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内部的分歧-《神瞳至尊:从学霸到星河帝皇》

  第七卷

  深空信号再现后的第四天,分歧像地缝里的冰水,悄无声息地渗入了营地的日常。

  起初只是工作重点的微妙偏移。赵刚带着工程队开始加固地下仓储层的水泥浇筑,在原本规划的生活区下方挖掘更深的空间。穆罕默德则把更多时间花在隧道工程的细部安全上,每根支撑梁都要反复校验应力数据。

  “这堵墙的厚度需要增加百分之三十。”早餐时,赵刚把平板推到餐桌中央,上面是避难所的结构图,“根据李静测算的最坏情况冲击波参数,现有设计可能扛不住。”

  穆罕默德盯着图纸看了几秒,摇头:“百分之三十意味着混凝土用量增加四点二吨,搅拌和浇筑时间延长三天。而隧道工程急需这些人力。”

  “如果避难所不够坚固,要隧道有什么用?”赵刚的音量高了几分。

  “如果隧道坍塌,要避难所又有什么用?”穆罕默德针锋相对,“我们只有十个人,赵刚。不可能同时把所有事情做到极致。”

  餐桌上的气氛凝滞了。张明低头搅拌着碗里的营养糊,李静假装专注地盯着数据板,连安娜倒茶的动作都放轻了。

  林长青放下杯子,声音平静:“两个项目都需要推进。赵刚,你今天带三个人继续加固地下。穆罕默德,隧道那边先做安全检查,浇筑可以缓半天。”

  裁决干脆,但问题没有解决。它只是被暂时压下,像雪层下的裂缝,继续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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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的爆发发生在下午的供水系统升级会议上。

  田中提出了一个激进方案:把原本用于“新长安”中央广场景观水循环的水泵和过滤设备,全部调拨给地下避难所的独立供水系统。

  “按照最坏情况推演,如果主水源被污染或摧毁,避难所需要至少九十天的自持能力。”田中的手指在平板上滑动,调出计算数据,“现有储备只有四十五天。中央广场的水景……不是生存必需品。”

  会议室里沉默了五秒。

  “我反对。”苏雨晴的声音很轻,但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她。她坐在会议桌末端,因为腹部不适而微微侧身,但眼神坚定。

  “中央广场不是‘水景’。”她说,“那是规划里唯一一片公共空间。孩子们玩耍的地方,大家散步的地方,未来举办活动的地方。如果连这个都取消,我们建造的到底是什么?一个防空洞?还是一个家?”

  田中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他的目光移向林长青。

  林长青看着平板上并排的两个方案:一边是避难所供水系统完整图,标红的“90天自持”字样醒目;另一边是中央广场的设计草图,喷泉、绿植、长椅,还有苏雨晴亲手画的几个奔跑的小人轮廓。

  “我们需要生存保障。”赵刚开口,语气硬邦邦的,“没有生存,谈什么家?”

  “但如果只是为了生存,”苏雨晴迎上他的目光,“当初我们为什么来这里?为什么不在地球上找个安全的地下掩体,舒舒服服地活着?为什么要跨越六十万亿公里,来这个陌生的星球?”

  她的声音开始发抖,不是因为激动,而是腹部又一阵紧缩的疼痛。陈医生注意到她的脸色,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

  “因为我们要建一个更好的地方。”苏雨晴深吸一口气,稳住声音,“不只是更安全,更是更……像人生活的地方。如果我们现在就开始砍掉所有‘不必要’的东西,等‘探索号’来了,等孩子们长大了,他们会看到什么?一个要塞?还是一个家园?”

  李静推了推眼镜:“从纯逻辑角度,田中的方案更优。生存优先级高于生活质量。”

  “但如果生活质量低到一定程度,生存还有什么意义?”张明突然插话,他自己似乎都被这句话惊到了,但继续说下去,“我父亲是矿工,在井下干了一辈子。他常说,人不能只为了活着而活着。得有点盼头,有点……光。”

  会议陷入了僵局。生存与生活,安全与希望,现实与理想——这些在地球上或许可以平衡的选项,在异星的严酷环境下被放大成了非此即彼的选择。

  林长青沉默了很久。他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停留:赵刚紧抿的嘴角,穆罕默德握紧的拳头,田中回避的眼神,李静理性的表情,张明眼中的挣扎,苏雨晴苍白的脸上那份不容退让的坚持。

  还有陈医生担忧的目光,安娜欲言又止的神情。

  “今天的会先到这里。”林长青终于开口,“方案再议。赵刚和田中,你们重新计算一下,看有没有折中方案——也许可以把广场水景的规模缩小,但保留核心功能。苏医生需要休息。”

  他站起身,示意陈医生扶苏雨晴离开。

  但分歧已经公开化,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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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营地里形成了无形的分组。

  赵刚、田中、李静在车间里继续讨论技术方案,他们的对话里频繁出现“最坏情况”“冗余设计”“抗打击系数”这样的词。车间的白板上画满了结构图和计算公式。

  另一边,苏雨晴在生活舱里休息,张明和安娜陪着她。他们聊的是“新长安”的生活区该怎么布置,孩子们的游戏场地需要哪些安全措施,甚至讨论起未来要不要在广场上种一种本地耐寒的开花植物。

  穆罕默德两边都没去。他独自在隧道口,检查着今天刚安装的支撑梁。手指抚过冰冷的金属表面,他想起开罗地铁延伸工程时,工人们一边抱怨进度慢,一边在隧道墙上画幼稚的涂鸦——一朵花,一只鸟,一句给家人的话。

  “那些涂鸦后来都被覆盖了。”他喃喃自语,“但画的时候,大家是笑着的。”

  林长青站在观测台上,看着这一切。橙红色的晚霞染红了整个营地,也染红了他眼中的忧虑。

  苏雨晴慢慢走上来,扶着他的手臂才站稳。

  “对不起。”她轻声说,“我太激动了。”

  “不,你说得对。”林长青没有回头,依然望着营地,“如果我们忘记了为什么要来这里,那么就算活下来,也输了。”

  “但赵刚他们也没错。”苏雨晴靠在他肩上,“如果连命都保不住,一切憧憬都是空谈。”

  这正是问题的核心:两边都对,但两边又无法兼容。至少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

  “我在想‘铸造者’。”林长青突然说,“那个曾经在这里建造了庞大能量网络的文明。他们那么先进,最后却消失了。是输给了外部威胁,还是……输给了自己?”

  苏雨晴没有回答。她的腹部又一阵剧痛,这次比之前都强烈。她咬住嘴唇,忍住没有出声。

  但林长青感觉到了她身体的紧绷。他转过身,看到她额头的冷汗。

  “陈医生!”他朝下面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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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疗舱里,陈医生的检查持续了二十分钟。

  “宫缩在加剧。”她摘下听诊器,表情严肃,“虽然还没到规律的程度,但已经进入产前活跃期。可能就在这几天了。”

  苏雨晴躺在检查床上,手紧紧抓着床沿。林长青握着她的另一只手,掌心全是汗。

  “我没事。”苏雨晴挤出笑容,“孩子很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孩子可不管是不是时候。”陈医生叹气,“苏医生,从现在起,你必须卧床休息。不能再参与会议,不能情绪激动,不能……”

  “但我必须参与。”苏雨晴打断她,“那个决定——关于我们要建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我必须参与。”

  陈医生看向林长青,眼神里是无声的恳求。

  林长青看着妻子苍白的脸,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退让的光芒。然后他做了决定。

  “通知所有人,”他对陈医生说,“今晚八点,在生活舱开会。苏医生可以参加,但只能旁听。还有……准备些吃的,安娜说今天试做了一种本地谷物饼。”

  陈医生想反对,但看到林长青的眼神,她点点头,离开了医疗舱。

  舱门关上后,林长青在床边坐下,轻轻擦去苏雨晴额头的汗。

  “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他轻声问。

  苏雨晴摇摇头。

  “我怕自己变成那种只讲效率、只讲生存的领导者。”林长青说,声音很低,像在说给自己听,“我怕有一天,我看着这座我们建造的城市,看着它坚固、安全、高效,却找不到一点……温度。找不到你画在草图上的那些奔跑的小人,找不到孩子们的笑声,找不到人们散步时脸上的轻松。”

  他握住她的手:“是你让我记得,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不是因为这里更安全——它显然不是。而是因为,这里给了我们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一个建造更好世界的机会。”

  苏雨晴的眼眶红了。

  “但赵刚他们……”

  “他们也让我记得现实的残酷。”林长青说,“记得我们不是在玩建造游戏,我们是在一个陌生、危险的环境里,为文明的延续拼命。他们没错,你也没错。问题不是谁对谁错,而是……我们怎么找到那条路,那条既不让步于恐惧,也不沉溺于幻想的路。”

  窗外,夜幕降临,双月升起。橙红色的天空转为暗红,星辰开始浮现。

  而在那些星辰之间,在天鹅座的方向,那个未知的信号还在继续发送,像一双注视的眼睛,一个等待回答的问题。

  医疗舱里很安静,只有生命维持系统低沉的嗡鸣。

  苏雨晴的手轻轻放在腹部,感受着里面小生命的律动。这个孩子将出生在分歧中,成长在未知里,但他也将拥有父母用尽全力为他争取的——一个不仅仅是生存,更是生活的地方。

  “今晚的会,”她轻声说,“我们都好好听,好好说。”

  “嗯。”林长青点头,“我们都好好听,好好说。”

  八点将至。生活舱里,安娜摆出了她试做的谷物饼——粗糙,但散发着难得的粮食香气。陈医生准备了热茶。座位被摆成了圆圈,没有主次之分。

  人们陆续进来,带着各自的立场和担忧,但也带着共同的责任和希望。

  会议即将开始。

  而在医疗舱的窗外,暗红色的夜空下,营地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像落入异星土壤的星辰,微小,但倔强地闪烁着。

  分歧还在,问题还在,威胁还在。

  但家也还在。

  而且,还在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