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神兵淬火毕,赤霄南下风云起-《神瞳之无限推演》

  楚云盘膝坐于洞府中央,周身气息如潮汐般缓缓起伏,最终彻底归于沉静。他睁开眼,眸中混沌之色内敛,仿佛两泓深不见底的古潭。突破带来的力量澎湃感依旧在体内奔涌,但他此刻的心境却如冰封的湖面,澄澈而冷静。

  “力量暴涨了三成不止,但对细微之处的掌控,却反不如前了。”他低声自语,抬起右手,五指张开,一缕混沌色的灵力在指尖缭绕,时而凝聚如针,时而散逸如雾,却总在某个临界点出现细微的滞涩。

  这是快速突破后的通病,根基虽未受损,但骤然提升的力量如同新铸的利剑,锋芒逼人,却尚未与持剑者心意相通。

  “正好,此地僻静,无人打扰。”楚云站起身,一步踏出洞府。

  山谷之中,晨雾未散,鸟鸣幽幽。

  他静立片刻,忽然并指如剑,对着百丈外一处陡峭的山壁,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啸,也没有璀璨夺目的剑罡。只有一道淡到几乎看不见的混沌色细线,自他指尖延伸而出,悄无声息地没入山壁之中。

  一个呼吸后。

  “簌簌簌……”

  平滑如镜的岩石断面,沿着那道细线轨迹,缓缓滑落,“轰隆”一声砸在山谷底部,激起一片烟尘。断口处光滑如精心打磨,甚至能映照出天光云影,岩石的纹理在切口处戛然而止,断面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归墟”道韵,仍在缓慢侵蚀着周遭岩石,使其化为细微粉尘。

  楚云看着自己的指尖,微微蹙眉。“力量凝聚够了,但‘意’的传递,慢了半瞬。混沌剑气,当无拘无束,念动即至,不该有这延迟。”

  他闭上眼,心神沉入丹田。混沌道树巍峨,那片代表“锋锐”大道的叶片上,微缩刀光虚影轻轻震颤。他尝试着将一缕心神附着其上,感应着那纯粹到极致的“切割”、“穿透”道韵。

  再次睁眼,挥指。

  这一次,速度快了半分,那道混沌细线几乎在念头升起的同时便已抵达山壁,切口处的归墟道韵更显纯粹,侵蚀速度也快了一倍。

  “大道虚影的感应,果然能提升对应属性招式的威能和掌控。”楚云眼中闪过明悟之色。

  他不再局限于剑气,身形一动,缥缈流云步自然施展。

  起初,他的身影还在原地留下清晰的残影,几步之后,残影开始变得淡薄、重叠。他不再追求直线的极速,而是忽左忽右,步伐轨迹玄奥难测,仿佛脚踏星斗。

  一步踏出,脚下空间似乎微微向内凹陷,他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十丈外另一处,而原地凹陷的空间缓缓平复,带动气流发出“啵”的一声轻响。这是初步触及“空间折叠”的皮毛,虽远不能用于长距离瞬移,但在小范围内的腾挪闪避,已堪称鬼神莫测。

  “风行、流光、空间……三种大道特性融合,步伐方能真正‘缥缈’。”楚云心中推演,身影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模糊,到最后,山谷中仿佛同时出现了七八个“楚云”,在林木间、岩石上闪现,却又在下一刻同时消散,真身已立于瀑布之下。

  他仰头,看着轰鸣坠落的千钧水练,心念微动,右手虚握,仿佛持着一张无形大弓。

  《太初焚天箭罡》的运转路线在体内奔腾,赤红色的火属性灵力疯狂汇聚。但这一次,他尝试引动了那片“烈焰”道叶旁,代表“爆裂”、“急速”的支流道叶虚影。

  “嗤嗤嗤——”

  三道凝练到极致的赤金色箭矢,并非以往的火龙形态,而是更接近真实的箭矢模样,表面缠绕着细密的螺旋纹路,尾部拖拽着炽热的流光,离弦而出!

  箭矢破空,发出尖锐的嘶鸣,速度比以往快了三成不止!在击中瀑布后方巨岩的瞬间——

  “轰!轰!轰!”

  并非单纯的火焰爆炸,而是三层叠加的、由内而外的恐怖爆裂!第一层箭矢穿透岩体,第二层火劲在内部膨胀,第三层纯粹的“爆裂”道韵轰然释放!磨盘大的坚硬岩石,竟被炸得粉碎,碎石裹挟着高温蒸汽向四周激射,将大片水帘都瞬间蒸发!

  “威力提升了近五成,灵力消耗反而减少了一成。”楚云评估着,对这一击颇为满意。混沌道基的包容性,让他可以轻松融合不同大道特性,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接下来的日子,楚云如同不知疲倦的修炼机器,在山谷中反复锤炼。

  他以太初混沌剑的归墟剑气,去斩击万劫火莲体激发出的不灭火障,观察两种极致力量碰撞湮灭时产生的细微变化;

  他以附加了“流风”道韵的缥缈流云步极限闪避自己发出的、附加了“锁定”道韵的箭罡;

  他甚至尝试将一丝“厚重”道韵融入拳脚,一拳轰出,朴实无华,却将一块数万斤的巨岩震成均匀的齑粉,而非崩碎。

  每一次尝试,混沌道瞳都全力开启。左瞳洞察能量流转的每一点波动,右瞳推演着下一次如何调整力道、角度、道韵配比才能更优。他的战斗技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圆融、精妙、匪夷所思。

  与此同时,识海之中,那枚特殊的“信仰道叶”始终散发着温润的光辉。丝丝缕缕、几乎微不可察的愿力,跨越不知多远的空间,持续汇入。

  这些愿力不再仅仅滋养神魂,更仿佛清泉,洗涤着他因杀戮、算计、仇恨而可能产生的戾气与迷雾,让他的道心始终保持着一份罕见的清明与悲悯。

  在一次次极限锤炼后的调息中,楚云会静静感悟这些愿力。他仿佛能“听”到遥远的祈祷与感激,看到那些被他救助的百姓模糊的面容。一种玄之又玄的联系,在他与那些陌生生灵之间建立。他隐隐触碰到了某种关乎“因果”、“愿力汇聚”的法则边缘,但太过朦胧,无法清晰把握。

  “信仰之道,或许真是一条迥异于寻常修炼的路径。”楚云心中思忖,“不假外物,直指本心,汇聚众生之愿……这其中的潜力,恐怕不亚于混沌之道。”

  半月时光,弹指即逝。

  这一日清晨,楚云立于山谷最高处,迎着初升的朝阳,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气息绵长如龙,凝而不散,飞出十余丈才缓缓消散。

  他身上的青衫依旧,气质却已截然不同。所有外放的力量、道韵都已完美内敛,站在哪里,便仿佛与那片天地融为一体,和谐自然。

  只有那双愈发深邃的眼眸开合间,偶尔流转过的一丝混沌光影,才暗示着体内蕴藏着何等恐怖的力量。

  “差不多了。”他轻声自语,挥手撤去了布置在洞府周围的隐匿与防护阵法。

  抬手在虚空一划,一道空间涟漪荡开,赤霄机关兽那雄健的身形踏步而出。

  半月来吸收楚云散逸的精纯能量与道韵,赤霄周身赤金符文更加明亮,线条似乎也流畅了几分,金属躯壳隐隐泛着一层温润的光泽,少了几分冰冷的杀伐气,多了几分灵动的神韵。

  翻身跨上赤霄宽厚的背部,楚云轻轻拍了拍它的颈侧。赤霄亲昵地低吼一声,头颅微扬。

  楚云最后回望北方。目光似乎穿越了千山万水,看到了那座巍峨的天阙雄城,看到了城下斑驳的血迹与不屈的战旗;看到了北境荒原上,蹒跚南行的难民长龙;也看到了更北方,那魔气森森、蠢蠢欲动的无尽阴云。

  吴王府的刻骨血仇,东域三宗的步步紧逼,南宫世家沉冤待雪,火云宗叛徒的卑鄙嘴脸……还有那笼罩在所有种族头顶的、关于魔族与方尖塔的庞大阴影,以及五年后那场必然席卷八族的天骄大比。

  一幅幅画面,一桩桩恩怨,一种种责任,在他心头流淌而过,最终化为眸底深处一抹坚如磐石的冷冽,与一丝期待挑战的锐芒。

  “该来的,总会来。”他低语,声音平静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决心,“中洲,我来了。”

  “吼——!”

  赤霄感应到主人的心绪,仰天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激昂咆哮,声震四野,山林皆惊!四蹄之下,赤金符文轰然爆发,化作一团耀眼的光焰!

  “嗖——!”

  光焰炸开,一道比半月前更加凝练、迅疾的赤金色流光,撕裂长空气浪,如同坠地的流星反向升空,以超越以往三成的惊人速度,朝着南方那广袤、繁华、也充满无数漩涡与暗流的中洲大地,疾驰而去!

  流光过处,只在蔚蓝天幕上,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笔直向南的云气轨迹。

  楚云南下之路,正式开启。沿途地貌逐渐变化,荒原减少,丘陵与平原增多,人烟也明显稠密起来。虽仍有零星的难民队伍扶老携幼向南迁徙,但比起北境那种举族逃难、饿殍遍野的惨状,已好了太多。

  每当看到面有菜色、步履维艰的难民,楚云总会让赤霄放缓速度,无声无息地留下几大袋极品灵粮,或置于路旁巨石之上,或直接送入难民首领的手中,然后不等对方反应,便已消失在天际。

  他知道,个人的力量对于这席卷天地的战乱与苦难而言,如同杯水车薪。但他更知道,“见其生不忍见其死”,这份悲悯与践行,亦是大道修行的一部分,是维持道心不堕尘垢的泉源。更何况,那随之而来的、愈发清晰的信仰愿力,也证明着他的举动,并非徒劳。

  越往南,城镇村落星罗棋布,道路也越发宽阔平整。关于“北境战神”、“活神仙楚云”的种种传闻,也开始在酒楼茶馆、市井街头流传开来。

  版本光怪陆离,有的说他身高十丈,三头六臂,张口能吞下魔族大军;有的说他乃上古大能转世,挥手间撒豆成兵,那赤霄傀儡大军便是明证;更有的将他赈济灾民的事迹传得神乎其神,说他弹指间能让荒原长出灵谷,清泉涌出美酒……

  楚云偶尔收敛气息,如同寻常旅人般入城采买或打尖,听到这些夸张的传言,也只能心下莞尔。但让他微微动容的是,在一些规模较大的城镇,他真的看到了百姓自发为他设立的“生祠”。

  那通常是不起眼的小庙,或许只是利用旧屋改造,牌位上书“救苦度难楚云仙师”或类似的尊号。祠内香火不算鼎盛,但总有百姓默默前来,奉上粗劣的香烛,虔诚叩拜,祈求平安,感念恩德。

  每一次,当他感应到又有一缕微弱却纯粹的新生愿力,自某个生祠方向跨越空间汇入识海,没入那枚温润的信仰道叶时,他心中都会泛起一丝奇异的波澜。那是对“因果”、“守护”与“责任”更真切的体会。

  这一日,楚云抵达了一座名为“望南”的大型边镇。此城是北境通往中洲腹地的咽喉要道之一,城墙高厚,车马人流熙攘,商铺旗幡招展,显得颇为繁华热闹,似乎并未被北方的战火过分侵扰。

  但楚云刚踏入城门,敏锐的感知便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

  守城兵士的检查比寻常城镇严格许多,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入城者,尤其是修士打扮的人。城内街道上,披坚执锐的巡逻队往来频率极高,步伐整齐,眼神警惕。

  空气中,除了寻常市井的喧嚣,还隐隐弥漫着一股压抑的紧绷感,一些行色匆匆的修士,彼此间眼神交换也带着几分戒备与审视。

  “看来中洲的局势,比传闻中更为暗流汹涌。”楚云心中了然,面上却不露分毫。他缴纳了入城费,随着人流步入城中。

  他需要了解最新的消息,尤其是皇城动向、各大势力动态,以及……流云秘境和柳城师兄可能的情报。

  寻了一间位于主街、看起来宾客盈门、消息灵通的豪华酒楼,楚云信步走入。酒楼共三层,雕梁画栋,气派不凡。他并未上雅间,而是在二楼寻了个靠窗的清净位置坐下。这里视野开阔,既能观察街景,又能聆听大厅各处的议论。

  点了两样精致小菜,一壶本地特色的灵茶,楚云便自斟自饮起来,目光似乎被窗外街景吸引,实则神识已如一张无形大网,悄然笼罩了整个酒楼大厅,捕捉着每一丝可能有用的信息碎片。

  议论声嘈杂纷乱,大多是关于北境战事、魔族动向、各地物价以及一些江湖轶事。但很快,几段压低了声音的对话,引起了楚云的注意。

  东南角一桌,几个商人打扮的中年人正在交头接耳。

  “……皇城里的风声越来越紧了,听说三皇子前日在朝会上,公然质疑太子应对魔族不力的方略,两人差点在金銮殿上吵起来……”

  “嘘!王兄,慎言!这等事岂是你我能议论的?”

  “怕什么?现在满城谁不知道几位殿下斗得厉害?连镇守北疆的几位大将,据说都收到了不同皇子递出的橄榄枝……这天下,怕是要乱啊。”

  “唉,外有魔族虎视眈眈,内里却……但愿天阙城那边真如传言所说,打了个大胜仗,能稳住局面吧。”

  西北侧,几名风尘仆仆、带着北地口音的修士,声音略显激动。

  “嘿,你们是没亲眼看见!天阙城那一战,听说第五轻羽大帅一箭射出,天地变色,直接洞穿了三个魔尊的脑袋!那场面,啧啧!”

  “真的假的?魔尊啊,那可是堪比我们人族圆满境的大能!”

  “千真万确!我有个表兄在天阙城当差,他传回来的消息!而且听说,这场大胜,多亏了一位神秘的楚云前辈!不仅献出了能升级护城大阵的绝世矿石,还留下了一支无敌的傀儡大军!”

  “楚云?可是那位在北境广施粥粮、救民无数的活神仙?”

  “除了他还有谁?这等人物,真是我人族脊梁!可惜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如今身在何处,要是能来我们中洲就好了……”

  大厅中央,几个本地士绅模样的老者也在叹息。

  “如今这世道,真是多事之秋。北边打仗,皇城不安,连西南边那流云秘境,听说也出了幺蛾子,好些宗门弟子折在里面,最近往来那边的修士都多了不少,个个神色紧张。”

  “流云秘境?不是每十年才开放一次,供年轻弟子历练寻宝吗?这次有何不同?”

  “谁知道呢?反正不太平。听说天罗宗、天道宗那些顶尖宗门,都派了厉害人物过去,恐怕有什么了不得的宝物现世,或者……出了什么大变故。”

  楚云默默听着,心中快速梳理。皇室内斗加剧,自己的名声与事迹传播甚广,流云秘境异动引得大宗门关注……这些信息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中洲当前复杂而微妙的局面。

  就在他暗自思量时,酒楼门口方向,忽然传来一阵明显的骚动,原本喧闹的大厅也瞬间安静了不少。

  楚云抬眼望去,只见几名身着统一制式月白锦袍的修士,正迈步走入酒楼。为首之人,约莫四五十岁年纪,方脸阔口,目光开合间精光四射,顾盼自有威严,其身上隐隐散发的灵压,赫然达到了问道境七重!在他身后,跟着四名年轻弟子,亦是气度不凡,修为最低的也有炼魂境巅峰。

  这几人神色倨傲,对周遭投来的或敬畏、或好奇的目光视若无睹,仿佛早已习惯成为焦点。他们袍袖摆动间,袖口处一个以银丝绣成的徽记清晰可见——那是云纹环绕着一枚古朴道篆令牌的图案,线条流畅,隐隐有道韵流转。

  楚云握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杯内澄澈的茶汤,表面泛起一丝细微到极致的涟漪,旋即平复。

  他的瞳孔深处,一抹冷冽的寒光瞬息闪过,又被更深沉的平静覆盖。

  这个徽记,他如何不认得?

  那是东域三宗之首,也是他楚云不共戴天的死敌之一——

  天道宗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