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徐鹤献策·防患未然-《我在大秦种田养家》

  晨光落在焦黑的木头上,灰烬被风吹起,飘在半空。陈麦穗站在废墟中央,手里还攥着登记簿,封面沾着干掉的血迹。她昨夜没合眼,指甲缝里嵌着灰,右手指尖裂开一道口子,结了暗红的痂。

  徐鹤背着竹篓走来,脚步很轻。他在一处塌陷的摊位前蹲下,抓了一把灰放进掌心,凑近鼻尖闻了闻,又捻了捻指间的粉末。他抬头看向四周,目光停在狭窄的过道上。

  “这地方不能再这样了。”他说,“火一起,风顺着道跑,人出不去,水也进不来。”

  陈麦穗没动,只是看着他。

  “我数了,主道最宽处不过三步,窄的地方两人并肩都难。夜里再有人动手脚,一罐油就能烧掉半个市集。”徐鹤站起身,走到一堆残木旁,用拐杖拨开炭块,“储水缸只有三口,还都小。救火时只能舀水泼,压不住火头。”

  他转向陈麦穗:“得改布局。拓宽通道,每隔十步设一口大缸,缸满水,不许挪用。角落建高台,有人值守,一见火光就敲锣。”

  陈麦穗低头看脚下的地。昨天那些布堆在这里,现在只剩焦土。她记得老李订的百匹蓝布,有三十多匹没能抢出来。农户抱着烧坏的布坐在地上哭,话一句句扎进耳朵里。

  “拆一半摊位,等于断人生计。”老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拄着木尺走过来,眉头拧紧,“你让我拆?这些棚是各家自己搭的,费了牛劲才立住。现在说拆就拆,谁答应?”

  陈麦穗弯腰,从灰堆里抽出一段烧焦的横梁。木头已经脆了,她两手握住两端,用力一折。

  “咔”的一声,断口裂开。

  她举着断木给老吴看:“昨晚要是有这么宽的道,水车能推进来,布不会烧这么多。人也不会差点出不去。”

  老吴盯着那截断木,没说话。

  “我们不是要活着。”陈麦穗把木头扔在地上,“是要好好活着。”

  她转头看向徐鹤:“您说的高台,建多高?”

  “至少两丈,能看清整个墟市。”徐鹤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卷,铺在地上。他用炭条画了几道线,标出主道、水缸位置和高台基座,“望火楼不能空着,得有人轮守。白天一人,夜里两人,专盯烟与火。”

  陈麦穗蹲下身,盯着图纸看了很久。她的手指沿着线条划过,停在高台位置。

  “就照这个做。”她站起来,声音不高,但清楚,“即日起,所有新搭的摊位,必须留足四步宽的道。旧棚限期五日拆除,不拆的,统一清走。”

  她环视周围已经聚拢的人群:“谁愿意带头?工钱我出。”

  人群静了片刻。

  一个年轻妇人从后面走出来:“我先拆。”她说,“我家棚靠西,占道最多。”

  另一个男人也应声:“我家也能动。”

  老吴站在原地,手里的木尺慢慢垂下。他看了一眼徐鹤的图纸,又看了看陈麦穗。

  “你要的是结实棚架,不是草草搭的遮头物。”他说,“我来设计新的,加横梁,用榫卯,不怕风也不怕火。”

  陈麦穗点头:“谢谢吴叔。”

  老吴没再说反对的话,只问:“什么时候动工?”

  “今天就开始。”她说,“先把主道清理出来,木料运到指定位置。水缸我去想办法,三日内到位。”

  人群开始散开,有人去通知自家户主,有人动手搬残木。陈麦穗站在原地,从发间取下炭笔,在竹片上写下第一批改建名单。

  徐鹤背起竹篓,准备离开。

  “等等。”陈麦穗叫住他,“您刚才说,火借油势?”

  徐鹤停下,回头:“灰里有黏腻感,不是柴草烧尽的样子。油性物点燃快,火猛,烧得狠。这不是失火,是有人要让它烧起来。”

  “我知道。”她说。

  “那你更该明白,防比救要紧。”徐鹤从药签中抽出一张纸条递给她,“这是止裂伤的药粉,敷在手上。”

  她接过,没打开。

  “你不信?”他问。

  “信。”她说,“但我不能只信这个。”

  徐鹤看了她一会儿,点点头:“防胜于救,智者不治已病治未病。”

  他转身走了。

  陈麦穗站在原地,把药粉塞进鹿皮囊。她低头看自己的手,裂口还在,风吹过时有些刺。她把登记簿夹在腋下,继续写名字。

  一个孩子跑过来,手里抱着半块焦木:“阿姐,这底下压着东西!”

  陈麦穗接过木头,翻过来。背面刻着一个字,刀痕很深。

  她认得这个字。

  和火油罐上的那个一样。

  她把木头递给身边的老农:“收好,别给别人看。”

  老农点头,揣进怀里。

  远处传来敲击声,是有人在拆棚。木板落地的声音接连响起,尘土微微扬起。几个妇人抬着水桶往井边走,一趟一趟打水清洗地面。

  陈麦穗走到田埂边坐下,习惯性啃咬指甲。她的目光落在远处尚未动工的东区,那里还堆着烧剩的布架。

  “输不得。”她低声说,“这一把火烧的不只是布,是信任。没人敢来卖,没人敢来买,我们全都得饿死。”

  她松开咬着的手指,从鹿皮囊里取出登记簿,翻开一页。名字都在,一笔一画没少。她用炭笔在“老李”那一行画了个圈,又在旁边添了一个“缸”字。

  明天第一口储水缸要运到。

  她站起来,拍掉裤腿上的灰,朝正在清理主道的人群走去。

  “吴叔!”她喊,“新棚的设计图能今晚画好吗?”

  老吴回头:“能。但得有人帮我记尺寸。”

  “我来。”她说。

  她从发间抽出炭笔,走向一堆刚砍下的新木。阳光照在木屑上,泛起点点白光。

  她蹲下身,把竹片放在膝头,等老吴报数。

  第一根横梁长六尺二寸。

  她写下数字。

  第二根同上。

  第三根……

  远处传来脚步声,一个少年跑来,气喘吁吁:“陈……陈姐,西边井旁的缸……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