞥了一眼那朱红的高墙，又不动声色地放下。
指尖缠绕的那缕发丝丝滑微凉，他松开手，任其垂落回周晏祁肩侧。
务清殿
“君上。”车驾停稳，尚呈恭敬的声音响起，“已至务清殿前。”
周晏祁颔首，目光落在垂首低眉的尚呈身上，“将这位贵客带去孤的寝殿，好生伺候着，绝不可怠慢。”
“谨遵君上之命。”尚呈的头垂得越发低了。
少翊珩微微挑眉，望向周晏祁的目光里带着一丝询问。
“若是殿下在，孤便无法静心批阅奏折了。”周晏祁面露无奈之色。
少翊珩点头，“好，依你。”
周晏祁踏入务清殿时，沉水香的气息清冽安神。
他在紫檀木御案后坐下，展开奏折，朱砂笔尖悬于纸上，却久久未落。
他索性搁了笔，思绪发散。
殿下此刻也该到寝殿了，不知殿内的安置可否合他心意，那些个奴才伺候的是否尽心尽力……
周晏祁揉了揉眉心，重新提起笔。
载着少翊珩轿辇穿过曲廊复道，在一座宫殿前稳稳停下。
“殿下，此处便是君上寝殿。”尚呈命人推开沉重的殿门，随即躬身退至一旁，“一应物事皆已备妥，若有需要，随时传唤奴才。”
少翊珩走进殿内，这寝殿陈设简雅，书卷气重于金玉色，瞧着倒是赏心悦目。
他行至窗前，那儿正摆着一株茉莉盆栽，此时枝叶间缀着花苞，还未盛开，但仍旧能闻到香味。
尚呈领着宫人悄无声息地布上茶点，又静静退去，阖拢殿门。
夜
殿门自外被人缓缓推开，来人不是周晏祁，却也是个见过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