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灰里有方,烧不尽-《弃妃重生我凭医术搅翻京》

  雪夜,北风如刀。

  药堂旧址的残垣断壁间,积雪压着焦土,灰烬混着泥水,在月光下泛着惨白。

  小愈跪在门槛前,瘦小的身体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她肩头湿透,发丝结冰,指尖冻得发紫,却仍死死攥着那块焦黑扭曲的铜牌——那是“药语堂”最后的遗物,如今只剩下两团熔化的铜瘤,像一颗冷却的心,埋进寒夜。

  她没哭。

  一滴泪都未落。

  只是缓缓抬头,望向南方,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看见了那个曾站在废墟中央、执笔写医典的女人。

  然后,她将牌轻轻放在空荡荡的门槛前,像是交付一场未能说出口的遗言。

  脚步声由远及近。

  踏雪无声,却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

  云知夏来了。

  玄色斗篷裹身,袖口微扬,露出一截苍白手腕。

  她走到小愈身边,没有说话,只是蹲下,从怀中取出一块石板和一支炭笔。

  火光早已熄灭,只有雪映微光。

  她在石板上写下三个字:

  他们临终在喊什么?

  小愈的肩膀猛地一颤。

  她盯着那行字,瞳孔剧烈收缩,嘴唇颤抖,却始终不开口。

  良久,她终于抬头,双目血丝密布,像是熬尽了魂魄,只余下一句嘶哑到近乎无声的话:

  “他们在喊……‘师父清白’。”

  风骤起。

  卷着灰烬扑面而来,迷了眼,灼了喉。

  云知夏闭上眼。

  一滴血泪,自眼角滑落。

  不是悲恸,不是愤怒,而是彻骨的醒悟——

  仁术已成罪证,善行反为祸根。

  这世道,不问真相,只问立场;不辨毒药良方,只看权柄所指。

  沉默者是帮凶,救人者成妖人。

  她睁开眼时,眸底已无波澜,唯有冷焰燃起。

  她弯腰,拾起那块焦牌,轻轻放入怀中,动作轻柔,如同收殓故人遗骨。

  然后起身,转身,走入风雪。

  身后,小愈望着她的背影,终于瘫坐在地,嚎啕大哭。

  可云知夏没有回头。

  唯有掀翻这盘棋局,才能让死去的人,真正瞑目。

  三日后,北境刑场。

  三具焦尸悬于木架,皮肉焦裂,骨骼外露,随风轻晃,发出枯枝摩擦的声响。

  百姓围聚,指指点点,唾骂声此起彼伏:

  “药语妖人!剖心炼蛊,害我亲族!”

  “烧死他们都嫌脏了土地!”

  火簪娘披麻戴孝,立于尸架之下,铁簪插在丈夫尸首心口,三年未拔。

  她面容枯槁,眼窝深陷,却站得笔直,像一尊不肯倒下的碑。

  忽然,她猛地转身,尖簪直指人群,声音嘶哑如裂帛:

  “你们说他吃药暴毙?可他死前吐黑血、抽搐如蛇,是中毒!药阁送来的解毒汤,让他多活了七日!若非那汤,他当日便死!”

  人群一静。

  有人冷笑:“妖妇胡言!药阁乃太医院正统,岂会害人?定是你夫贪图秘方,遭天谴!”

  火簪娘仰头,盯着丈夫胸前那支铁簪,喃喃:“你信我一日,我守你三年。今日,我要你听见——这天下,有人为你鸣冤。”

  她抬手,欲拔簪。

  就在此时,一队黑衣卫兵押着十余名“药语余孽”穿街而过,镣铐叮当,脚步沉重。

  云知夏混在其中。

  粗布褐衣,发髻散乱,左臂刺青以药灰涂抹遮掩,脸上刻意划出几道污痕。

  她低垂着眼,看似麻木顺从,实则每一寸神经都在警觉。

  也是一步险棋。

  果然,队伍行至巷口,肃亲王卫队突袭而至,刀光闪动,杀意凛然。

  “奉旨清剿,不留活口!”

  为首的打手狞笑着扑来,一把抓住云知夏发髻,欲将她拖出。

  她不动。

  直到对方用力后扯她头颅的瞬间——

  右手三指疾出,精准点中其腕脉内关穴,筋络骤麻。

  趁其松力,她顺势拧转手臂,夺刀反割,利刃横切咽喉,血线飙射!

  那人倒地,抽搐两下,再无声息。

  其余卫兵怒吼扑来。

  云知夏不退反进,翻身跃上囚车顶,脚尖一点车辕木,借力腾身,一脚踹向领头马首!

  马受惊嘶鸣,前蹄高扬,猛力挣脱缰绳,拉着战车狂奔冲散阵型。

  混乱中,囚犯四散奔逃,押送官大乱。

  远处高楼阴影里,墨二十七立于檐角,手中册子记录完毕,笔尖微顿。

  他望着那抹在乱军中从容脱身的身影,低声自语:

  “她不是逃……是引路。”

  风雪渐歇。

  天牢深处,阴气森森。

  云知夏被粗暴推入地穴囚室,铁门轰然关闭。

  黑暗如潮水涌来,唯有送饭铜盘从门缝递入时,带进一丝微弱反光。

  她不动声色,借那铜盘之影,扫视同囚之人——

  一名青年蜷缩墙角,眼白泛黄,四肢不时抽搐,口中喃喃不清,似被蛊毒侵蚀已久。

  她眸光微凝。

  夜半,风止。

  地穴寂静如墓。

  唯有那青年的喘息,断续起伏,像某种古老咒语的节拍。

  第296章 灰里有方,烧不尽(续)

  地穴如墓,寒气蚀骨。

  云知夏背靠石壁,呼吸轻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那名青年蜷缩在角落,四肢不时抽搐,喉间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像是被无形之物啃噬魂魄。

  常人见此状,必以为是中了邪蛊、走火入魔;可她只一眼便看穿——这是针控之症,人为施术,以细针刺入督脉要穴,扰乱神志,伪造“中蛊”假象。

  她不动声色,借着送饭铜盘递入时那一瞬反光,将青年全身经络走势尽收眼底。

  指腹悄然摩挲石壁,指甲蘸上舌尖唾液,在幽暗中无声勾画——脊髓走向图徐徐成形,线条精准如解剖刀下绘就。

  她的思维冷静得近乎冷酷:若不能找出控针所在,此人便是活尸;若找得出……便是揭谎的第一枚棋子。

  夜半三更,风止虫息。

  她缓缓起身,赤足踏过潮湿地面,蹲在青年身后。

  指尖沿其后颈七节椎骨一寸寸推按,忽然,指下一滞——皮肉之下,有微小硬物随血脉跳动,隐匿极深。

  找到了。

  她咬破舌尖,血珠渗出,涂于指尖作润滑。

  动作轻缓却决绝,食中二指并拢,顺着肌理缓缓探入皮下半寸。

  青年猛地一颤,似有感应,喉咙里溢出一声模糊悲鸣。

  “忍着。”她低语,声音几不可闻,“再痛,也比做傀儡强。”

  指尖终于夹住那根细若发丝的银针,轻轻拔出。

  月光从铁窗缝隙斜落,映得针身泛青,尾端刻着一个极细的“程”字,如蛛迹藏锋。

  程砚秋。

  她眸光骤冷,心湖翻涌起滔天巨浪,却无半分外露。

  前世他是师兄最信任的药理弟子,今生却是太医院左使,表面温润如玉,实则步步为营,亲手将“药语堂”推入火海。

  这针,是他布下的局;这蛊,是他栽的赃;这场万人唾骂的“医祸”,不过是他攀权之路的祭品。

  她将银针含入舌底,冰凉金属贴着味蕾,像一口未出鞘的剑。

  不久,狱卒提灯巡查,脚步由远及近。

  云知夏忽然倒地,浑身剧烈抽搐,双目翻白,口吐白沫,俨然“中蛊恶化”之相。

  狱卒皱眉俯身查看,手刚伸来——

  她猛然抬头!

  舌尖一弹,银针应手而出,精准刺入对方耳后凹陷处——控脉针·昏穴,古籍残篇所载,一击闭气,三刻不醒。

  狱卒瞪大双眼,喉头咯了一声,软软栽倒。

  她迅速撕下其腰带布条,以指尖余血为墨,在布上疾书八字:

  “针出程炉,蛊为栽赃。”

  字字如刀,力透粗麻。

  饭盒尚在墙角,她将布条卷紧塞入底部夹缝,再拖动尸体遮掩痕迹,自己退至墙边,闭目静坐,仿佛从未动过。

  片刻后,送餐通道传来滑动声响。

  空饭盒被收回,消失在幽暗甬道尽头。

  风从铁窗外渗入,吹动她散落的发丝。

  她睁开眼,望向那一线灰蒙天空,唇角微扬,冷而锐利:

  “程砚秋,你教我的针法,今日还你。”

  话音落下,地穴重归死寂。

  可谁都知道——

  风暴,已在无声处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