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荡魔-《异世萧瑟》

  萧瑟话音落下的刹那,整个静心苑的氛围骤然变了。

  先前虽剑拔弩张,但焦点在于青莲红莲与赵诺的“陪练”,萧瑟更像是一个高明的棋手在幕后掌控。而此刻,当他真正站到台前,那种深藏于慵懒表象下的锋芒与威严,如同沉睡的巨龙睁开了眼眸。

  无需多余的动作,仅仅是气场的转变,就让空气中弥漫的萧杀之气浓郁了十倍不止!无形的压力以萧瑟为中心扩散,莲池的水面不再仅仅是波纹,而是开始剧烈震荡,仿佛水下有巨兽翻身。苑中的草木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无数刀剑在摩擦。

  赵诺脸上的邪笑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第一次真正将萧瑟视为同等级的对手,甚至……是足以威胁到他的对手。

  萧瑟却看也没看他,而是转身,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了紧随他身后、神情紧张却目光坚定的沐剑屏。

  那是一件巴掌大小的古镜,镜身非金非玉,呈现一种温润的玄黄色,边缘镌刻着复杂而古老的云纹与星图,镜面朦胧,仿佛映照着万千星河,又似能吞噬一切光芒。正是他从玄黄界带出、极少动用的防御至宝——昆仑镜!

  “屏儿,此镜你持好。”萧瑟的声音温和而郑重,“只需注入一丝真元,它自会护你周全。莫要离身。”

  沐剑屏双手接过,入手微沉,触感温凉。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镜中蕴含的那股浩瀚、古老、坚实不摧的力量,心中大定。“夫君放心!”

  萧瑟点点头,目光扫过一旁盘膝坐下,正努力调息、稳固刚刚突破的筑基后期修为,同时眼神警惕地关注着沐剑屏和场中局势的青莲与红莲。两女虽然受伤,但突破后的气息正在快速稳定,眼神锐利如初。

  最后,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掠过瘫坐在亭中椅子上、脸色依旧苍白、眼神空洞茫然的赵蒹葭。

  这位赵国公主,此刻心绪大乱,立场模糊,既是受害者,却也难保不会在极端情况下做出难以预料之事。留她在沐剑屏附近,由刚突破、警惕性正高的青莲红莲从旁守护(实则是监视),而沐剑屏又有昆仑镜护体,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安排妥当,萧瑟再无后顾之忧。

  他缓缓转过身,面向赵诺。一步踏出,脚下地面似乎都微微一沉。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没有绚丽夺目的灵力光华。萧瑟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但周身的气质已然迥然不同。原本内敛的气息如同解开了某种封印,开始节节攀升!

  筑基期的灵动……金丹期的磅礴……金丹中期的浑厚……金丹后期的凝练……最终,稳稳停留在一个让赵诺瞳孔再次收缩的境界——

  金丹大圆满!

  灵力凝实如汞,气息圆融无暇,隐隐与周围天地产生着微妙的共鸣。这绝非初入金丹大圆满的境界,而是早已在这个境界打磨到极致,距离那碎丹成婴的玄妙关口,只差临门一脚!

  “你……”赵诺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你竟然……金丹大圆满?!”

  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根据之前的情报,萧瑟虽然实力莫测,但一直处在筑基中后期,凭借一些诡异手段和阵法才能周旋。谁能想到,他真正的修为,竟已臻至金丹巅峰,离元婴仅有半步之遥!

  更可怕的是,萧瑟的气息沉稳如山,根基扎实得可怕,完全没有因快速提升而带来的虚浮之感。这说明,他并非不能突破元婴,而是……故意压制了境界!

  联想到他之前让侍女以战破境的行为,赵诺瞬间明悟:此子所图甚大,绝不满足于普通元婴,而是要打下万世不拔的至强道基!

  他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腕,看向赵诺的目光,终于带上了一丝属于战士的灼热:“金丹大圆满,对战你这半步元婴,虽然差了半个境界,但这半个境界……”

  萧瑟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未必就是天堑!”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瞬间,萧瑟动了!

  没有花哨的铺垫,没有试探的虚招。他身形如电,一步跨出便跨越数丈距离,右手并指如剑,指尖吞吐着凝练到极致的淡金色剑气,直刺赵诺眉心!这一剑,快、准、狠!将速度与力量发挥到极致,更蕴含着一股堂皇正大、破灭万法的剑意!

  正是他结合前世见识与今世修行的碎星辰武技中的碎星指。

  赵诺虽惊不乱,半步元婴的反应速度远超常人。他冷哼一声,周身阴寒灵力狂涌,在身前瞬间布下三道晶莹剔透的玄冰盾墙,同时身形急退,拉开距离,试图发挥自己灵力更浑厚、攻击范围更广的优势。

  “嗤啦——!”

  淡金色剑气如同热刀切牛油,竟连续洞穿两道玄冰盾,在第三道盾墙上才炸裂开来,冰屑纷飞!而那凌厉的剑意余波,依旧让赵诺眉心一阵刺痛,惊出他一身冷汗。

  “好霸道的指意!”赵诺心中骇然,再不敢有丝毫小觑。对方虽然灵力总量和质地上或许略逊自己半分,但这攻击的凝练程度、招式的精妙以及那股无坚不摧的意志,竟隐隐凌驾于自己之上!

  “幽冥玄冰掌!”赵诺厉喝,双掌瞬间覆盖上一层深邃幽蓝的冰晶,掌风所过,空气冻结,连光线似乎都被吞噬。他一掌拍出,巨大的幽蓝掌印携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笼罩向萧瑟。

  萧瑟不闪不避,眼中金光一闪,低喝一声:“混沌真元,护体!”

  调取混沌空间的能量在自身蒙上一层薄薄的、仿佛混沌初开般灰蒙蒙的光晕笼罩他全身。同时,他变指为拳,拳头之上泛起玉质般的光泽,隐隐有龙虎虚影咆哮——碎星拳。

  “轰!”

  拳掌交击,沉闷如雷的巨响炸开!狂暴的气劲呈环形向四周扩散,莲池边的青石板寸寸龟裂,池水被卷起数丈高的浪花!

  萧瑟身形一晃,后退半步,拳头上覆盖的玉光微微暗淡,但神色不变。而赵诺则连退三步,幽蓝掌印崩碎,掌心传来的反震之力让他气血翻腾,覆盖手掌的玄冰都出现了细微裂痕!

  硬碰硬,竟是萧瑟略占上风!

  “怎么可能?!”赵诺心中狂吼。他可是半步元婴!灵力经过初步的蜕变,带着一丝元婴特性,无论是质还是量,都应该碾压金丹才对!为何正面碰撞,吃亏的竟是自己?!

  他哪里知道,萧瑟在混沌珠外表的符文修炼的《德道经》乃无上功法,其修炼出的混沌真元,品质之高,远非普通灵力可比,足以弥补甚至反超那半个境界的灵力质量差距。更何况,萧瑟的肉身经过混沌之气和无数资源的淬炼,强横程度远超同阶,近身搏杀,正是他的长处!

  萧瑟得势不饶人,身形再动,如同附骨之疽般贴近赵诺。拳、脚、肘、膝……全身各处都化为最凌厉的武器,攻势如同狂风暴雨,又似长江大河,连绵不绝!他将武道战技与修真法术完美结合,时而拳风刚猛如龙象降世,时而指法刁钻如灵蛇出洞,时而又化拳为掌,掌影重重,蕴含着奇异的卸力、牵引之妙。

  赵诺被迫与萧瑟展开近身缠斗,心中憋屈到了极点。他擅长的本是操纵阴寒灵力进行中远距离的压制和诡异攻击,如今却被萧瑟死死拖入他最不擅长的近战领域。萧瑟的招式精妙无比,经验老道得可怕,每每能料敌机先,攻其必救,让他空有一身雄浑灵力,却有种有力使不出的憋闷感。

  “冰封千里!”赵诺怒吼,不顾消耗,猛地爆发体内阴寒灵力!以他为中心,刺骨的寒潮汹涌扩散,地面瞬间凝结出厚厚的冰层,空气温度骤降至极点,连真元运转似乎都要被冻结!这是大范围无差别攻击,试图逼退萧瑟,重新掌控战斗节奏。

  “哼!雕虫小技!”萧瑟冷哼一声,体内混沌真元急速运转,一股灼热阳刚、仿佛能熔炼万物的气息自他体内升腾而起,正是《德道经》中淬炼出的真火雏形!虽然只是雏形,但至阳至刚,正是阴寒之力的克星!

  他双掌赤红,猛地向前一推:“纯阳辟邪!”

  “呼——!”

  一道赤金色的火浪席卷而出,与那滔天寒潮狠狠撞在一起!

  “滋啦——!!!”

  极寒与极热相遇,爆发出剧烈的反应!白茫茫的水汽瞬间蒸腾弥漫,遮挡了视线。水汽中,不断传来冰层破裂的咔嚓声和火焰灼烧的噼啪声。

  赵诺越打越是心惊!萧瑟的难缠程度远超想象!他手段层出不穷,根基扎实得可怕,战斗意识更是敏锐如妖。自己堂堂半步元婴,竟然被一个金丹大圆满压着打,虽然暂时未露败象,但局面被动,久守必失!

  而反观萧瑟,却是越战越勇,越战越顺!

  他仿佛一台精密的战斗机器,将自身所学在这场高强度的越阶战斗中融会贯通。混沌真元的运转更加流畅,武技与道法的衔接越发自然,对力量的掌控也越发精细入微。每一次出招,都比上一次更加精准,更加有效!

  “痛快!”萧瑟长啸一声,声震四野。他感觉自己的状态正在逼近一个巅峰,金丹大圆满的瓶颈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中隐隐松动,对于力量的感悟,对于“道”的理解,都在飞速提升!这场战斗,不仅是为了退敌,更是他磨砺自身、窥探更高境界的绝佳磨刀石!

  赵诺也看出了萧瑟的状态,心中又惊又怒,更有一丝隐隐的恐惧。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动用底牌,速战速决!

  “萧瑟!是你逼我的!”赵诺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猩红,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精血并未落地,而是在空中化作一个诡异的血色符文。

  同时,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面漆黑如墨、边缘破损的小幡,幡面之上,无数扭曲痛苦的鬼脸若隐若现,发出无声的凄厉哀嚎,散发出滔天的怨气与邪气!

  这正是他的本命法宝,以无数生魂祭炼的——万鬼噬魂幡!虽然因为材质和祭炼手法问题,只是件残次品,但在玄天大陆,已是骇人听闻的邪道至宝!若非被逼到绝境,他绝不愿轻易动用,因为每动用一次,都会反噬自身,且极易引来正道修士的围剿。

  但此刻,他已顾不了那么多了!

  “万鬼夜行,噬魂夺魄!给我死来!”

  赵诺厉声咆哮,将血色符文拍入黑幡之中!刹那间,黑幡迎风暴涨,阴风怒号,无数狰狞的鬼影从幡中涌出,张牙舞爪,发出刺耳的尖啸,带着吞噬生灵魂魄的恐怖力量,化作一片遮天蔽日的鬼雾,朝着萧瑟汹涌扑去!

  鬼雾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地面蒙上一层死寂的灰白!连光线和声音都被吞噬!

  亭中,沐剑屏手中的昆仑镜自主激发出一层柔和的玄黄光晕,将她和附近的青莲红莲、赵蒹葭护住,隔绝了那恐怖的怨魂侵蚀。但光晕之外,已是鬼域!

  面对这铺天盖地、专攻神魂的邪恶魔功,萧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凝重。

  但他眼中,却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燃烧起更加炽烈的战意!

  “邪魔外道,也敢逞凶?”

  萧瑟双手急速结印,体内混沌真元,倾泻而出:

  “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何为……煌煌正道,乾坤一气!”

  话音落,萧瑟双掌猛地向前推出!

  一道难以形容的恢弘气劲,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芒,自他掌心爆发!那气劲非黑非白,似有混沌之色,又蕴含着至阳至刚的纯阳正气与厚重磅礴的地脉龙气,更隐隐有一丝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混沌初开,镇压万法的意境!

  这是萧瑟将《德道经》的道领悟到一定深度,结合自身武道意志与引动混沌空间的混沌之气,在高压之下,下意识施展出的、超越他目前境界理解的——神通雏形!

  “轰隆隆——!!!”

  混沌气劲与无边鬼雾,如同光明与黑暗的终极对撞,在静心苑的上空,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