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暗涌将至-《都市扎纸店》

  第四百三十八章 暗涌将至

  陈静薇的车停在扎纸店外的胡同口时,已是晚上八点多。

  胡同里没什么人了,只有几盏老旧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她下车时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总觉得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也许只是心理作用,但二叔今晚那番话让她如芒在背。

  扎纸店的灯还亮着。

  陈静薇推门进去时,檀香味混着淡淡的饭菜香扑面而来。张清玄正坐在柜台后,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旧书在看。胖子在后院厨房收拾碗筷,能听见水声和碗碟碰撞的声音。陈子轩则趴在另一张桌子上,面前摊着一叠黄纸和朱砂笔,正皱着眉头画符。

  “回来了。”张清玄抬眼,放下书,“吃饭了吗?”

  “吃过了。”陈静薇在柜台前的椅子上坐下,脸上的疲惫这才显现出来,“在我二叔那儿吃的。”

  张清玄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陈静薇深吸一口气,把今晚在二叔家的对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说到二叔追问老照片时,她注意到张清玄的眼神微微动了动。

  “他确定照片在你手里?”张清玄问。

  “不确定,但怀疑。”陈静薇苦笑,“我二叔那个人……疑心很重。只要他怀疑了,就会想方设法查清楚。”

  “照片确实不在你手里。”

  “不在。”陈静薇摇头,“我父亲去世前,没给过我任何特别的东西。他走得突然,很多事都没交代。”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张先生,您说……我父亲真的是意外去世吗?”

  后院的水声停了。胖子从厨房探出头,看了眼陈静薇,又缩回去,但没再弄出声音。陈子轩也放下朱砂笔,默默听着。

  张清玄沉默了几秒,才说:“你怀疑你二叔?”

  “我不知道。”陈静薇揉了揉太阳穴,“我父亲去世那年,四十五岁,身体一直很好。突然心脏病发作,送到医院已经来不及了。医生说可能是工作压力大,但我父亲那人……从来不是会把自己逼到那个地步的人。”

  她抬眼看向张清玄:“而且,他去世前一个月,和我二叔吵过一架。为了什么事我不知道,但我记得那天我从学校回家,听见书房里摔东西的声音。后来我父亲出来,脸色很难看,让我最近少去二叔家。”

  张清玄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

  陈家的事,看来比想象中复杂。如果陈建业真的害死了亲哥哥,那这人……已经不能算人了。

  “你二叔的右手虎口,”张清玄忽然问,“那道疤,是天生的吗?”

  陈静薇一愣,仔细回想:“不是。我记得小时候没有,是大概……十年前才出现的。我问过,他说是不小心划伤的。”

  “十年前……”张清玄若有所思。

  十年前,正好是陈静薇父亲去世的那年。

  如果那道疤真是某种“标记”,那陈建业很可能是在那时候正式加入了什么组织或者……完成了某种仪式。

  “张先生,”陈静薇轻声问,“那道疤……到底代表什么?”

  张清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柜台下拿出那面铜镜,放在桌上。镜面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镜子,除了能照出人像,还能照出一些……别的东西。”他说,“你想看看吗?”

  陈静薇犹豫了一下,点头。

  张清玄手指在镜面上轻轻一拂。镜面波动起来,像水面起了涟漪。几秒后,镜子里映出的不再是店内的景象,而是一团模糊的黑影。

  黑影渐渐清晰,是个人的轮廓。穿着深色衣服,背对着镜子,右手垂在身侧——虎口处,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这是……”陈静薇瞪大了眼睛。

  “这是你二叔的‘气’。”张清玄说,“镜子照出的,是他身上缠绕的气息。看到那道疤上的颜色了吗?”

  陈静薇仔细看。那道疤痕在镜子里不是肉色,而是泛着淡淡的暗红色,像干涸的血迹。更诡异的是,疤痕周围缠绕着一缕缕黑气,像活物一样缓缓蠕动。

  “黑气是阴煞之气,说明他接触过不干净的东西,而且时间不短。”张清玄手指在镜面上一抹,影像消失,“红光是血光,说明那道疤……是用特殊方法弄出来的,很可能和某种邪术有关。”

  陈静薇脸色发白,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衣角。

  张清玄收起铜镜:“你父亲的死,很可能不是意外。你二叔……也不仅仅是你二叔。”

  后院传来胖子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他端着个托盘出来,上面是两碗热腾腾的银耳莲子羹。

  “陈小姐,喝点甜的,压压惊。”胖子把一碗放在陈静薇面前,另一碗给张清玄,然后赶紧溜回后院。

  陈静薇看着碗里晶莹的银耳,心里五味杂陈。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嘴里。甜,温,滑进胃里,稍微驱散了些寒意。

  “张先生,”她放下勺子,“我该怎么做?”

  “等。”张清玄说,“你二叔既然已经怀疑,就一定会行动。等他行动了,我们再应对。”

  “那太被动了。”陈静薇摇头,“我不能坐等他对我下手。”

  张清玄看了她一眼:“你想主动出击?”

  “我想知道我父亲死亡的真相。”陈静薇眼神坚定,“如果真是二叔做的……我要他付出代价。”

  陈子轩忽然开口:“姐,我帮你。”

  陈静薇转头看他,这个一直被她当成孩子的堂弟,此刻眼神里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坚决。

  “子轩……”

  “我也是陈家人。”陈子轩说,“大伯对我很好,如果他真是被人害死的……我也要查清楚。”

  张清玄喝了口银耳羹,慢慢咽下,才说:“要查,得从十年前开始查。你父亲去世前,见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这些都得弄清楚。”

  他顿了顿:“但查的时候要小心。你二叔肯定在盯着你。”

  “我知道。”陈静薇点头,“我会小心的。”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主要是陈静薇回忆十年前的一些细节。她父亲是陈氏集团的董事长,平时很忙,但每周日都会在家陪家人。去世前那个月,他确实有些反常——经常一个人待在书房到很晚,电话很多,而且接电话时会特意关上门。

  “有一次我半夜起来,看见书房灯还亮着。”陈静薇回忆,“我敲门进去,他正在看一张老照片。看见我来了,就赶紧收起来了。”

  “是那张黑风岭的合照?”张清玄问。

  “我不知道。”陈静薇摇头,“我只扫了一眼,照片上好像有好几个人,背景是山。但我爸很快就把照片锁进抽屉了,还让我别告诉别人。”

  张清玄若有所思。

  如果陈静薇的父亲也看过那张照片,那他很可能知道照片的秘密。而他突然去世……也许就和这秘密有关。

  “你二叔最近在接触一个叫吴文渊的人。”张清玄说,“七十岁左右,穿中山装,拄手杖。这个人今天来找过我,想买这面镜子。”

  陈静薇眼神一凝:“吴文渊?我知道他。古董圈的大佬,背景很深。我二叔怎么和他搅在一起了?”

  “为了盐罐,也为了照片。”张清玄说,“吴文渊很可能和玄冥有关系。”

  提到玄冥这个名字,店里的气氛骤然凝重。

  胖子从后院探头,小声问:“老板,玄冥……是不是就是您那个大师兄?”

  “嗯。”张清玄应了一声。

  “他、他会不会来找咱们麻烦?”胖子声音有点抖。

  “会。”张清玄很直接,“而且快了。”

  陈静薇和陈子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张清玄却神色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该来的总会来。你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其他的……有我。”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淡,但有种让人心安的力量。陈静薇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忽然觉得,也许这个男人真的能应付这一切。

  又聊了一会儿,陈静薇准备告辞。临走时,张清玄给了她一个和陈子轩一样的香囊,里面是朱砂和艾草。

  “随身带着。”他说,“有事打电话。”

  陈静薇接过香囊,入手温热。她小心地放进手提包内袋,点头:“谢谢张先生。”

  她走了。车灯在胡同口亮起,然后渐渐远去。

  陈子轩继续画符,但明显心不在焉。胖子收拾完厨房,坐在后院门槛上发呆。

  张清玄重新拿起那本旧书,却一页也看不进去。他手指在书页上无意识地摩挲,眼神落在柜台上的铜镜上。

  镜面映着店里的景象,但在镜面深处,他仿佛能看到一些别的画面——深山,洞穴,七盏油灯,黑袍人影……

  玄冥。

  这个他曾经叫了十几年师兄的人,现在是他最大的敌人。

  也是必须除掉的人。

  正想着,前院屋檐下挂着的铃铛忽然轻轻响了一声。

  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张清玄眼神一凛,站起身。胖子也听见了,紧张地跑过来:“老板,铃铛……”

  “嘘。”张清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走到门前,轻轻拉开一条缝。

  胡同里空无一人,只有路灯投下的昏黄光晕。但张清玄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刚刚经过——不是人,是别的。

  他推开门走出去,站在台阶上。夜风微凉,带着初秋的寒意。胡同深处,隐约有脚步声传来,很轻,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张清玄走到胡同中间,低头看着地面。

  青石板路上,有一串浅浅的湿脚印,从胡同口一直延伸到扎纸店门口,然后又折返。脚印很怪,不像是鞋印,倒像是……赤脚踩出来的,但脚趾的位置异常细长。

  而且脚印是湿的,在干燥的石板上格外显眼,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水腥味。

  胖子也跟了出来,看见脚印,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什么……”

  “水鬼。”张清玄淡淡说,“但不是冲我们来的,只是路过。”

  “路过?”胖子声音发颤,“水鬼还会……路过?”

  “有人在附近开了阴路,引这些东西经过。”张清玄蹲下身,手指在脚印上轻轻一触。指尖冰凉,带着一股阴湿之气。

  他站起身,看向脚印消失的方向:“在试探。”

  “试探什么?”

  “试探我们的警戒范围,也试探我的反应。”张清玄转身回店,“看来,有人等不及了。”

  两人回到店里,张清玄重新关上门,在门后贴了张新画的符。符纸贴上后,微微亮了一下,然后恢复正常。

  “今晚都别睡太死。”张清玄对胖子和陈子轩说,“但也不用太紧张,真来了,有我。”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胖子和陈子轩都知道,事情不简单。

  后院,陈子轩继续画符,这次更加认真,一笔一划都凝聚着精神。胖子则把厨房里的菜刀磨得锃亮,放在随手能拿到的地方。

  张清玄回到柜台后,重新拿起那本旧书。但看了几页,又放下,转而拿起铜镜。

  镜面在灯光下泛着幽光。他手指在镜面上轻轻划过,镜面深处,画面又开始变化。

  这次不再是深山洞穴,而是一个房间。

  古色古香的房间,红木家具,墙上挂着字画。一个穿中山装的老者坐在太师椅上,正是吴文渊。他对面坐着陈建业,两人正在低声交谈。

  张清玄凝神静气,镜中的画面渐渐清晰,声音也隐约传来。

  “……三天后,必须拿到。”是吴文渊的声音,沙哑而冰冷,“主上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盐罐在张清玄手里,照片可能也在。”陈建业说,“那小子不好对付。”

  “不好对付也得对付。”吴文渊冷笑,“主上说了,这次他会亲自出手。你只要把人引出来就行。”

  “怎么引?”

  “用他最在意的人。”吴文渊说,“那个胖子,或者陈家那小子。只要抓到一个,不怕他不就范。”

  陈建业沉默了几秒:“动静会不会太大?”

  “主上要的动静,再大也得做。”吴文渊站起身,“记住,三天后。到时候我会派人配合你。”

  画面到这里开始模糊,镜面恢复原状。

  张清玄放下铜镜,眼神冰冷如霜。

  三天后。

  玄冥要亲自出手了。

  而且目标很明确——用胖子或陈子轩来要挟他。

  好,很好。

  他正愁找不到机会报仇,对方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张清玄站起身,走到后院。胖子和陈子轩还在那儿,一个磨刀,一个画符。

  “胖子,子轩。”他开口。

  两人抬头。

  “收拾东西,明天一早,跟我出门。”

  “去哪?”胖子问。

  “去个地方,办点事。”张清玄说,“可能要待几天。”

  陈子轩眼睛一亮:“玄哥,是去处理灵异事件吗?”

  “算是。”张清玄点头,“但主要是……钓条大鱼。”

  他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玄冥,你不是要亲自出手吗?

  那就来吧。

  看看这次,到底是谁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