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风暴前的宁静-《开局砍树,我砍出个五代盛世》

  天亮了。

  郾城内外,却弥漫着一种异样的寂静。

  不是安宁。

  而是如同拉满的弓弦、绷紧到极致的皮革,那种一触即发的死寂。

  金军大营依旧旌旗如林。

  但持续数日的猛烈攻城,在今晨停下了。

  取而代之的,是更深邃的调动。

  游骑的数量增加了数倍。

  他们远远绕着郾城城墙游弋。

  目光如同鹰隼。

  扫过每一个垛口,每一条可能的出击路径。

  步卒方阵在营寨后方集结。

  进行着看似常规的操练。

  但那股肃杀之气。

  隔着数里都能感受到。

  完颜宗弼站在高高的望楼上。

  远眺着那座伤痕累累却依旧屹立的城池。

  他的眉头紧锁。

  “宋人,在准备什么?”

  他低声问身旁的谋士。

  “昨日深夜,郾城西北、东南多处曾有短暂骚动与火光。”

  “似有兵马出城活动,又似遭小股袭扰。”

  “今日城头守军轮换频繁,旗帜调动异常。”

  谋士谨慎回答。

  “岳飞……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完颜宗弼缓缓道。

  “他要么在准备最后一搏。”

  “要么……”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在等什么。”

  “报——”

  一名传令兵疾奔上望楼。

  “四太子!”

  “南边宋人朝廷有密使至!”

  “言其处置岳飞的旨意已在路上,请我军暂缓攻势,以免逼其狗急跳墙。”

  “同时,请我军注意西北方向,提防……小股流匪接应。”

  完颜宗弼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暂缓攻势?”

  “提防西北?”

  他望向郾城西北那片丘陵林地。

  “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急着要岳飞的命。”

  “也想借我们的刀。”

  “传令。”

  他声音转冷。

  “攻城暂停。”

  “但各军不得松懈。”

  “尤其是西北方向。”

  “增派三个猛安的骑兵,前出三十里,严密监视一切动向。”

  “若有宋军从该方向突围……”

  他顿了顿。

  “格杀勿论。”

  “若是小股匪类。”

  “一并剿了。”

  “是!”

  郾城内。

  街道空旷。

  百姓已被提前告知,紧闭门户。

  士卒们在各自的防区默默进食。

  检查着刀枪弓弩。

  整理着随身行囊。

  气氛压抑。

  却井然有序。

  中军大帐。

  岳飞卸去了显眼的甲胄。

  换上了一套与普通士卒无异的皮甲。

  他正在最后检视一幅更精细的突围路线绢图。

  “王俊失踪,其党羽已肃清。”

  “粮草箭矢经过三轮查验,暂无问题。”

  “伤兵已集中安置于几处坚固民宅,留有药物与数日口粮,及银钱。”

  “前锋、中军、后卫各部,均已明确路线、序列、信号。”

  王贵一项项禀报。

  声音平稳。

  岳飞点头。

  “弟兄们士气如何?”

  “悲愤,但决绝。”

  王贵道。

  “都知道没退路了。”

  “反而没了惶恐。”

  “只等元帅号令。”

  岳飞沉默片刻。

  “告诉将士们。”

  “今日白天,是最后休整。”

  “养足精神。”

  “擦亮刀枪。”

  “今夜子时。”

  “我们回家。”

  “是。”

  王贵退下。

  岳飞独自立于帐中。

  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

  士卒们压低嗓音的交谈。

  战马偶尔的响鼻。

  以及远处。

  金军营地方向。

  那象征性的、零星的战鼓声。

  他伸手入怀。

  握住那枚玉佩。

  依旧冰凉。

  昨夜刺客来袭时。

  玉佩并无反应。

  看来。

  陈先生那神异的手段。

  也并非万能。

  或者说。

  铁鸦军的力量。

  能够干扰甚至屏蔽那种感应。

  他将玉佩仔细收好。

  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无论是否有援手。

  无论前路多少诡谲。

  箭。

  已在弦上。

  丘陵营地。

  林冲同样未眠。

  他亲自监督着营地的重整与伪装。

  昨夜战斗的痕迹被小心掩盖。

  伤亡者的骨灰被仔细分装。

  标记姓名。

  轻伤员重新包扎。

  能战斗的。

  编入预备队列。

  “教头。”

  岳云走过来。

  眼眶有些发红。

  显然一夜未睡。

  “父亲他……城内会不会有危险?”

  “铁鸦军那些鬼东西……”

  林冲拍了拍他的肩膀。

  “岳将军百战之身,麾下皆是忠勇之士。”

  “铁鸦军伎俩虽诡,千军万马之中行刺主帅,也非易事。”

  “眼下他们更忌惮的。”

  “应是我们两军合流后的突围之势。”

  “所以昨夜才急于袭扰。”

  他望向郾城方向。

  “我们现在要做的。”

  “不是担忧。”

  “是做好我们该做的事。”

  “把隘口那条路。”

  “变成金狗和那些鬼影子的坟场。”

  “让你父亲。”

  “和城里的弟兄们。”

  “能踏踏实实地走出来。”

  岳云重重点头。

  深吸一口气。

  握紧了双锤。

  “我明白了。”

  临安。

  秦府。

  秦桧收到了郾城方向最新的密报。

  “夜袭受阻?”

  “岳飞未死?”

  “北望军虽伤亡,却未溃乱?”

  他放下密报。

  脸上看不出喜怒。

  “曾先生那边怎么说?”

  他问万俟卨。

  “曾先生言,些许跳梁小丑,扰不了大局。”

  “朝廷旨意将至,内部棋子已动。”

  “岳飞活不过今日。”

  万俟卨小心翼翼道。

  “金军那边也已通气。”

  “西北方向,布下了天罗地网。”

  秦桧缓缓点头。

  “告诉天使。”

  “不必入城。”

  “于金军阵前,宣旨即可。”

  “要让所有人都听见。”

  “岳飞。”

  “是朝廷要治他的罪。”

  “是天下要除他的名。”

  “至于他怎么死。”

  “死在谁手里。”

  “不重要。”

  “是。”

  万俟卨躬身。

  “还有。”

  秦桧端起茶盏。

  轻轻撇着浮沫。

  “北望匪军既然露了头。”

  “就不能让他们再缩回去。”

  “给沿路州县发文时。”

  “加上一句。”

  “有斩获北望匪首林冲、吴用等人首级者。”

  “赏金加倍。”

  “官升三级。”

  “是。”

  日头渐高。

  又缓缓西斜。

  郾城战场。

  出现了开战以来最诡异的一幕。

  攻城停止了。

  喊杀声消失了。

  连往常不绝于耳的箭矢破空、擂石滚木之声都听不见了。

  只有风掠过残破旌旗的呼啦声。

  以及双方斥候游骑远远对视时。

  那冰冷警惕的眼神。

  但这宁静之下。

  暗流汹涌得几乎要破土而出。

  金军在调兵。

  岳家军在准备。

  北望军在潜伏。

  铁鸦军在窥伺。

  临安的旨意在飞奔。

  所有人的目光。

  都聚焦于今夜。

  聚焦于那座孤城。

  以及城西北那条生死之路。

  陈稳在日落前。

  终于抵达了预定地点。

  一处位于郾城西北约六十里。

  氓山边缘的隐秘山洞。

  这里曾是某股小规模义军的藏身之所。

  现已废弃。

  洞内潮湿。

  但足够隐蔽。

  同行的影卫迅速布设警戒。

  陈稳疲惫地靠坐在石壁旁。

  从怀中取出新旧两块令牌。

  它们此刻都很平静。

  只是新令牌温养未久。

  与他的联系还不够深。

  老令牌则始终与岳飞那块玉佩保持着极其微弱的共鸣。

  他试图通过这共鸣去感知。

  但距离还是远了。

  信息模糊不清。

  只隐约觉得。

  郾城方向的“势”。

  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

  又像布满裂痕的冰面。

  濒临爆发的边缘。

  “只能等了吗?”

  他喃喃自语。

  将令牌握紧。

  感受着那一点微弱却真实的联系。

  夜幕。

  终于缓缓降临。

  吞没了最后一缕天光。

  也吞没了这片战场上。

  最后一丝虚伪的宁静。

  风暴。

  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