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笼罩着晋中大地。平遥古城那巍峨的城墙轮廓，在稀疏星光的映衬下，像一头沉睡的黑色巨兽，盘踞在汾河平原的边缘。
城头零星的探照灯光柱有气无力地扫过城墙根和护城河，映出碉堡射击孔后日军哨兵模糊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大战前令人窒息的死寂。
城外，广袤的田野、起伏的丘陵、废弃的村落，此刻却蛰伏着数千名新一旅的精锐。他们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屏息凝神，只待那一声令下。
东门外三里，一片稀疏的杨树林后，新一旅前沿指挥部设在一个加固过的废弃地窖里。
李云龙嘴里咬着半截熄灭的烟卷，借着马灯微弱的光亮，再次审视着铺在弹药箱上的作战地图。副旅长孔捷蹲在一旁，耳朵紧贴着临时架设的电话听筒，低声与各部队确认着最后的位置。
“旅长，”孔捷放下听筒，声音沉稳中带着一丝紧绷，“五分钟前最后确认：二团一营周大眼部，已运动至东门外一千米处的进攻出发阵地；二营、三营分别就位南门、北门外一千二百米处。
四团邢志国报告，二营、三营阻击部队已抵达张家堡、李家坡预设阵地，正在抢筑工事。王承柱的山炮营全部火炮，已在东门外西北侧三千米处的反斜面阵地完成隐蔽伪装和射击诸元标定。
尖刀大队林骁率主力，隐蔽在东门外五百米。骑兵营孙德胜报告，两个连已按计划向西门方向运动游弋。各部均已到位，无线电静默保持良好。”
李云龙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那块缴获自日军军官的银色怀表，“啪”地打开表盖。表盘上的荧光指针，清晰地指向晚上八点十分。幽绿的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告诉柱子，”李云龙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铁石般的决断，“八点半，准时给老子开炮！不要省炮弹！老子给他二十分钟的炮火准备时间！九点之前，必须给老子在东门城墙上撕开至少一道十几米宽的口子！为周大眼打开冲锋通道！”
“是！”孔捷立即抓起电话，向炮兵阵地传达命令。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仿佛被拉长，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地窖里，只能听到李云龙手指无意识地敲击地图边缘的“笃笃”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知是风声还是压抑呼吸的细微声响。
与此同时，平遥县城内，日军守备大队指挥部。
这里原是平遥县衙的后堂，如今被改造成了日军的指挥中枢。青砖铺地，梁柱粗大，却充斥着浓烈的烟草、汗水和机油混合的异味。
墙上挂着“武运长久”的旭日军旗和山西地区作战地图，几部电话机和电台摆在铺着军毯的长条桌上，发出嗡嗡的电流声。
守备大队长西村次郎少佐，一个年约四十、留着仁丹胡、面色阴鸷的日军军官，正端着茶杯，悠闲地听着手下第一中队中队长小野三郎的汇报。
西村次郎，正是执行“田家庄惨案”、屠戮平遥县大队的直接指挥官。此刻，他脸上非但没有丝毫负罪感，反而带着一种残忍任务完成后的自得。
“少佐阁下，”小野中队长微微躬身，语气中带着愤懑，“近几天，城外的土八路报复行动异常猖獗！我们设置在城东十里铺和城北王家庄的最后两个外围据点，昨天和今天凌晨，相继遭到突袭！
这些狡猾的支那人，提前掐断了电话线，致使据点内皇军勇士完全失去联络……等巡逻队发现时，两个据点已遭血洗，共计三十七名帝国精英玉碎！物资被洗劫一空，炮楼也被炸毁！实在是……太可恶了！”
小野越说越气，拳头握得咯咯响：“看来，之前我们对这些反抗分子，还是太仁慈了！就应该像在田家庄那样，用最彻底的手段，让他们从灵魂深处感到恐惧！”
西村少佐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茶，将茶杯轻轻放下，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小野君，不必如此动怒。土八路的报复，恰恰说明他们感受到了疼痛，感到了恐惧。这正是我们想要的效果。”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太岳山的方向：“你要明白，司令官阁下新近组建的那支‘特殊部队’，才是真正的利刃。
他们就像最敏锐的猎犬，已经嗅着血腥味，钻进八路军的山沟里去了。只要他们继续成功渗透，获取八路军主力确切的位置和动向……”
西村转过身，眼中闪烁着阴冷而贪婪的光芒：“届时，我们就能在旅团长、甚至第一军司令部的直接指挥下，发动更加精准、更加突然的袭击！
就像上次在张庄镇以北那样，给予敌人致命打击！到那时，不仅能一举剿灭敢于反抗的八路军主力，我们失去的据点，自然也能轻易恢复，甚至扩大控制范围！”
小野中队长闻言，脸上的怒容稍霁，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少佐阁下高瞻远瞩！所言极是！上次田家庄行动，一举消灭八路军地方武装四百余人，震慑周边，功勋卓着！
卑职听说，真野旅团长阁下对您的果断和战果赞赏有加！如果此次能再配合特殊部队，获得情报，消灭更多八路，建立新的功勋……少佐阁下官升一级，指日可待啊！”
这话显然说到了西村的心坎里。他矜持地捋了捋仁丹胡，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肩章上多出一颗星的景象。
“小野君，你是我最得力的部下。若真有那一天，我必定会在旅团长面前，为你多多美言。你的前途，同样不可限量。”
小野顿时受宠若惊，猛地一个顿首：“哈依！感谢少佐阁下栽培！卑职愿誓死追随阁下，为帝国开疆拓土，彻底消灭山西境内的所有八路军反抗势力！”
两人相视而笑，指挥部里充满了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和对“战功”的渴望。窗外的夜色，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帝国统治下又一个平静的夜晚。
他们完全不知道，或者说根本不愿意去想，复仇的怒火已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他们自以为坚固的城墙外，蓄积到了顶点。
“滴答……滴答……”
怀表的秒针，无情地指向了八点二十九分。
前沿指挥部地窖里，李云龙的目光从怀表上移开，望向漆黑一片的东门方向。他缓缓将嘴里早已熄灭的烟卷取下，碾碎在掌心。
孔捷低声对着电话筒说道：“时间到。王承柱，开炮！”
命令通过电话线，瞬间传到了三千米外的刘家坡炮兵阵地。
炮位旁，王承柱早已等待多时。他狠狠抹了一把脸，甩掉手上的汗，对着身边的传令兵嘶声吼道：“传我命令！全营——开炮！目标，东门外围碉堡、城墙突出部——给老子狠狠地砸！”
“开炮！”
“开炮！！”
命令在各炮位间炸响。
下一瞬——
“轰！！！轰！！！轰！！！轰！！！”
东门外黑暗的天际，猛然炸开一团团炽烈无匹的橘红色火球！惊天动地的巨响如同九天怒雷，接连不断地炸响，瞬间撕裂了夜的宁静，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首先遭殃的是东门外两座呈犄角之势、对进攻路线威胁最大的砖石混凝土碉堡。
六门75毫米山炮发射的高爆弹，以近乎垂直的弹道，带着死神的尖啸，精准地砸落！第一轮齐射，就有至少三发炮弹直接命中碉堡顶部或侧壁！
“轰隆——！！！”
坚固的碉堡在令人牙酸的崩裂声中，顶部被掀开巨大的豁口，砖石混凝土块混合着日军破碎的肢体和武器零件，如同火山喷发般向四周激射！浓烟和火光冲天而起，将碉堡所在区域照得如同白昼！
紧接着，九门75毫米山炮和野炮的炮弹，如同冰雹般砸向东门城墙和城墙上的垛口、掩体。
城墙青砖在爆炸中粉碎、抛飞，躲在垛口后的日军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爆炸的气浪和横飞的弹片撕碎。
一段城墙上的了望塔被直接命中，木结构瞬间解体燃烧，化作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炬。
几乎在同一时间，南门和北门外，也骤然响起了密集的炮声！那是配属给二团佯攻部队的两个炮兵连在发威。各配属的六七门九二式步兵炮和十几门迫击炮，虽然威力不如山炮野炮，但胜在数量多，射速快。
它们将炮弹雨点般泼洒在南、北城墙及其附属工事上，爆炸的火光连绵成片，在夜幕下勾勒出城墙扭曲的轮廓。城头上日军的机枪火力点刚试图还击，就被精准的炮火覆盖，瞬间哑火。
短短一分钟内，平遥城东、南、北三面，完全被猛烈而精准的炮火覆盖！
爆炸的巨响连绵不绝，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浓烈的硝烟味随风飘散出数里之遥。城墙在颤抖，大地在呻吟，城内无数睡梦中的百姓被惊醒，惊恐地蜷缩在角落，不知发生了何事。
“八嘎！怎么回事？！哪里打炮？！”
平遥城内日军指挥部，西村少佐和小野中队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被巨大的惊愕和恐惧取代。
茶杯从西村手中滑落，“啪”地摔碎在地上。脚下传来的剧烈震动和窗外映红的天空，让他们意识到，这绝不是小股游击队的骚扰！
“叮铃铃——！”桌上的电话骤然响起，刺耳无比。
西村一把抓起听筒，里面传来东门守军惊恐万状的嘶吼，夹杂着巨大的爆炸背景音：“莫西莫西！指挥部吗？我是东门守备小队！
我们遭到八路军主力猛攻！炮火极其凶猛！至少有几十门，不，可能有上百门火炮在轰击东门！城墙受损严重，伤亡很大！请求立刻增援！立刻增援！！”
西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信息，南门和北门的求援电话也几乎同时打了进来，内容大同小异——遭到猛烈炮击，损失惨重，急需增援！
西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握着听筒的手微微发抖。他原以为只是小股八路的报复性袭扰，最多是拔掉几个外围据点。
万万没想到，对方竟敢，而且真的有实力，对城墙坚固、驻有一个大队兵力的县城发起如此规模的全方位猛攻！这炮火的密度和威力，远超他的想象！
“小野！”西村猛地摔下电话，对着同样面无人色的小野吼道，“快！立刻集合所有能动的部队！第一中队增援东门！第二中队增援南门！第三中队和机枪中队作为预备队，随时听候调遣！快！！”
“哈依！”小野慌忙领命，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传达命令。
西村喘着粗气，额头上冷汗涔涔。他强自镇定，对一旁同样吓呆了的通讯兵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立刻给旅团部发报！不！直接给太原第一军司令部发紧急电报！
平遥县城遭到八路军主力大规模围攻！炮火极其猛烈，城墙及发可危！请求战术指导！请求部队火速增援！快！快发！！”
通讯兵手忙脚乱地扑到电台前，开始敲击电键。滴滴答答的电报声，在震耳欲聋的炮火背景音中，显得那么微弱而绝望。
西村跌坐回椅子上，望着窗外被火光映红的夜空，听着那如同末日审判般的连绵炮响，他之前所有的得意、幻想，都在这一刻被炸得粉碎。
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和一种不祥的预感——今夜，平遥城，恐怕在劫难逃了。
而城外，炮击仍在继续。王承柱指挥下的炮兵们，将复仇的怒火，通过冰冷的炮管，毫不留情地倾泻向那座沾满同胞鲜血的城墙。
东门一带的城墙，在持续不断的猛烈轰击下，已经开始出现明显的坍塌和裂缝。为步兵突击打开地狱之门的倒计时，正在炮火中飞速流逝。
城头零星的探照灯光柱有气无力地扫过城墙根和护城河，映出碉堡射击孔后日军哨兵模糊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大战前令人窒息的死寂。
城外，广袤的田野、起伏的丘陵、废弃的村落，此刻却蛰伏着数千名新一旅的精锐。他们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屏息凝神，只待那一声令下。
东门外三里，一片稀疏的杨树林后，新一旅前沿指挥部设在一个加固过的废弃地窖里。
李云龙嘴里咬着半截熄灭的烟卷，借着马灯微弱的光亮，再次审视着铺在弹药箱上的作战地图。副旅长孔捷蹲在一旁，耳朵紧贴着临时架设的电话听筒，低声与各部队确认着最后的位置。
“旅长，”孔捷放下听筒，声音沉稳中带着一丝紧绷，“五分钟前最后确认：二团一营周大眼部，已运动至东门外一千米处的进攻出发阵地；二营、三营分别就位南门、北门外一千二百米处。
四团邢志国报告，二营、三营阻击部队已抵达张家堡、李家坡预设阵地，正在抢筑工事。王承柱的山炮营全部火炮，已在东门外西北侧三千米处的反斜面阵地完成隐蔽伪装和射击诸元标定。
尖刀大队林骁率主力，隐蔽在东门外五百米。骑兵营孙德胜报告，两个连已按计划向西门方向运动游弋。各部均已到位，无线电静默保持良好。”
李云龙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那块缴获自日军军官的银色怀表，“啪”地打开表盖。表盘上的荧光指针，清晰地指向晚上八点十分。幽绿的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告诉柱子，”李云龙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铁石般的决断，“八点半，准时给老子开炮！不要省炮弹！老子给他二十分钟的炮火准备时间！九点之前，必须给老子在东门城墙上撕开至少一道十几米宽的口子！为周大眼打开冲锋通道！”
“是！”孔捷立即抓起电话，向炮兵阵地传达命令。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仿佛被拉长，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地窖里，只能听到李云龙手指无意识地敲击地图边缘的“笃笃”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知是风声还是压抑呼吸的细微声响。
与此同时，平遥县城内，日军守备大队指挥部。
这里原是平遥县衙的后堂，如今被改造成了日军的指挥中枢。青砖铺地，梁柱粗大，却充斥着浓烈的烟草、汗水和机油混合的异味。
墙上挂着“武运长久”的旭日军旗和山西地区作战地图，几部电话机和电台摆在铺着军毯的长条桌上，发出嗡嗡的电流声。
守备大队长西村次郎少佐，一个年约四十、留着仁丹胡、面色阴鸷的日军军官，正端着茶杯，悠闲地听着手下第一中队中队长小野三郎的汇报。
西村次郎，正是执行“田家庄惨案”、屠戮平遥县大队的直接指挥官。此刻，他脸上非但没有丝毫负罪感，反而带着一种残忍任务完成后的自得。
“少佐阁下，”小野中队长微微躬身，语气中带着愤懑，“近几天，城外的土八路报复行动异常猖獗！我们设置在城东十里铺和城北王家庄的最后两个外围据点，昨天和今天凌晨，相继遭到突袭！
这些狡猾的支那人，提前掐断了电话线，致使据点内皇军勇士完全失去联络……等巡逻队发现时，两个据点已遭血洗，共计三十七名帝国精英玉碎！物资被洗劫一空，炮楼也被炸毁！实在是……太可恶了！”
小野越说越气，拳头握得咯咯响：“看来，之前我们对这些反抗分子，还是太仁慈了！就应该像在田家庄那样，用最彻底的手段，让他们从灵魂深处感到恐惧！”
西村少佐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茶，将茶杯轻轻放下，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小野君，不必如此动怒。土八路的报复，恰恰说明他们感受到了疼痛，感到了恐惧。这正是我们想要的效果。”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太岳山的方向：“你要明白，司令官阁下新近组建的那支‘特殊部队’，才是真正的利刃。
他们就像最敏锐的猎犬，已经嗅着血腥味，钻进八路军的山沟里去了。只要他们继续成功渗透，获取八路军主力确切的位置和动向……”
西村转过身，眼中闪烁着阴冷而贪婪的光芒：“届时，我们就能在旅团长、甚至第一军司令部的直接指挥下，发动更加精准、更加突然的袭击！
就像上次在张庄镇以北那样，给予敌人致命打击！到那时，不仅能一举剿灭敢于反抗的八路军主力，我们失去的据点，自然也能轻易恢复，甚至扩大控制范围！”
小野中队长闻言，脸上的怒容稍霁，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少佐阁下高瞻远瞩！所言极是！上次田家庄行动，一举消灭八路军地方武装四百余人，震慑周边，功勋卓着！
卑职听说，真野旅团长阁下对您的果断和战果赞赏有加！如果此次能再配合特殊部队，获得情报，消灭更多八路，建立新的功勋……少佐阁下官升一级，指日可待啊！”
这话显然说到了西村的心坎里。他矜持地捋了捋仁丹胡，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肩章上多出一颗星的景象。
“小野君，你是我最得力的部下。若真有那一天，我必定会在旅团长面前，为你多多美言。你的前途，同样不可限量。”
小野顿时受宠若惊，猛地一个顿首：“哈依！感谢少佐阁下栽培！卑职愿誓死追随阁下，为帝国开疆拓土，彻底消灭山西境内的所有八路军反抗势力！”
两人相视而笑，指挥部里充满了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和对“战功”的渴望。窗外的夜色，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帝国统治下又一个平静的夜晚。
他们完全不知道，或者说根本不愿意去想，复仇的怒火已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他们自以为坚固的城墙外，蓄积到了顶点。
“滴答……滴答……”
怀表的秒针，无情地指向了八点二十九分。
前沿指挥部地窖里，李云龙的目光从怀表上移开，望向漆黑一片的东门方向。他缓缓将嘴里早已熄灭的烟卷取下，碾碎在掌心。
孔捷低声对着电话筒说道：“时间到。王承柱，开炮！”
命令通过电话线，瞬间传到了三千米外的刘家坡炮兵阵地。
炮位旁，王承柱早已等待多时。他狠狠抹了一把脸，甩掉手上的汗，对着身边的传令兵嘶声吼道：“传我命令！全营——开炮！目标，东门外围碉堡、城墙突出部——给老子狠狠地砸！”
“开炮！”
“开炮！！”
命令在各炮位间炸响。
下一瞬——
“轰！！！轰！！！轰！！！轰！！！”
东门外黑暗的天际，猛然炸开一团团炽烈无匹的橘红色火球！惊天动地的巨响如同九天怒雷，接连不断地炸响，瞬间撕裂了夜的宁静，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首先遭殃的是东门外两座呈犄角之势、对进攻路线威胁最大的砖石混凝土碉堡。
六门75毫米山炮发射的高爆弹，以近乎垂直的弹道，带着死神的尖啸，精准地砸落！第一轮齐射，就有至少三发炮弹直接命中碉堡顶部或侧壁！
“轰隆——！！！”
坚固的碉堡在令人牙酸的崩裂声中，顶部被掀开巨大的豁口，砖石混凝土块混合着日军破碎的肢体和武器零件，如同火山喷发般向四周激射！浓烟和火光冲天而起，将碉堡所在区域照得如同白昼！
紧接着，九门75毫米山炮和野炮的炮弹，如同冰雹般砸向东门城墙和城墙上的垛口、掩体。
城墙青砖在爆炸中粉碎、抛飞，躲在垛口后的日军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爆炸的气浪和横飞的弹片撕碎。
一段城墙上的了望塔被直接命中，木结构瞬间解体燃烧，化作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炬。
几乎在同一时间，南门和北门外，也骤然响起了密集的炮声！那是配属给二团佯攻部队的两个炮兵连在发威。各配属的六七门九二式步兵炮和十几门迫击炮，虽然威力不如山炮野炮，但胜在数量多，射速快。
它们将炮弹雨点般泼洒在南、北城墙及其附属工事上，爆炸的火光连绵成片，在夜幕下勾勒出城墙扭曲的轮廓。城头上日军的机枪火力点刚试图还击，就被精准的炮火覆盖，瞬间哑火。
短短一分钟内，平遥城东、南、北三面，完全被猛烈而精准的炮火覆盖！
爆炸的巨响连绵不绝，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浓烈的硝烟味随风飘散出数里之遥。城墙在颤抖，大地在呻吟，城内无数睡梦中的百姓被惊醒，惊恐地蜷缩在角落，不知发生了何事。
“八嘎！怎么回事？！哪里打炮？！”
平遥城内日军指挥部，西村少佐和小野中队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被巨大的惊愕和恐惧取代。
茶杯从西村手中滑落，“啪”地摔碎在地上。脚下传来的剧烈震动和窗外映红的天空，让他们意识到，这绝不是小股游击队的骚扰！
“叮铃铃——！”桌上的电话骤然响起，刺耳无比。
西村一把抓起听筒，里面传来东门守军惊恐万状的嘶吼，夹杂着巨大的爆炸背景音：“莫西莫西！指挥部吗？我是东门守备小队！
我们遭到八路军主力猛攻！炮火极其凶猛！至少有几十门，不，可能有上百门火炮在轰击东门！城墙受损严重，伤亡很大！请求立刻增援！立刻增援！！”
西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信息，南门和北门的求援电话也几乎同时打了进来，内容大同小异——遭到猛烈炮击，损失惨重，急需增援！
西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握着听筒的手微微发抖。他原以为只是小股八路的报复性袭扰，最多是拔掉几个外围据点。
万万没想到，对方竟敢，而且真的有实力，对城墙坚固、驻有一个大队兵力的县城发起如此规模的全方位猛攻！这炮火的密度和威力，远超他的想象！
“小野！”西村猛地摔下电话，对着同样面无人色的小野吼道，“快！立刻集合所有能动的部队！第一中队增援东门！第二中队增援南门！第三中队和机枪中队作为预备队，随时听候调遣！快！！”
“哈依！”小野慌忙领命，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传达命令。
西村喘着粗气，额头上冷汗涔涔。他强自镇定，对一旁同样吓呆了的通讯兵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立刻给旅团部发报！不！直接给太原第一军司令部发紧急电报！
平遥县城遭到八路军主力大规模围攻！炮火极其猛烈，城墙及发可危！请求战术指导！请求部队火速增援！快！快发！！”
通讯兵手忙脚乱地扑到电台前，开始敲击电键。滴滴答答的电报声，在震耳欲聋的炮火背景音中，显得那么微弱而绝望。
西村跌坐回椅子上，望着窗外被火光映红的夜空，听着那如同末日审判般的连绵炮响，他之前所有的得意、幻想，都在这一刻被炸得粉碎。
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和一种不祥的预感——今夜，平遥城，恐怕在劫难逃了。
而城外，炮击仍在继续。王承柱指挥下的炮兵们，将复仇的怒火，通过冰冷的炮管，毫不留情地倾泻向那座沾满同胞鲜血的城墙。
东门一带的城墙，在持续不断的猛烈轰击下，已经开始出现明显的坍塌和裂缝。为步兵突击打开地狱之门的倒计时，正在炮火中飞速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