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榜下捉婿?不,是榜下捉妖-《古代荒年,喂嫂纳妾》

  五更鼓刚敲过,贡院门前的御街就被挤得水泄不通。

  空气里弥漫着脂粉味和汗酸味。京城里稍有点家底的富商、员外,甚至是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官宦人家,此刻都像是赶集一样,把自家的家丁、轿夫派了出来。

  他们手里拿着红绸大花,怀里揣着银票和地契。

  “都给老爷我盯紧了!”

  城南做丝绸生意的钱员外擦着额头上的油汗,对着身边的十几个壮汉低吼,“只要榜首一出来,不管他是瞎子还是瘸子,先抢过来再说!大小姐的终身大事,就看这一把了!”

  这就是京城着名的“榜下捉婿”。

  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只要中了进士,那就是鲤鱼跃龙门。哪怕是乞丐,一旦金榜题名,立马就能成为豪门的乘龙快婿。

  “来了!来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骚动。

  贡院沉重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几名礼部的小吏抬着巨大的红榜走了出来。

  钱员外踮起脚尖,脖子伸得老长。周围的那些员外、夫人们也都屏住了呼吸,一个个眼珠子瞪得溜圆,生怕错过了自家的“金龟婿”。

  红榜贴上墙。

  “第一名,状元……刘……刘三算?”

  钱员外愣了一下。这名字怎么听着像个市井小民?不像是书香门第啊。

  “第二名,榜眼……张铁柱?”

  “第三名,探花……李老根?”

  人群中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这前三甲的名字,土得掉渣,完全没有往年那种“赵文渊”、“钱书礼”的文气。

  “管他叫什么!中了就行!”

  钱员外一咬牙,大手一挥,“看到那个披红挂彩的没?那就是状元!给老爷我抢!”

  此时,贡院内走出了三个被衙役簇拥着的人。

  为首的一人,是个年过四旬的中年人。他背微驼,手指关节粗大且沾满洗不掉的墨迹,一看就是常年拨算盘留下的痕迹。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长衫,有些畏缩地看着外面疯狂的人群。

  这是状元,刘三算,城东米铺干了二十年的老账房。

  在他身后,是一个身高八尺、满脸横肉、胳膊比寻常人大腿还粗的壮汉。这壮汉腰里虽然系着红绸,但那身板怎么看都像是个杀猪的或者打铁的。

  这是榜眼,张铁柱,祖传三代打铁,改良了十六种农具。

  至于第三个,是个黑瘦的老农,裤腿上甚至还带着泥点子。

  “这……”

  冲到一半的家丁们硬生生刹住了脚。

  钱员外张大了嘴巴,手里的红绸花掉在地上,被踩进泥里。

  这哪里是金龟婿?这分明是他在铺子里随时可以呼来喝去的下人!让他把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这种人?他还不如一头撞死!

  “荒唐!简直是荒唐!”

  人群中,一名身穿儒衫的年轻士子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他是赵文渊的族弟,也是这次罢考的坚定支持者。

  他指着刘三算,手指剧烈颤抖:“这种市井商贾,满身铜臭的账房,也能当状元?那我等寒窗苦读十年的圣贤书算什么?”

  “还有那个打铁的!粗鄙武夫,也能位列庙堂?”

  “这哪里是选士!这是选妖!这是在侮辱天下读书人!”

  愤怒像野火一样在士林中蔓延。

  原本来看热闹的落榜书生、罢考的儒生,此刻像是受到了奇耻大辱。他们红着眼睛,捡起地上的石头、烂菜叶,疯狂地砸向那三名“新贵”。

  “打死这帮妖孽!”

  “撕了皇榜!这科举不算数!”

  几百名儒生冲破了衙役的防线,冲上去就要撕扯刘三算身上的红花。刘三算吓得抱头鼠窜,张铁柱倒是想动手,但想起这是皇宫门口,憋红了脸不敢还手。

  场面瞬间失控。

  “捉婿”变成了“捉妖”,喜事变成了闹剧。

  就在那名年轻士子抓住了刘三算的衣领,准备给他一拳的时候。

  咚。

  一只穿着铁靴的大脚,重重地踹在他的肚子上。

  年轻士子像只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一丈远,摔在地上大口吐着酸水。

  “谁敢动俺大哥选的人?”

  铁牛像一座铁塔般挡在刘三算面前。他没带混铁棍,但那一身令人窒息的煞气,瞬间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在他身后,一队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无声地拔出了绣春刀。

  寒光闪烁。

  原本群情激奋的儒生们瞬间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声音戛然而止。

  “你们……”

  年轻士子捂着肚子,指着铁牛,“你们这是暴政!我们要见陛下!我们要去午门死谏!这种人不配当状元!”

  “配不配,不是你们说了算的。”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高处的城楼上传来。

  众人抬头。

  周辰一身常服,站在城墙上,手里拿着一份刚刚送上来的考卷。

  “刘三算。”

  周辰扬了扬手中的卷子,“户部积压了三年的陈年旧账,两百万两的亏空漏洞,他只用了一个时辰就理清了。而且还提出了一套新的记账法,能杜绝九成以上的贪腐。”

  他看向那个年轻士子。

  “你读了十年圣贤书,你会算吗?”

  年轻士子涨红了脸,梗着脖子:“治大国若烹小鲜,岂是算账这种雕虫小技?”

  “雕虫小技?”

  周辰冷笑一声,又拿出一张图纸。

  “张铁柱。他改良的曲辕犁,能让耕地的效率提高三成。这意味着大周每年能多开垦十万亩荒地,能多养活五万百姓。”

  周辰的声音陡然拔高,压过了广场上的风声。

  “你们满口仁义道德,文章写得花团锦簇,可曾让百姓碗里多一粒米?可曾让国库里多一两银?”

  “朕要的不是会写诗的废物,朕要的是能干活的人才!”

  周辰猛地一拍城墙垛口。

  “传朕旨意!”

  “刘三算,授户部员外郎,专司查账。张铁柱,授工部主事,专司农具改良。”

  “谁若是不服,可以。”

  周辰指着广场上那块巨大的照壁。

  “去把刘三算的账算明白,把张铁柱的犁造出来。只要你能做得比他们好,朕这个状元,立马换人!”

  广场上一片死寂。

  那些儒生们面面相觑,手里握着的石头悄悄扔在了地上。

  让他们写文章骂人,他们在行。让他们去算几百万两的烂账?去打铁造犁?那是要了他们的命。

  “谢主隆恩!”

  刘三算和张铁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双这辈子注定要在算盘和铁砧上磨烂的手,竟然有一天能捧起官印。

  这就是新朝。

  不再看脸,不再看出身,只看本事。

  钱员外看着那个跪在地上、背微驼的刘三算,又看了看自己手里那被踩烂的红花,突然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瞎了眼了!真是瞎了眼了!”

  他不是后悔没抢到人,他是后悔以前去米铺买米的时候,怎么没早点看出这个账房是个潜力股。

  “走!”

  钱员外一跺脚,带着家丁灰溜溜地走了。

  这场闹剧散了。

  但周辰知道,事情没这么容易结束。

  他看着那些虽然散去、但眼中依然带着怨毒和不甘的儒生背影。

  “文人的笔杆子,有时候比刀子还毒。”

  周辰转身,对身边的王安石说道。

  “准备好吧。明天早朝,这帮人肯定会来‘死谏’。他们动不了武的,就要玩道德绑架那一套了。”

  王安石苦笑一声,拱手道:“陛下放心,老臣……老臣已经准备好挨骂了。”

  “挨骂?”

  周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明天,朕不仅要让他们骂不出来,还要让他们把吃进去的圣贤书,全都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