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脑波-《双生魂记》

  男人接受脑瘤切除手术后,开始听到别人的思想。

  起初他以为这是幻听。

  直到他“听”到妻子策划谋杀他的细节。

  他提前报警,妻子被捕。

  病房电视新闻突然插播紧急通知。

  播音员面无表情地念稿:

  “第三区脑波寄生体已成功植入宿主。”

  “现在进行意识同步测试。”

  男人发现自己的嘴正跟着播音员一起翕动。

  念着一样的句子。

  《蜕皮》

  小镇每隔七年会下一场金色细雨。

  淋雨的人皮肤会脱落,露出下方更年轻的身体。

  我母亲参加了七次,如今像我的妹妹。

  今年轮到我第一次蜕皮。

  雨停后,我撕下手臂皮肤。

  下面的血肉里嵌着一张身份证。

  姓名是我,出生日期却是七十年前。

  母亲在镜子里对我微笑:

  “欢迎回家,祖母。”

  《家宴》

  每年除夕,家族会吃掉一位祖先腌制的“福肉”。

  据说能继承其智慧与福泽。

  今年轮到吃曾叔公的腿肉。

  我分到一块皮肤,嚼着嚼着尝到墨水味。

  夜里腹泻,排出未消化的纸屑。

  拼凑起来是一封求救信:

  “他们在肉里下咒,吃下谁就变成谁的容器。”

  “救我,我还被困在缸里。”

  我冲向祠堂,所有腌肉缸都在微微震动。

  缸壁上印着历代被吃祖先的手印。

  最新一个手印,大小正好是我的。

  《骨瓷》

  窑厂烧出的新瓷自带天然花纹,价值连城。

  我发现那些花纹酷似人脸。

  更诡异的是,每售出一件,对应的村民就会失踪。

  我跟踪窑工深夜进山。

  他们从乱葬岗挖出新鲜尸骨,碾碎掺入瓷土。

  老板对窑炉跪拜:

  “祖宗莫怪,都是为了村子兴旺。”

  窑火中浮现一张张痛苦的脸。

  最清晰的那张,是我上周去世的母亲。

  《回魂灯》

  守墓人每晚提一盏风灯巡夜。

  灯油是特制的,能让死者暂时“回家”看看。

  最近他发现,有些死者回去后再没返回墓地。

  对应的家庭却陆续传出喜讯:

  痴呆的祖母突然清醒,植物人儿子眨眼了。

  他偷偷跟踪一户“回魂”的死者。

  那家的儿子正用勺子挖出自己的眼珠。

  塞进祖父空荡的眼眶。

  回头对他笑:“爷爷说,这副身体比他原来的好用。”

  《哭墙》

  老宅有面墙每逢雨夜就渗出水珠。

  尝起来是咸的。

  风水先生说这是宅基压着了“泪脉”。

  我请工人凿墙,在夹层里发现上百个陶罐。

  每个罐里封着一颗干瘪的眼球。

  罐底刻着日期和名字。

  最早可追溯到明朝。

  最近一个罐子的日期是昨天。

  刻着我父亲的名字。

  而他今早刚从医院眼科复查回来。

  《替身蛊》

  苗疆女友送我一只护身蛊虫。

  说能替我挡一次死劫。

  车祸那天,气囊未爆,我却毫发无伤。

  回家发现蛊虫死了,膨胀成拳头大的肉球。

  切开里面是微型方向盘和安全带。

  女友哭着坦白:

  “这不是挡劫蛊,是‘替身蛊’。”

  “它会把你的灾祸,随机转移给你亲近的人。”

  话音刚落,医院来电。

  我母亲在自家平地上摔成了脊椎断裂。

  《画皮》

  美术学院的人体模特总是戴着面纱。

  学生说她有张绝世容颜,但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我偷看到她卸妆——面纱下没有皮肤。

  肌肉和血管如解剖图般裸露。

  她对着镜子,用画笔蘸着自己的血。

  在空气上描绘出一张精致的脸。

  颜料干涸,那张脸就凝固成新的皮肤。

  她小心地贴上,对我眨眼:

  “要学吗?用记忆和寿命换。”

  “画得越好,皮越持久。”

  画室角落里堆着几十张干涸的人皮面具。

  每张都是曾经失踪的优等生。

  《长生宴》

  富豪定期举办私宴,宾客吃过都说能年轻十岁。

  我被邀请时发现了食材来源——

  宴厅地下是巨大的玻璃农场。

  里面“种植”着用客人dNA克隆的躯体。

  厨师割下克隆体的器官,现场烹饪。

  富豪举杯微笑:

  “吃自己,最补。”

  我盘中的那块肝,正微微搏动。

  盘底刻着我的医疗编码。

  《借寿灯》

  村庄自古有点“借寿灯”的习俗。

  谁家有人垂危,就去祠堂点盏灯,借走新生儿一日寿命救急。

  我家三代单传,为我借过三百盏灯。

  新婚夜,妻子难产,我冲向祠堂。

  守祠老人拦住我:“你的灯,早没得借了。”

  他翻开族谱,我的生辰旁密密麻麻全是红叉。

  “你借的不是婴儿的寿。”

  “是你未来子孙的命。”

  “你每借一日,就有一个后代胎死腹中。”

  “你妻子怀的,本该是你的第十一个孩子。”

  祠堂里三百盏灯同时亮起。

  每盏火光里都映着张婴儿啼哭的脸。

  《血缘诅咒》

  家族有个秘密:每代必须有一人终生不婚,守护祖坟。

  否则全族会得怪病,皮肤溃烂而死。

  今年轮到我守坟。

  我在坟地发现一座无碑墓,埋着历代守坟人的日记。

  最早一本写道:“根本没有诅咒,是我们下了毒。”

  “每代给族人饮食里加微量的‘烂肤散’。”

  “只有守坟人可获解药。”

  “以此逼人守墓。”

  我愤怒地带着日记回村。

  全村人正等在村口,皮肤完好。

  族长叹气:“你发现了。”

  “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下毒的记载,会留在坟地?”

  “因为真正的诅咒是——”

  “知道秘密的人,会变成下一任‘下毒者’。”

  “你饭菜里的解药,今早我们已经停掉了。”

  《食忆貘》

  古董店老板卖给我一只“食梦貘”木雕。

  说能吃掉噩梦。

  果然,每夜噩梦都被吸走。

  我精神焕发,事业腾飞。

  直到我开始遗忘。

  先是忘记痛苦,后来连喜悦也模糊。

  最后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

  我去找老板,店已搬空。

  只留张字条:

  “貘以记忆为食,先食噩梦,后食美梦,最终食尽所有。”

  “你买的不是貘,是‘记忆清除服务’的接收器。”

  “你的记忆,正在某个富翁脑里播放。”

  “他用你的童年,治疗自己的抑郁。”

  《水葬》

  故乡有条河,逝者皆水葬。

  尸体三日后必在下游重现,面容安详如生。

  我父亲去世后却未浮起。

  七天后,他在深夜湿淋淋地敲开门。

  说河底有座城,亡者都在那里继续生活。

  他劝我一起“下去团圆”。

  我偷看他换下的寿衣,内侧缝着密密麻麻的头发。

  属于不同的人。

  河神庙的暗格里,我找到历代“归人”的记录。

  每个人回来后,家族就会陆续有人失踪。

  最后一行是父亲的字迹:

  “需引血亲替代,方可永驻阳间。”

  今晚,他又站在我床头,滴水的声音越来越近。

  《皮影戏》

  小镇的皮影戏能预知观看者的死亡。

  每个人都会在其中看到自己的终局。

  我看到的是一场火灾。

  从此我远离火源,住进水泥房子。

  平安活到七十岁。

  寿终正寝那晚,戏班突然敲响我家门。

  他们在我床前搭起幕布。

  演出的还是那场火灾。

  但这次我看到细节——

  不是我被烧死。

  是我为灭口,纵火烧了整个戏班。

  火焰吞没他们时,所有皮影同时转头。

  用我的声音说:

  “戏演完了,该谢幕了。”

  我的手指开始冒出青烟。

  《骨血铃》

  道士给我一串铃铛,说能唤回走失的亲人。

  我摇了三天,儿子果然满脸茫然地回家了。

  只是他总在深夜摇同样的铃铛。

  我偷听,听到他在唤“妈妈”。

  可我妻子早在儿子走失前就去世了。

  我在他床下找到一本手札。

  是妻子的笔迹:

  “我用禁术与山精换了孩子。”

  “它十年后来取报酬——我的骨血。”

  “若我违约,它会拿走孩子的记忆,扮成他回家。”

  “铃铛不是唤人,是唤债主。”

  手札最后一页被撕掉。

  边缘残留着儿子稚嫩的笔迹:

  “妈妈,我帮你把债还了。”

  “现在,该山精扮成我了。”

  《胎契》

  我出生时胸口就有块青色胎记。

  随着年龄增长,胎记显露出清晰的字迹:

  “欠王阿婆十九年阳寿。”

  母亲临终才坦白,我本是死胎,她求神婆借寿救我。

  今年我十九岁。

  胎记开始每日灼痛,像有东西要破皮而出。

  神婆的后人找上门,递给我一把刀:

  “期限到了,要么还寿,要么还命。”

  “还寿,就割下这块皮给我。”

  “还命,就现在死。”

  我选择割皮。

  皮肤剥离的瞬间,我看到胎记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

  每个名字都是我历代祖先。

  他们全都欠着同一个神婆的债。

  而我刚割下的皮肤,正自动飞向神婆后人手中的陶罐。

  罐里传来苍老的叹息:

  “又收到一份。这家族真好,代代都选割皮。”

  “攒够一百张,我就能拼出副完美的长生衣了。”

  《字灵》

  作家写死一个角色,现实中就会有对应的人暴毙。

  他以为是自己创造了死亡。

  直到他发现,所有“被写死”的人,都在死前写过东西。

  诗、日记、甚至购物清单。

  那些文字里都隐晦地描述过作家的死亡场景。

  他疯狂地烧掉自己的所有作品。

  火焰中,文字如蜉蝣升起,在空中重组。

  变成一本他从未写过的书。

  书名是《作家之死》。

  第一句话是:

  “他终于明白,不是他写死了我们。”

  “是我们所有人的死亡,在等待一个执笔人。”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抓起笔。

  开始续写自己的终章。

  《回声井》

  老宅有口井,对着它说话能听到未来的回音。

  我问寿命,井说:“八十。”

  我放心挥霍人生。

  三十五岁查出绝症,医生说我只剩三个月。

  我愤怒地质问井。

  井里传来我八十岁的声音:

  “没错,你是能活到八十。”

  “如果你现在跳下来。”

  “我在这里等了四十五年,好冷。”

  井水突然上涨,伸出湿漉漉的手。

  那手上戴着我的结婚戒指。

  内圈刻着八十年后的日期。

  《换命锁》

  双胞胎姐姐天生体弱,父母求来一把“换命锁”。

  戴锁者可与血亲平分寿命。

  锁给了我,姐姐果然康复。

  我们同步成长,同步衰老。

  她婚礼那夜,我突然心脏绞痛。

  镜子里,我的白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多。

  冲进婚房,姐姐已不见。

  床上留着打开的锁和一张字条:

  “妹妹,锁的真正用法不是‘平分’。”

  “是‘转移’。”

  “这些年我戴的是仿品。”

  “谢谢你替我病,替我老。”

  “现在,我要用你的命,去和他白头偕老了。”

  梳妆台上,真正的锁闪烁着血红的光。

  里面传来父母遥远的歉意:

  “对不起,她才是我们亲生的。”

  “你是买来给她续命的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