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南迁的阴影-《开局砍树,我砍出个五代盛世》

  黑云寨的清晨,曾被短暂的宁静所笼罩。

  校场上的操练声、屯田区的号子声、讲武堂内的授课声,共同编织出一幅生机勃勃的画卷。

  然而,这脆弱的平静,被几匹从南方疾驰而来的快马,以及他们带来的消息,彻底击碎。

  “朝廷……朝廷南迁了!”

  “官家……还有满朝诸公,都走了!去应天府了!”

  消息像带着倒刺的鞭子,抽在每一个听闻者的心上。

  起初是难以置信的死寂。

  随即,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刚刚稳定下来的营地和附属的流民聚落中,不可抑制地蔓延开来。

  寨墙之上,陈稳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地听着下方传来的各种喧嚣。

  他能清晰地“看到”,或者说“感觉”到,一股浓烈的、代表混乱与绝望的“势运”,正如同浑浊的潮水,从南方涌来,冲击着北望军控制区内那原本正在缓慢凝聚的、代表秩序与希望的微弱“势运”光晕。

  “伪宋……终究是烂到了根子里。”

  他低声自语,声音冷峻。

  林冲快步登上寨墙,盔甲铿锵,脸色铁青。

  “陈先生,消息确认了。”

  “伪宋朝廷已于半月前正式放弃汴梁,举朝南迁至应天府。”

  “对外宣称是‘暂避金虏兵锋’,以图后举。”

  他的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与鄙夷。

  “暂避?”

  陈稳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弃都城,丢宗庙,舍北地军民于不顾。”

  “这一避,只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他转过身,看向林冲。

  “军中情况如何?”

  林冲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

  “士卒们议论纷纷,人心浮动。”

  “尤其是新近整编的原官军部众,情绪波动最大。”

  “他们中不少人的家眷还在黄河以南,朝廷这一走……”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

  朝廷的南迁,不仅仅是一次政治上的溃败,更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许多依旧对“正统”抱有一丝幻想的人心头。

  “走,去看看。”

  陈稳迈步向下走去。

  营地边缘,原本规划整齐的流民安置区,此刻已显得有些混乱。

  哭泣声、咒骂声、惶急的询问声交织在一起。

  “朝廷都不要我们了!我们怎么办啊!”

  “金兵会不会马上打过来?”

  “这北望军……能顶得住吗?”

  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紧紧搂着怀中的孩童,眼神空洞地望着南方,喃喃道:

  “当家的还在南边……这可怎么活……”

  几个原伪宋军出身的新兵,聚在一起,面色惨白,眼神游移不定。

  “朝廷都跑了,咱们还在这里守着,算什么?”

  “家里老娘还不知道消息……”

  “要不……我们也往南走?”

  恐慌如同野草,在绝望的土壤上疯狂滋生。

  晁盖带着一队亲卫,正在人群中大声呼喝,试图稳定秩序。

  他嗓门洪亮,却难以完全压下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悲观与恐惧。

  “慌什么!天塌不下来!”

  “朝廷跑了,咱们北望军没跑!”

  “有咱们在,就有希望!”

  他的话语带着梁山泊时代特有的草莽豪气,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了一些老兄弟。

  但对于那些深受“皇宋”正统观念影响的流民和新兵,效果却打了折扣。

  陈稳与林冲的出现,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尤其是在普通士卒和流民眼中,这位神秘的“陈先生”,地位超然,甚至隐隐在几位大头领之上。

  他的镇定,本身就能带来一种奇异的力量。

  陈稳没有立刻发表慷慨激昂的讲话。

  他只是走到那群心生退意的原官军新兵面前,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每一张年轻而惶恐的脸。

  “想走?”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那几个新兵被他看得低下头,不敢对视。

  “想回南方,去找奔朝廷,或者寻找家人,是人之常情。”

  陈稳的语气依旧平淡。

  “北望军从不强留任何心不在此处之人。”

  “但是,你们要想清楚。”

  他抬手指向南方。

  “朝廷为何南迁?”

  “是因为金军兵锋太盛,他们抵挡不住。”

  “他们放弃了北地,放弃了你们,以及你们可能还在南方的家人。”

  “你们现在回去,是能追上他们的脚步,得到庇护?”

  “还是只能面对更混乱的局面,甚至可能遇到烧杀抢掠的溃兵,以及紧随其后的金兵铁蹄?”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冰冷的锥子,刺入新兵们的心底。

  他们的脸色更加苍白。

  陈稳的话,撕开了那层自欺欺人的薄纱,将血淋淋的现实摆在了他们面前。

  “朝廷跑了,靠山没了,觉得天塌了?”

  陈稳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道。

  “那我告诉你们!”

  “天,塌不下来!”

  “就算塌下来,也有我北望军万千将士,用肩膀给你们顶着!”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扫视着周围越来越多聚集过来的人群。

  “朝廷不要这北地山河,我们要!”

  “朝廷不敢抗的金虏,我们抗!”

  “朝廷保护不了的百姓,我们保护!”

  “这,就是我北望军存在的意义!”

  “不是为了一家一姓的朝廷,而是为了这身后千千万万的父老乡亲,为了我华夏故土,不至彻底沦丧!”

  话语铿锵,掷地有声。

  如同在浑浊的泥潭中投入一块巨石,激荡起层层涟漪。

  许多原本惶惑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光。

  林冲适时上前,沉声道:

  “传令各营!”

  “加强戒备,安抚士卒!”

  “若有蛊惑军心、擅自脱队者,军法从事!”

  “同时,开放部分军粮,优先稳定流民营地,告诉所有人,北望军,与他们同在!”

  一系列命令下达,原本有些骚动的营地,渐渐被强制性的秩序所覆盖。

  恐慌并未完全消失,但至少被压制了下去。

  回到中军大帐,气氛依旧凝重。

  吴用、阮小二、宗颍、张珏等核心头领均已到齐。

  每个人的脸上都蒙着一层阴霾。

  “伪宋这一跑,咱们的压力就更大了。”

  吴用摇着蒲扇,眉头紧锁。

  “金军没了后顾之忧,可以全力对付我们。”

  “而且,朝廷南迁,必然导致黄河以南更加混乱,溃兵、流寇四起,我们获取补给和兵源的渠道,也会受到影响。”

  阮小二接口道:

  “南边的商路恐怕也要断一阵了,一些紧缺的药材、盐铁,不好弄了。”

  宗颍叹了口气:

  “最麻烦的还是人心。”

  “经此一事,恐怕更多人会对未来失去信心。”

  晁盖一拳砸在桌案上,怒道:

  “怕个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咱们当初在梁山,不也是被官军围着打?不也挺过来了!”

  陈稳坐在主位,静静听着众人的议论。

  直到帐内声音稍歇,他才缓缓开口:

  “伪宋南迁,是危机,也未尝不是机遇。”

  众人目光聚焦于他。

  “危机在于,我们失去了一个看似庞大、实则无能的屏障,将直接面对金军主力的压力;外部环境恶化,内部人心动荡。”

  “机遇在于——”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伪宋自弃其鹿,天下共逐之。”

  “他们亲手撕下了‘正统’最后一块遮羞布。”

  “从此以后,在这北地,乃至更广阔的区域,我北望军‘抗金保民’的旗帜,将更加鲜明,更有号召力。”

  “那些对伪宋彻底失望的忠义之士,那些不甘受异族蹂躏的豪杰,该投向何处?”

  “那些在混乱中无所依凭的百姓,该相信谁?”

  他的话语,为众人打开了一个新的视角。

  “当然,前提是,我们必须挺过接下来最艰难的时期。”

  “巩固内部,稳定人心,是当务之急。”

  “林教头,整军备战士不可松懈,尤其要防备金军趁机发动突袭。”

  “晁盖兄,屯田之事更要加紧,粮食是我们的命脉。”

  “吴学究,联络南方旧有渠道,尽量维持信息畅通,并留意伪宋南迁后的政局变化。”

  “宗统制,张统制,讲武堂的训练不能停,要让将士们明白为何而战,为谁而战。”

  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众人的心神逐渐安定下来。

  “至于外部……”

  陈稳目光投向帐外,仿佛要穿透营垒,望向那广袤而混乱的南方。

  “伪宋朝廷留下的权力真空,不会一直空着。”

  “金人要填补,我们,也要试着去填补。”

  “或许,是时候将我们的触角,伸得更远一些了。”

  他没有明说,但帐内核心几人,都隐约感觉到了他话语中蕴含的深意。

  南迁的阴影笼罩大地,但也让北望军的轮廓,在绝望的底色中,显得愈发清晰和坚定。

  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