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几乎刺破了耳膜。
一列只挂了两节车厢的蒸汽列车，像是一头失控的黑色蛮牛，带着滚滚浓烟和刺鼻的煤灰味，甚至没有完全停稳，就冲进了京城西郊刚刚搭建好的简易站台。
车轮在铁轨上抱死，滑行出十几丈，硬生生撞断了尽头的木质挡板，在一片木屑飞溅中停了下来。
锅炉的泄压阀发出尖锐的嘶鸣，白色的蒸汽瞬间吞没了站台。
“水！快泼水！炉子要炸了！”
随车的工兵从车上滚下来，甚至顾不上擦脸上的黑灰，提着水桶就往通红的炉壁上泼。
呲啦。
大团的水雾腾起。
一道黑影撕开雾气，直接从离地五尺高的车头上跳了下来。
落地时，他的脚步踉跄了一下，但立刻稳住了身形。
那是周辰。
此时的大周皇帝，哪里还有半点九五之尊的模样？
他身上那件原本威武的黑金软甲，此刻布满了白色的盐渍和黑色的煤灰，衣角被火星烧了好几个洞，脸上黑得只剩下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还在闪光。他的靴子底磨穿了，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黑色的脚印。
“马呢？”
周辰的声音嘶哑，像是吞了一把沙子。
早已候在站台外的几名锦衣卫千户，看着眼前这个如同刚从煤窑里爬出来的“怪物”，愣了足足两息才反应过来这是他们的皇帝。
“陛下……马在……”
没等千户说完，周辰已经冲了过去，一把推开牵马的校尉，翻身上马。
“驾！”
马鞭狠狠抽下。
战马吃痛，长嘶一声，四蹄蹬开地上的碎石，向着正阳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
京城，正阳门大街。
此时正是午市，街道上熙熙攘攘。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乱了市井的喧嚣。
“闪开！八百里加急！阻拦者死！”
周辰伏在马背上，根本顾不上什么御街不得驰马的规矩。他像是一阵黑色的旋风，卷过长街。
路边的百姓惊恐地躲闪，有人跌进了菜摊里，有人摔进了沟里。
“那人是谁啊？这么横？”
“好像……好像穿着龙纹的甲？”
“难道是皇上？皇上不是在南洋打仗吗？怎么一个人跑回来了？莫非……前线败了？”
流言像瘟疫一样，随着周辰的马蹄印迅速在京城扩散。
皇帝单骑回京，满身狼狈。
这在任何人看来，都只有一个解释：大黑舰队完了，大周败了，皇帝是逃回来的。
恐慌的情绪瞬间笼罩了这座刚刚安定下来的都城。
……
午门。
宰相王安石正带着六部尚书在朝房里议事，商讨关于前线粮草调拨的问题。
“砰！”
朝房的大门被人撞开。
守门的禁军统领一脸惨白地跑进来：“相爷！各位大人！出事了！陛下……陛下闯宫了！”
“什么？”
王安石手中的茶盏一抖，茶水洒在官袍上，“陛下还在南洋，怎么会……”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了嘈杂的马蹄声和侍卫的惊呼声。
王安石顾不上仪态，提着袍角冲出午门。
只见广场上，一匹满身白沫的战马正停在御道中央。
周辰从马上滑下来，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他用天子剑拄着地，大口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
“陛下！”
王安石看到周辰这副模样，脑子里嗡的一声，眼泪差点掉下来。他扑过去扶住周辰，声音都在颤抖。
“陛下……您这是……前线……败了吗？”
身后的六部尚书也围了上来，一个个面如土色。如果前线败了，西洋人的舰队就要打到家门口了，大周刚刚建立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
“败？”
周辰抬起头，看着这些惊慌失措的大臣。
他想笑，但脸上的煤灰太厚，扯动嘴角只有一片干裂的疼。
“朕没败。”
周辰推开王安石，站直了身体。虽然狼狈，但那股从尸山血海里带出来的杀气，依然让周围的人感到窒息。
“大黑舰队赢了。纳尔逊死了。西洋人的联合舰队，全沉在海里喂鱼了。”
周辰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道惊雷。
“赢……赢了？”
兵部尚书张大了嘴巴，“那陛下为何……”
既然赢了，为何不率领舰队凯旋？为何要像个逃兵一样，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一个人跑回来？
“因为朕要回家。”
周辰没有解释更多。他现在的脑子里，只有那个躺在病榻上的女人。
“让开。”
周辰提着剑，向内宫走去。
“陛下且慢！”
一名言官突然横跨一步，挡在周辰面前。他是着名的“硬骨头”，平日里最讲究礼法。
“陛下乃一国之君！既然前线大胜，理应率军凯旋，在太庙献俘，以振国威！如今陛下抛下三军将士，独自回京，衣冠不整，更是为了……为了儿女私情？”
言官痛心疾首，指着周辰的鼻子，“陛下此举，置社稷于何地？置前线将士于何地？难道陛下要学那烽火戏诸侯的幽王，为了一个女人，不要江山了吗？”
“爱江山，更爱美人？”
周辰停下脚步。
他看着那个言官，眼中的杀意在凝聚。
“你说朕不要江山？”
周辰往前走了一步，逼得那言官后退。
“朕在北境吃沙子的时候，你在哪？朕在海上跟红毛鬼拼刺刀的时候，你又在哪？”
“朕把江山给你们打下来了，把外敌给你们杀光了。现在朕想回家看一眼自己的老婆孩子，你跟朕谈社稷？”
“滚！”
周辰猛地一挥衣袖。
一股内劲涌出，直接将那名言官掀翻在地，滚出去好几圈。
“朕告诉你们。”
周辰环视四周，目光如刀，剐过每一个大臣的脸。
“如果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护不住，朕要这天下何用？”
“谁再敢拦朕一步，朕就让他去给纳尔逊陪葬！”
说完，周辰不再理会任何人。他提着剑，拖着沉重的步伐，向着后宫的方向狂奔而去。
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大臣，在风中凌乱。
他们看着那个狂奔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就是他们的皇帝。
一个能杀穿世界、也能为了一个女人抛下一切的疯子。
但不知为何，看着那个背影，王安石突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这才像个人啊……”
老宰相叹了口气，转身对着还在发愣的禁军吼道：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陛下说赢了吗？敲钟！告捷！让全城百姓都知道，咱们大周，打赢了！”
当——当——当——
就在周辰冲进后宫大门的那一刻，代表着胜利的钟声，终于在京城的上空回荡起来。
但周辰已经听不见了。
他的眼里，只有那扇紧闭的、散发着浓重药味的宫门。
那里，有他的命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几乎刺破了耳膜。
一列只挂了两节车厢的蒸汽列车，像是一头失控的黑色蛮牛，带着滚滚浓烟和刺鼻的煤灰味，甚至没有完全停稳，就冲进了京城西郊刚刚搭建好的简易站台。
车轮在铁轨上抱死，滑行出十几丈，硬生生撞断了尽头的木质挡板，在一片木屑飞溅中停了下来。
锅炉的泄压阀发出尖锐的嘶鸣，白色的蒸汽瞬间吞没了站台。
“水！快泼水！炉子要炸了！”
随车的工兵从车上滚下来，甚至顾不上擦脸上的黑灰，提着水桶就往通红的炉壁上泼。
呲啦。
大团的水雾腾起。
一道黑影撕开雾气，直接从离地五尺高的车头上跳了下来。
落地时，他的脚步踉跄了一下，但立刻稳住了身形。
那是周辰。
此时的大周皇帝，哪里还有半点九五之尊的模样？
他身上那件原本威武的黑金软甲，此刻布满了白色的盐渍和黑色的煤灰，衣角被火星烧了好几个洞，脸上黑得只剩下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还在闪光。他的靴子底磨穿了，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黑色的脚印。
“马呢？”
周辰的声音嘶哑，像是吞了一把沙子。
早已候在站台外的几名锦衣卫千户，看着眼前这个如同刚从煤窑里爬出来的“怪物”，愣了足足两息才反应过来这是他们的皇帝。
“陛下……马在……”
没等千户说完，周辰已经冲了过去，一把推开牵马的校尉，翻身上马。
“驾！”
马鞭狠狠抽下。
战马吃痛，长嘶一声，四蹄蹬开地上的碎石，向着正阳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
京城，正阳门大街。
此时正是午市，街道上熙熙攘攘。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乱了市井的喧嚣。
“闪开！八百里加急！阻拦者死！”
周辰伏在马背上，根本顾不上什么御街不得驰马的规矩。他像是一阵黑色的旋风，卷过长街。
路边的百姓惊恐地躲闪，有人跌进了菜摊里，有人摔进了沟里。
“那人是谁啊？这么横？”
“好像……好像穿着龙纹的甲？”
“难道是皇上？皇上不是在南洋打仗吗？怎么一个人跑回来了？莫非……前线败了？”
流言像瘟疫一样，随着周辰的马蹄印迅速在京城扩散。
皇帝单骑回京，满身狼狈。
这在任何人看来，都只有一个解释：大黑舰队完了，大周败了，皇帝是逃回来的。
恐慌的情绪瞬间笼罩了这座刚刚安定下来的都城。
……
午门。
宰相王安石正带着六部尚书在朝房里议事，商讨关于前线粮草调拨的问题。
“砰！”
朝房的大门被人撞开。
守门的禁军统领一脸惨白地跑进来：“相爷！各位大人！出事了！陛下……陛下闯宫了！”
“什么？”
王安石手中的茶盏一抖，茶水洒在官袍上，“陛下还在南洋，怎么会……”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了嘈杂的马蹄声和侍卫的惊呼声。
王安石顾不上仪态，提着袍角冲出午门。
只见广场上，一匹满身白沫的战马正停在御道中央。
周辰从马上滑下来，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他用天子剑拄着地，大口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
“陛下！”
王安石看到周辰这副模样，脑子里嗡的一声，眼泪差点掉下来。他扑过去扶住周辰，声音都在颤抖。
“陛下……您这是……前线……败了吗？”
身后的六部尚书也围了上来，一个个面如土色。如果前线败了，西洋人的舰队就要打到家门口了，大周刚刚建立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
“败？”
周辰抬起头，看着这些惊慌失措的大臣。
他想笑，但脸上的煤灰太厚，扯动嘴角只有一片干裂的疼。
“朕没败。”
周辰推开王安石，站直了身体。虽然狼狈，但那股从尸山血海里带出来的杀气，依然让周围的人感到窒息。
“大黑舰队赢了。纳尔逊死了。西洋人的联合舰队，全沉在海里喂鱼了。”
周辰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道惊雷。
“赢……赢了？”
兵部尚书张大了嘴巴，“那陛下为何……”
既然赢了，为何不率领舰队凯旋？为何要像个逃兵一样，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一个人跑回来？
“因为朕要回家。”
周辰没有解释更多。他现在的脑子里，只有那个躺在病榻上的女人。
“让开。”
周辰提着剑，向内宫走去。
“陛下且慢！”
一名言官突然横跨一步，挡在周辰面前。他是着名的“硬骨头”，平日里最讲究礼法。
“陛下乃一国之君！既然前线大胜，理应率军凯旋，在太庙献俘，以振国威！如今陛下抛下三军将士，独自回京，衣冠不整，更是为了……为了儿女私情？”
言官痛心疾首，指着周辰的鼻子，“陛下此举，置社稷于何地？置前线将士于何地？难道陛下要学那烽火戏诸侯的幽王，为了一个女人，不要江山了吗？”
“爱江山，更爱美人？”
周辰停下脚步。
他看着那个言官，眼中的杀意在凝聚。
“你说朕不要江山？”
周辰往前走了一步，逼得那言官后退。
“朕在北境吃沙子的时候，你在哪？朕在海上跟红毛鬼拼刺刀的时候，你又在哪？”
“朕把江山给你们打下来了，把外敌给你们杀光了。现在朕想回家看一眼自己的老婆孩子，你跟朕谈社稷？”
“滚！”
周辰猛地一挥衣袖。
一股内劲涌出，直接将那名言官掀翻在地，滚出去好几圈。
“朕告诉你们。”
周辰环视四周，目光如刀，剐过每一个大臣的脸。
“如果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护不住，朕要这天下何用？”
“谁再敢拦朕一步，朕就让他去给纳尔逊陪葬！”
说完，周辰不再理会任何人。他提着剑，拖着沉重的步伐，向着后宫的方向狂奔而去。
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大臣，在风中凌乱。
他们看着那个狂奔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就是他们的皇帝。
一个能杀穿世界、也能为了一个女人抛下一切的疯子。
但不知为何，看着那个背影，王安石突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这才像个人啊……”
老宰相叹了口气，转身对着还在发愣的禁军吼道：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陛下说赢了吗？敲钟！告捷！让全城百姓都知道，咱们大周，打赢了！”
当——当——当——
就在周辰冲进后宫大门的那一刻，代表着胜利的钟声，终于在京城的上空回荡起来。
但周辰已经听不见了。
他的眼里，只有那扇紧闭的、散发着浓重药味的宫门。
那里，有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