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水雾迷途-《鬼仙长生》

  离开万瘴泽的过程,远比预想中要顺利,却也更加令人心神不宁。

  玄尘子布下的“幻影迷踪阵”和“小寂灭雷珠”果然起到了作用。在他们离去后不久,身后瘴气深处便传来了隐约的爆炸声和愤怒的厉啸,显然有追兵触发了陷阱,至少能拖延一些时间,并扰乱对方的追踪节奏。

  三人不敢有丝毫耽搁,由幽璃以强横神识在前方探路,避开灵气波动异常的区域;玄尘子则凭借对山川地脉的敏锐感知,寻找着瘴气相对稀薄、地气相对平稳的路径;李长生则将新近领悟的星轨遁术运用到极致,身形在林木与雾气间闪烁,紧紧跟随。

  越靠近瘴域边缘,空气中的湿气愈重,那股令人窒息的腐殖质气味渐渐被一种清新中带着腥甜的水汽所取代。脚下的土地也从泥泞沼泽逐渐变为湿润的丘陵。数日后,当他们翻过一道长满奇异蕨类植物的山梁时,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只见前方天地相接之处,不再是连绵的墨绿山峦,而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水色。无数大小不一的湖泊,如同散落在大地上的翡翠碎片,在天光下闪烁着粼粼波光。水汽氤氲,形成连绵不绝的薄雾,将远方的岛屿、水岸线渲染得如梦似幻。这便是千湖境,一个由万顷碧波和无数水道交织而成的神秘地域。

  “嚯,总算是出来了!”玄尘子长舒一口气,习惯性地想去摸酒葫芦,却发现早已在逃亡中喝干,只得咂咂嘴,感慨道,“这千湖境,看着水灵,底下暗流漩涡可不少。老子年轻时来过一次,差点被一群水猴子把裤衩都扒了。”

  李长生闻言,不禁莞尔,紧张的心情稍缓。他望着那片辽阔水域,心中却与怀中的判官笔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共鸣。那幅星图在识海中缓缓旋转,指向水雾深处,似乎那“归墟海眼”的线索,就藏在这片水域的某个角落。

  “仙子,道长,我们接下来该往哪个方向走?”长生恭敬地问道。他虽然实力提升,但深知在这陌生险地,经验远比蛮力重要。

  幽璃悬浮在半空,红衣在水雾映衬下更显妖冶。她闭上双眸,强大的神识如同水波般向千湖境扩散开去。片刻后,她微微蹙眉:“此地水元之力充沛异常,对神识有天然的阻隔和扭曲之效。我只能感应到方圆百里内的大致情况,再远便模糊不清。而且,水底下似乎潜藏着许多……古老的气息。”

  玄尘子接口道:“正常。千湖境是‘水元族’的地盘,这帮家伙自诩是上古水神后裔,性子排外得很,最讨厌外人打扰他们的清净,尤其是他们的圣地‘归墟海眼’,据说靠近者都会莫名消失。咱们得小心行事,尽量别招惹他们。”

  “水元族?”长生这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联想到之前玄尘子提及的少数民族禁忌,心中不由升起好奇。

  “嗯,一个依水而生的古老民族,信仰水之祖灵,掌握着独特的水系神通和驭兽之法。”玄尘子捋了捋胡子,“他们的寨子多建在湖中岛或水岸险峻之处,与外界交流不多。不过,千湖境太大了,除了水元族的主寨,还散居着其他依赖水域生存的小部族,以及像‘水蜃楼’那样的修士势力,鱼龙混杂。”

  正说话间,幽璃忽然目光一凝,望向左侧远方的一片水域:“那边有灵力波动,很微弱,但……似乎带有阴煞之气,与幽冥府或那寂灭星宫的感觉不同。”

  玄尘子顺着方向感知了一下,脸色微变:“像是……水葬的怨气?走,过去看看,小心点。说不定能打听到点什么,但也可能是麻烦。”

  三人收敛气息,借着水雾的掩护,悄然向波动传来的方向潜去。

  靠近之后,才发现那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水域,水色呈暗沉之色。水面上,漂浮着几具以特殊木材打造、形制古怪的小舟,舟上无人,却缠绕着淡淡的水草和符箓。一股悲伤与肃穆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是水元族的送葬队伍……刚结束不久。”玄尘子低声道,“看这仪式规格,逝者身份不低。水元族相信水流能洗净灵魂,回归祖灵之地,所以实行水葬。我们最好不要打扰,免得犯了忌讳。”

  长生默默点头,他能感受到那股庄严的轮回之意,与他体内的判官笔隐隐呼应。生死轮回,无论何种形式,似乎都逃不过那支笔所代表的法则。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悄然退去时,异变突生!

  下方暗沉的水域突然剧烈翻腾,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水底传来,那几艘葬舟瞬间被漩涡吞噬。同时,一声尖锐的嘶鸣从水底响起,带着浓浓的邪气。

  “不好!有水妖在破坏水葬仪式!”玄尘子喝道。

  话音未落,一道水箭已从漩涡中心激射而出,直取看似最弱的李长生!那水箭呈墨绿色,腥臭扑鼻,显然含有剧毒。

  “小心!”幽璃反应极快,袖袍一挥,一道阴寒的鬼仙之气凝聚成盾,挡在长生面前。

  砰!水箭撞在气盾上,炸开一团毒雾。

  长生虽惊不乱,体内风煞真元运转,身形急退,同时指尖已然凝聚出一道锐利的风刃。但他还未出手,就听玄尘子大叫一声:“好孽畜!敢扰亡者清净,看道爷收了你!”

  只见玄尘子不知何时已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黄色符箓,口中念念有词,往水面一抛。那符箓遇水即燃,化作一道金光,如渔网般罩向漩涡中心。

  水底传来一声痛苦的咆哮,吸力骤减。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破水声和呼喝声,显然是水元族的人察觉异常,迅速返回。

  “快走!别被当成同伙了!”玄尘子一把拉住长生,幽璃也瞬间收敛气息,三人化作三道遁光,迅速消失在浓郁的水雾之中。

  片刻后,几名身着蓝色鳞纹服饰、手持骨叉的水元族战士赶到现场,看着渐渐平息的漩涡和残留的邪气,又望了望长生三人消失的方向,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刚才那金光……是中原道术?”

  “还有一股极阴寒的气息,和一股带着风煞之力的小子……”

  “他们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我族葬地?又为何出手击退那‘腐水蝾’?”

  为首的一名壮硕汉子沉声道:“此事蹊跷。速回寨子禀报长老!最近外界修士涌入频繁,恐生大变!”

  而此刻,遁入茫茫水雾的李长生三人,暂时摆脱了追兵,却也真正踏入了千湖境这片是非之地的漩涡边缘。方才短暂的交手,不仅让他们窥见了水元族古老习俗的一角,更预示着接下来的路途,必将与这片水域的主人、以及隐藏在水下的无数秘密,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

  长生抚了抚怀中微微发热的判官笔,心中暗道:“笔兄,这千湖境,看来比瘴域还要复杂得多啊。”

  幽璃则沉默地飞行着,方才那水葬的仪式,那生死离别的肃穆,让她冰封的心湖泛起一丝涟漪。遗忘,究竟是痛苦,还是一种另类的解脱?如果那段被抹去的记忆,也如同这水葬般,是某种不得已的“仪式”结果,那自己执着追寻,是对是错?

  玄尘子看着两个心事重重的年轻人,摇了摇头,掏出最后一个空酒葫芦,叹了口气:“唉,酒都没得喝了,这日子可咋过哟!得找个地方补充点‘弹药’才行!”

  水雾迷途,新的篇章,就在这潮湿而神秘的气息中,悄然揭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