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雾海开始恢复些许生机。
不是天地灵气复苏的那种生机——那需要时间——而是一种属于人的、市井的、热腾腾的生机。
拾荒者们最先行动起来。阿土带着他的拾荒小队，穿梭在废墟间，挖出还能用的物件：半截阵旗、缺了口的丹炉、沾满黑灰但内里完好的储物袋。他们把这些东西堆在建木幼苗旁的空地上，像个小集市。
“瞧一瞧看一看啊！蚀魂教执事的佩剑！虽然剑身断了，但剑柄上这颗‘幽光石’还能用！换三瓶疗伤丹药或者等值的矿石！”
“百花谷特制‘清香符’！虽然被地煞熏过，但洗洗还能用！贴在身上，保证三天内闻不到尸臭味！”
“星陨阁制式道袍三件！胸口破了个洞，但其他地方完好！穿上它，你就是半个星陨阁弟子！”
吆喝声此起彼伏。幸存修士们围在摊前，用自己用不上的东西交换急需的物资。没有灵石流通——雾海现在的灵石要么被地煞污染了，要么早就耗光了——大家重新回归以物易物的原始状态。
萧凛坐在不远处一块大石上，看着这场景，嘴角微扬。
“想什么呢？”青霖走过来，递给他一个水囊，“百里先生说你的经脉还要静养三天，少动真气。”
“在想这些人。”萧凛接过水囊，“三天前还在生死边缘挣扎，三天后就开始摆摊做生意了。”
“因为要活着。”青霖在他身边坐下，“而且……有盼头了。”
她看向建木幼苗。三天时间，幼苗已经从三尺长到五尺，枝叶舒展开来，洒下的翠绿光晕覆盖范围扩大了一倍。光晕笼罩内，草木生长速度明显加快，甚至有几株野花开了。
“建木在恢复，雾海就在恢复。”青霖轻声道，“大家看到了希望，自然就有力气折腾。”
正说着，王富贵屁颠屁颠跑过来，胖脸上满是兴奋：“萧老大！你看我淘到什么宝贝！”
他献宝似的捧着一面铜镜——边缘锈迹斑斑，镜面有几道裂纹，但还能照出人影。
“这不就是普通铜镜？”萧凛挑眉。
“错！”王富贵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这是‘寻宝镜’的仿品！虽然效果只有正品的一成，但只要注入灵力，就能感应到方圆十里内灵气波动异常的地方——说白了，就是找宝贝的！”
“哪来的？”
“跟一个拾荒者换的。”王富贵嘿嘿笑，“我用你之前给我那瓶‘养气丹’换的——反正我有建木恩赐了，丹药留着也没用。”
萧凛接过铜镜，注入一丝星力。镜面泛起微光，显示出一个模糊的地图，上面有几个光点在闪烁。
“还真能用。”他有些惊讶。
“是吧！”王富贵更得意了，“我已经探过了，离这儿二十里有个光点特别亮，说不定是古代修士的洞府！等雾海稳定了，咱们去探一探？”
“到时候再说。”萧凛把镜子还给他，“你先去帮阿土他们整理物资。对了，看见钱满仓没？”
“钱兄啊，他在那边跟瞎子学算命呢。”王富贵指了指远处——钱满仓正蹲在瞎子摊位前，拿着一本破旧的《麻衣相术》看得津津有味。
萧凛：“……”
这货的生存技能树，真是越点越歪。
午后，百里青的药棚前排起了长队。
“下一个。”百里青头也不抬，正在给一个修士接骨。那修士小腿骨折，骨头茬子都露出来了，疼得龇牙咧嘴。
“百里先生……轻、轻点……”
“轻点？”百里青一瞪眼，“轻点骨头能接正吗？忍着！”
说着，手上用力一推，“咔嚓”一声，骨头归位。修士“嗷”一嗓子，差点晕过去。
百里青动作麻利地上夹板、缠绷带，然后从怀里掏出个小木牌塞给修士：“好了，三天内别动。诊金——等雾海恢复了，给我采十株‘止血草’。”
修士接过木牌，一瘸一拐走了。
下一个是个女修，脸色苍白，气息紊乱。
“真气逆行，冲击心脉。”百里青搭脉三息就判断出来，“你是不是在地煞爆发时强行运转功法了？”
女修点头。
“胡闹。”百里青抽出三根银针，扎在她胸口穴位，“躺好，我给你疏导。诊金——等雾海恢复了，给我抓五只‘金线蟾蜍’，要活的。”
“金线蟾蜍是剧毒……”
“以毒攻毒，懂不懂？”百里青又扎一针，“别废话，躺平。”
女修乖乖躺下。
萧凛远远看着，忽然问青霖：“你说，百里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医术很高但收费很怪的郎中。”青霖想了想，“而且……他似乎对雾海很熟悉。”
“不止。”萧凛眯起眼，“那天净蚀来袭，所有人都紧张备战，只有他还在慢条斯理地给我施针。那种淡定……不是装出来的。”
“你是说他深藏不露？”
“至少不是普通的云游郎中。”
正说着，欧冶小星蹦蹦跳跳过来了——他的左臂还是灰黑色的，但已经能轻微活动了。
“萧凛！陈长老找你！”他兴奋道，“说是星陨阁的传讯到了！”
萧凛眼神一凝。
该来的，终于来了。
建木幼苗旁，陈守拙负手而立。他面前悬浮着一枚巴掌大小的玉简，玉简散发着柔和的星光。
见萧凛走来，陈守拙抬手一点，玉简展开，化作一封星光流转的书信虚影。
“星陨阁外事堂令：
雾海修士萧凛，于雾海灾变中，协助宗门长老陈守拙挫败净蚀阴谋，保全建木遗脉，功绩卓着。
特此召请，于本月十五日前，至星陨阁山门，接受宗门嘉奖及问询。
随行者不得超过三人。
——星陨阁外事堂主，凌虚子。”
文字简短，但每个字都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嘉奖？问询？”萧凛看向陈守拙。
“嘉奖是表面说法。”陈守拙收起玉简，“实际上，宗门高层想亲眼见见你——一个筑基期修士，主导破坏了蚀皇谋划多年的大祭，还让建木新生，这种事……太不寻常了。”
“他们会怀疑我？”
“怀疑是肯定的。”陈守拙直言不讳，“但怀疑的不是你的动机，而是你的‘能力’。一个没有背景的散修，凭什么能做到这些？是身怀重宝？还是……背后有人？”
萧凛沉默。
“你必须去。”陈守拙道，“不去，就等于心虚。去了，至少有机会解释。而且……”
他顿了顿：“星陨阁作为禹洲星修第一大宗，库藏里有你需要的东西——比如，修复定星盘所需的‘星辰精金’，比如，进一步激活星辰道体的‘星髓液’。”
“条件呢？”
“条件就是，你要通过他们的‘考察’。”陈守拙看着他，“考察方式我不清楚，但绝不会轻松。而且……宗门内部派系林立，有人会拉拢你，也有人会打压你。”
萧凛深吸一口气：“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陈守拙道，“雾海到星陨阁山门，正常飞行需要五天。但我有小型传送阵盘，可以直接传送到山门外围的‘接引镇’——前提是你要能承受空间传送的压力。”
“我能。”萧凛点头，“随行三人……我打算带青霖和月华兽。第三个……”
他看向远处正在摆摊吆喝的王富贵。
王富贵似有所感，转过头，对上萧凛的目光，胖脸一僵：“萧、萧老大……你那个眼神……我有点慌……”
一炷香后。
“什么？！带我去星陨阁？！”王富贵的声音都变调了，“我、我就是个炼气期的小胖子啊！我去星陨阁干啥？当吉祥物吗？！”
“当向导。”萧凛认真道，“你对各种宝物、材料的辨识能力，还有你那张能把死人说话的嘴，在星陨阁那种地方，说不定有用。”
“而且，”陈守拙补充，“王富贵祖上出过星陨阁内门弟子，虽然家道中落了，但血脉里还有点星修天赋。去了，说不定能激活。”
王富贵张了张嘴，最终颓然道：“我能说不吗……”
“不能。”萧凛和青霖异口同声。
“那……那好吧。”王富贵哭丧着脸，“但说好了啊，有危险你们得保护我！还有，食宿你们包！”
“包。”萧凛拍了拍他肩膀，“去准备吧，明天一早就走。”
傍晚，萧凛独自来到建木幼苗旁。
汐已经醒了，正坐在幼苗下，小手托腮，看着夕阳发呆。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翡翠般的眼睛眨了眨。
“要走了？”她问。
“嗯。”萧凛在她身边坐下，“去星陨阁，办点事。”
“还回来吗？”
“回来。”萧凛看向她，“等雾海恢复了，建木长大了，我就回来。”
汐沉默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塞给萧凛。
布包里，是三片翠绿的建木叶片——不是普通叶子，叶片上天然生着细密的星文纹路。
“戴上。”汐认真道，“一片给你，一片给青霖姐姐，一片给那个胖哥哥。戴着它，建木能感应到你们。如果……如果遇到危险，往叶子里注入灵力，我会知道。”
萧凛接过叶片，入手温润，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谢谢。”他轻声道。
“不用谢。”汐看向远方渐渐沉入地平线的夕阳，“你们救了雾海，救了建木。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顿了顿，忽然问：“萧凛，星陨阁……好玩吗？”
“不知道。”萧凛实话实说，“但应该有很多厉害的人，很多没见过的东西。”
“那……等雾海恢复了，我能去看看吗？”
“当然。”萧凛笑了，“到时候，我带你去。”
汐的眼睛亮了起来。
当晚，萧凛、青霖、王富贵三人在建木幼苗旁简单收拾行装。
青霖的匕首重新打磨过，月华兽趴在萧凛肩头打盹。王富贵则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裹——里面装着他的“寻宝镜”、各种奇怪的工具，还有三天的干粮。
“萧老大，你说星陨阁的食堂……好吃吗？”王富贵一边打包一边问。
“应该比雾海的好。”萧凛随口答。
“那有没有什么禁忌啊？比如不能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不能说什么话……”
“有。”陈守拙的声音传来。
三人转头，看见陈守拙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三枚玉简。
“这是星陨阁的基本门规和禁忌。”他把玉简分给三人，“今晚看完，记牢。尤其是你，王富贵——星陨阁禁止在公共场合大声喧哗、禁止私下交易违禁物品、禁止……”
他念了一长串，王富贵听得脸都白了。
“这、这也太严了吧……”
“所以才是大宗门。”陈守拙看向萧凛，“明天我会用传送阵盘送你们到接引镇。到了那里，会有外事堂弟子接引。记住，少说多看，问什么答什么，不该问的别问。”
“明白。”萧凛点头。
夜深了。
雾海的风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那是建木幼苗散发出的气息。废墟间的篝火点点，幸存者们聚在一起，低声交谈，或是安静疗伤。
萧凛靠在大石上，看着星空。
明天，新的旅程就要开始。
星陨阁，禹洲星修第一大宗。那里有他需要的资源，也有未知的危险。
但这条路，他必须走。
“萧凛。”青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睡不着？”
“嗯。”萧凛没有回头，“在想一些事。”
“想什么？”
“想这一路走来遇到的人。”萧凛轻声道，“拾荒的阿土，算命的瞎子，卖假药的钱满仓，还有……百里先生，欧冶大师，陈长老。”
他顿了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自己的执念。而我们，不过是恰好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相遇了。”
青霖在他身边坐下，沉默片刻：“你觉得，星陨阁会有怎样的人？”
“不知道。”萧凛笑了笑，“但肯定……不会无聊。”
远处，王富贵的鼾声传来——这家伙看完玉简就睡着了，还嘟囔着梦话：“不能喧哗……不能交易……不能……”
萧凛和青霖相视一笑。
夜更深了。
建木幼苗的翠绿光晕，温柔地笼罩着这片劫后余生的土地。
而明天，太阳升起时，新的故事，即将开始。
不是天地灵气复苏的那种生机——那需要时间——而是一种属于人的、市井的、热腾腾的生机。
拾荒者们最先行动起来。阿土带着他的拾荒小队，穿梭在废墟间，挖出还能用的物件：半截阵旗、缺了口的丹炉、沾满黑灰但内里完好的储物袋。他们把这些东西堆在建木幼苗旁的空地上，像个小集市。
“瞧一瞧看一看啊！蚀魂教执事的佩剑！虽然剑身断了，但剑柄上这颗‘幽光石’还能用！换三瓶疗伤丹药或者等值的矿石！”
“百花谷特制‘清香符’！虽然被地煞熏过，但洗洗还能用！贴在身上，保证三天内闻不到尸臭味！”
“星陨阁制式道袍三件！胸口破了个洞，但其他地方完好！穿上它，你就是半个星陨阁弟子！”
吆喝声此起彼伏。幸存修士们围在摊前，用自己用不上的东西交换急需的物资。没有灵石流通——雾海现在的灵石要么被地煞污染了，要么早就耗光了——大家重新回归以物易物的原始状态。
萧凛坐在不远处一块大石上，看着这场景，嘴角微扬。
“想什么呢？”青霖走过来，递给他一个水囊，“百里先生说你的经脉还要静养三天，少动真气。”
“在想这些人。”萧凛接过水囊，“三天前还在生死边缘挣扎，三天后就开始摆摊做生意了。”
“因为要活着。”青霖在他身边坐下，“而且……有盼头了。”
她看向建木幼苗。三天时间，幼苗已经从三尺长到五尺，枝叶舒展开来，洒下的翠绿光晕覆盖范围扩大了一倍。光晕笼罩内，草木生长速度明显加快，甚至有几株野花开了。
“建木在恢复，雾海就在恢复。”青霖轻声道，“大家看到了希望，自然就有力气折腾。”
正说着，王富贵屁颠屁颠跑过来，胖脸上满是兴奋：“萧老大！你看我淘到什么宝贝！”
他献宝似的捧着一面铜镜——边缘锈迹斑斑，镜面有几道裂纹，但还能照出人影。
“这不就是普通铜镜？”萧凛挑眉。
“错！”王富贵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这是‘寻宝镜’的仿品！虽然效果只有正品的一成，但只要注入灵力，就能感应到方圆十里内灵气波动异常的地方——说白了，就是找宝贝的！”
“哪来的？”
“跟一个拾荒者换的。”王富贵嘿嘿笑，“我用你之前给我那瓶‘养气丹’换的——反正我有建木恩赐了，丹药留着也没用。”
萧凛接过铜镜，注入一丝星力。镜面泛起微光，显示出一个模糊的地图，上面有几个光点在闪烁。
“还真能用。”他有些惊讶。
“是吧！”王富贵更得意了，“我已经探过了，离这儿二十里有个光点特别亮，说不定是古代修士的洞府！等雾海稳定了，咱们去探一探？”
“到时候再说。”萧凛把镜子还给他，“你先去帮阿土他们整理物资。对了，看见钱满仓没？”
“钱兄啊，他在那边跟瞎子学算命呢。”王富贵指了指远处——钱满仓正蹲在瞎子摊位前，拿着一本破旧的《麻衣相术》看得津津有味。
萧凛：“……”
这货的生存技能树，真是越点越歪。
午后，百里青的药棚前排起了长队。
“下一个。”百里青头也不抬，正在给一个修士接骨。那修士小腿骨折，骨头茬子都露出来了，疼得龇牙咧嘴。
“百里先生……轻、轻点……”
“轻点？”百里青一瞪眼，“轻点骨头能接正吗？忍着！”
说着，手上用力一推，“咔嚓”一声，骨头归位。修士“嗷”一嗓子，差点晕过去。
百里青动作麻利地上夹板、缠绷带，然后从怀里掏出个小木牌塞给修士：“好了，三天内别动。诊金——等雾海恢复了，给我采十株‘止血草’。”
修士接过木牌，一瘸一拐走了。
下一个是个女修，脸色苍白，气息紊乱。
“真气逆行，冲击心脉。”百里青搭脉三息就判断出来，“你是不是在地煞爆发时强行运转功法了？”
女修点头。
“胡闹。”百里青抽出三根银针，扎在她胸口穴位，“躺好，我给你疏导。诊金——等雾海恢复了，给我抓五只‘金线蟾蜍’，要活的。”
“金线蟾蜍是剧毒……”
“以毒攻毒，懂不懂？”百里青又扎一针，“别废话，躺平。”
女修乖乖躺下。
萧凛远远看着，忽然问青霖：“你说，百里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医术很高但收费很怪的郎中。”青霖想了想，“而且……他似乎对雾海很熟悉。”
“不止。”萧凛眯起眼，“那天净蚀来袭，所有人都紧张备战，只有他还在慢条斯理地给我施针。那种淡定……不是装出来的。”
“你是说他深藏不露？”
“至少不是普通的云游郎中。”
正说着，欧冶小星蹦蹦跳跳过来了——他的左臂还是灰黑色的，但已经能轻微活动了。
“萧凛！陈长老找你！”他兴奋道，“说是星陨阁的传讯到了！”
萧凛眼神一凝。
该来的，终于来了。
建木幼苗旁，陈守拙负手而立。他面前悬浮着一枚巴掌大小的玉简，玉简散发着柔和的星光。
见萧凛走来，陈守拙抬手一点，玉简展开，化作一封星光流转的书信虚影。
“星陨阁外事堂令：
雾海修士萧凛，于雾海灾变中，协助宗门长老陈守拙挫败净蚀阴谋，保全建木遗脉，功绩卓着。
特此召请，于本月十五日前，至星陨阁山门，接受宗门嘉奖及问询。
随行者不得超过三人。
——星陨阁外事堂主，凌虚子。”
文字简短，但每个字都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嘉奖？问询？”萧凛看向陈守拙。
“嘉奖是表面说法。”陈守拙收起玉简，“实际上，宗门高层想亲眼见见你——一个筑基期修士，主导破坏了蚀皇谋划多年的大祭，还让建木新生，这种事……太不寻常了。”
“他们会怀疑我？”
“怀疑是肯定的。”陈守拙直言不讳，“但怀疑的不是你的动机，而是你的‘能力’。一个没有背景的散修，凭什么能做到这些？是身怀重宝？还是……背后有人？”
萧凛沉默。
“你必须去。”陈守拙道，“不去，就等于心虚。去了，至少有机会解释。而且……”
他顿了顿：“星陨阁作为禹洲星修第一大宗，库藏里有你需要的东西——比如，修复定星盘所需的‘星辰精金’，比如，进一步激活星辰道体的‘星髓液’。”
“条件呢？”
“条件就是，你要通过他们的‘考察’。”陈守拙看着他，“考察方式我不清楚，但绝不会轻松。而且……宗门内部派系林立，有人会拉拢你，也有人会打压你。”
萧凛深吸一口气：“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陈守拙道，“雾海到星陨阁山门，正常飞行需要五天。但我有小型传送阵盘，可以直接传送到山门外围的‘接引镇’——前提是你要能承受空间传送的压力。”
“我能。”萧凛点头，“随行三人……我打算带青霖和月华兽。第三个……”
他看向远处正在摆摊吆喝的王富贵。
王富贵似有所感，转过头，对上萧凛的目光，胖脸一僵：“萧、萧老大……你那个眼神……我有点慌……”
一炷香后。
“什么？！带我去星陨阁？！”王富贵的声音都变调了，“我、我就是个炼气期的小胖子啊！我去星陨阁干啥？当吉祥物吗？！”
“当向导。”萧凛认真道，“你对各种宝物、材料的辨识能力，还有你那张能把死人说话的嘴，在星陨阁那种地方，说不定有用。”
“而且，”陈守拙补充，“王富贵祖上出过星陨阁内门弟子，虽然家道中落了，但血脉里还有点星修天赋。去了，说不定能激活。”
王富贵张了张嘴，最终颓然道：“我能说不吗……”
“不能。”萧凛和青霖异口同声。
“那……那好吧。”王富贵哭丧着脸，“但说好了啊，有危险你们得保护我！还有，食宿你们包！”
“包。”萧凛拍了拍他肩膀，“去准备吧，明天一早就走。”
傍晚，萧凛独自来到建木幼苗旁。
汐已经醒了，正坐在幼苗下，小手托腮，看着夕阳发呆。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翡翠般的眼睛眨了眨。
“要走了？”她问。
“嗯。”萧凛在她身边坐下，“去星陨阁，办点事。”
“还回来吗？”
“回来。”萧凛看向她，“等雾海恢复了，建木长大了，我就回来。”
汐沉默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塞给萧凛。
布包里，是三片翠绿的建木叶片——不是普通叶子，叶片上天然生着细密的星文纹路。
“戴上。”汐认真道，“一片给你，一片给青霖姐姐，一片给那个胖哥哥。戴着它，建木能感应到你们。如果……如果遇到危险，往叶子里注入灵力，我会知道。”
萧凛接过叶片，入手温润，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谢谢。”他轻声道。
“不用谢。”汐看向远方渐渐沉入地平线的夕阳，“你们救了雾海，救了建木。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顿了顿，忽然问：“萧凛，星陨阁……好玩吗？”
“不知道。”萧凛实话实说，“但应该有很多厉害的人，很多没见过的东西。”
“那……等雾海恢复了，我能去看看吗？”
“当然。”萧凛笑了，“到时候，我带你去。”
汐的眼睛亮了起来。
当晚，萧凛、青霖、王富贵三人在建木幼苗旁简单收拾行装。
青霖的匕首重新打磨过，月华兽趴在萧凛肩头打盹。王富贵则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裹——里面装着他的“寻宝镜”、各种奇怪的工具，还有三天的干粮。
“萧老大，你说星陨阁的食堂……好吃吗？”王富贵一边打包一边问。
“应该比雾海的好。”萧凛随口答。
“那有没有什么禁忌啊？比如不能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不能说什么话……”
“有。”陈守拙的声音传来。
三人转头，看见陈守拙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三枚玉简。
“这是星陨阁的基本门规和禁忌。”他把玉简分给三人，“今晚看完，记牢。尤其是你，王富贵——星陨阁禁止在公共场合大声喧哗、禁止私下交易违禁物品、禁止……”
他念了一长串，王富贵听得脸都白了。
“这、这也太严了吧……”
“所以才是大宗门。”陈守拙看向萧凛，“明天我会用传送阵盘送你们到接引镇。到了那里，会有外事堂弟子接引。记住，少说多看，问什么答什么，不该问的别问。”
“明白。”萧凛点头。
夜深了。
雾海的风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那是建木幼苗散发出的气息。废墟间的篝火点点，幸存者们聚在一起，低声交谈，或是安静疗伤。
萧凛靠在大石上，看着星空。
明天，新的旅程就要开始。
星陨阁，禹洲星修第一大宗。那里有他需要的资源，也有未知的危险。
但这条路，他必须走。
“萧凛。”青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睡不着？”
“嗯。”萧凛没有回头，“在想一些事。”
“想什么？”
“想这一路走来遇到的人。”萧凛轻声道，“拾荒的阿土，算命的瞎子，卖假药的钱满仓，还有……百里先生，欧冶大师，陈长老。”
他顿了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自己的执念。而我们，不过是恰好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相遇了。”
青霖在他身边坐下，沉默片刻：“你觉得，星陨阁会有怎样的人？”
“不知道。”萧凛笑了笑，“但肯定……不会无聊。”
远处，王富贵的鼾声传来——这家伙看完玉简就睡着了，还嘟囔着梦话：“不能喧哗……不能交易……不能……”
萧凛和青霖相视一笑。
夜更深了。
建木幼苗的翠绿光晕，温柔地笼罩着这片劫后余生的土地。
而明天，太阳升起时，新的故事，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