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阴阳渡口-《鬼仙长生》

  在湖心岛又等待了一日,并未收到荆芥或巡天殿的任何回音。那截传讯木片彻底失去了灵光,如同凡木。情况不明,迟则生变,三人不再犹豫,决定即刻动身前往百族之地。

  离开千湖境的过程比预想中顺利。或许是因为归墟海眼异动平息,水元族内部正在经历清洗和整顿,又或许是沧澜及其党羽的覆灭让敌对势力暂时群龙无首,一路之上,并未遇到像样的阻拦。玄尘子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一条相对隐蔽的水路,借助几处古老的水域传送阵残迹,有惊无险地离开了这片波诡云谲的水乡泽国。

  一路向西南而行,地势逐渐抬高,连绵的群山取代了浩瀚的湖泊,空气也变得清爽干燥起来。人族活动的痕迹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原始、苍莽的气息。这里已是南荒与西南百族之地的交界区域,人烟稀少,规矩也与中原大不相同。

  根据玄尘子的说法,要进入真正的百族之地核心区域,需要穿越一片名为“万古山林”的广袤原始地带,其中险阻重重,更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禁忌。寻常修士贸然闯入,极易迷失甚至陨落。因此,在正式进入山林前,通常会在一个名为“阴阳渡口”的地方进行最后的休整与补给,那里也是外界与百族之地信息交汇的最后一个节点。

  “阴阳渡口?”李长生对这个名字感到好奇。

  “嘿嘿,顾名思义,那地方有点邪乎。”玄尘子解释道,“据说曾是上古时期连接阴阳两界的一个薄弱点,后来被大能封印,但残留的阴阳二气使得那里成了孤魂野鬼和某些特殊存在的聚集地。久而久之,形成了一个由‘摆渡人’维持秩序的三不管地带。巡天殿似乎在那里设有一个隐秘的据点,叫做‘阴阳司’,负责监控那片区域的异常,偶尔也会接引一些特殊的‘客人’。”

  幽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阴阳司……摆渡人……或许,荆芥留下的讯息,并非指望我们直接去百族之地寻找他们,而是希望我们能到类似阴阳渡口这样的地方,与巡天殿的人接上头。”

  这个推测极有可能。毕竟百族之地范围太大,盲目寻找如同大海捞针。而阴阳渡口作为前沿据点,是获取信息和指引的最佳地点。

  数日后,三人终于抵达了所谓的“阴阳渡口”。

  那并非想象中的繁华集市,而是一座建在两座黑色山崖夹缝中的古老石寨。石寨看起来破败不堪,许多建筑都已倾颓,只有中央一座高大的、形似灯塔的石楼还算完整。一条浑浊的河水从山崖下流淌而过,河水颜色暗沉,散发着淡淡的阴气。整个渡口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寂静得可怕,唯有风声穿过残破建筑的孔洞,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就是这儿了,看着挺瘆人吧?”玄尘子咂咂嘴,“都小心点,这地方活人少,死魂灵和精怪多,规矩也怪。”

  三人收敛气息,踏入石寨。寨内果然冷清,只有零星几个看起来不像善类的修士或异族在残垣断壁间穿梭,投来审视而冷漠的目光。他们按照玄尘子的指引,朝着那座最高的石楼走去,据说那里就是阴阳司可能的所在地。

  就在他们接近石楼时,一阵若有若无的琴音,突然从石楼的方向飘来。

  那琴音空灵澄澈,与这阴森环境格格不入,宛如淤泥中绽放的一朵净莲。琴声婉转,带着淡淡的忧伤,却又蕴含着一种洗涤心灵的力量,让人闻之心神宁静,连周围的阴气似乎都淡薄了几分。

  李长生对这琴音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体内真元随之平和流转。而幽璃,在听到这琴音的瞬间,娇躯猛地一颤,眼中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琴音……她太熟悉了!那是……《净世梵音》的片段!是只有一个人会弹奏的曲子!

  是她!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甜甜地叫着“璃姐姐”的小丫头!是花神转世——李小草!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成了这阴阳渡口的……弹琴之人?

  幽璃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冲向石楼。长生和玄尘子虽不明所以,也立刻跟上。

  石楼底层大门敞开,内部空间颇为宽敞,却空旷无人,只有简单的石桌石椅,显得十分冷清。琴音是从楼上传来。

  三人循着琴音登上石楼顶层。只见顶层的窗户边,背对着他们,坐着一位身着素白衣裙的少女。少女身形纤细,青丝如瀑,正低头专注地抚弄着膝上一张古朴的七弦琴。那琴身呈现出温润的木色,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隐隐有流光闪烁,正是花神的本命法器——韶华古琴!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琴音戛然而止。

  少女缓缓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清丽绝俗的脸庞,眉眼如画,气质空灵,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她的目光先是落在幽璃身上,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无法抑制的惊喜和激动,脱口而出:

  “璃姐姐!真的是你!”

  她站起身,快步走到幽璃面前,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扑进她怀里,却又似乎顾忌着什么,停住了脚步,只是用那双清澈如山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幽璃,眼圈微微泛红。

  “小草……”幽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看着眼前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万载光阴仿佛在瞬间倒流。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小妹妹,竟然在这里,以这样一种方式,与她重逢了!

  李长生看着这突如其来的重逢一幕,有些怔住。他从少女身上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和温暖,仿佛春风拂面,百花盛开。尤其是看到她那双纯净的眼睛,心中竟莫名地安定了下来。这就是幽璃仙子提到过的,前世的妹妹,花神转世李小草吗?

  玄尘子则是瞪大了眼睛,看看小草,又看看幽璃和长生,脸上露出了极其古怪的表情,低声嘟囔着:“好家伙……这下可热闹了……哥哥没了记忆,妹妹倒是找上门了,这戏码……”

  李小草似乎这时才注意到幽璃身后的长生和玄尘子。她的目光掠过玄尘子,最后定格在长生身上。当她的视线与长生接触的刹那,娇躯明显地震动了一下,手中的韶华古琴甚至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嗡鸣!

  她看着长生,眼神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割舍的眷恋与悲伤。她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喊出那个刻骨铭心的称呼,却最终没能发出声音,只是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落脸颊。

  她感应到了!即使哥哥失去了所有记忆,即使容貌气息都已改变,但那灵魂最本质的亲近感,那属于花神与轮回判官之间亘古的兄妹羁绊,让她在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幽璃看着小草的反应,心中了然,轻轻叹了口气,对长生介绍道:“长生,这位是李小草,是……我一位故交的妹妹。”她选择了一个模糊的说法。

  然后她又对小草说:“小草,这位是李长生,这位是玄尘子道长,是我……今生的同伴。”

  李小草迅速擦去眼泪,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对着长生和玄尘子行了一礼,声音依旧带着一丝哽咽:“小草见过长生……哥哥,见过玄尘子道长。”

  她那一句“长生哥哥”,叫得无比自然,却又蕴含了千言万语。

  李长生虽然不明所以,但少女那纯净的气质和莫名的亲切感让他心生好感,连忙还礼:“小草姑娘不必多礼。”

  玄尘子也打了个哈哈:“哎呀,原来是小草姑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然钟灵毓秀!”

  简单的介绍后,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和沉默。故人重逢的喜悦之下,是错综复杂的记忆与遗忘。

  还是李小草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看向幽璃,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璃姐姐,你们能来到这里太好了!荆芥姐姐之前匆忙传讯,说你们可能在千湖境有危险,让我在此等候接应。她说百族之地将有异变,与……与一件失落的重要之物有关,巡天殿力量受到牵制,需要你们的帮助!”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长生怀中那隐约散发的判官笔气息,意思不言而喻。

  线索,终于对接上了!而李小草的出现,无疑为即将深入百族之地的三人,带来了一个强大而可靠的盟友,也揭开了一段尘封的兄妹情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