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智取非力敌-《大阵主》

  守护化身那庞大的阴影彻底沉入潭底,墨汁般的潭水重归死寂,只留下水面一圈圈缓缓扩散的幽暗涟漪,证明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对峙并非幻觉。

  夏明朗悬立片刻,确认那扭曲的守护者确实暂时退去,并未设下新的陷阱。他深吸一口气,那吸入肺腑的依旧是足以冻裂金铁的寒意,但此刻他的心境却如同古井,波澜不惊。

  方才的经历,印证了他的猜测,也让他对接下来要面对的局面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强行击败那守护化身,或许凭借阵皇之境与周天星斗大阵的远程加持,并非完全没有一丝可能,但那必然是一场消耗巨大、持续时间极长的恶战,且胜负难料。更重要的是,战斗的余波极有可能彻底破坏此地脆弱平衡,加速魔气对玄武本源的侵蚀,甚至可能直接毁掉阵眼核心,那便真是万劫不复了。

  “力敌,乃下下之策。”夏明朗在心中再次确认。师父凌云子传承的阵道,核心在于“理”、“序”、“和”,在于以最小的代价引动最大的天地之力,达成目的。蛮干,绝非阵皇之道。

  他回想起阵心光核与玄武本源产生共鸣的那一瞬。那并非力量的碰撞,而是两种同源秩序、同频信念的相互识别与吸引。守护化身之所以迟疑、最终退让,正是因为它(或者说它力量核心深处那残存的玄武意志)从夏明朗身上,感受到了与上古阵主一脉相承的“守护真意”,以及纯净的阵道本源气息。

  魔气能扭曲其表象,侵蚀其力量,却无法完全磨灭那源自世界诞生之初便存在的、作为秩序基石之一的“守护”本能。

  “智取,方为上策。”夏明朗目光深邃地望向那深不见底的寒潭,“而这‘智’,并非阴谋诡计,而是直指本源,以‘心’印‘心’,以‘念’通‘念’。”

  他不再犹豫,周身星辉流转,形成一个椭圆形的光茧,将自身包裹其中。这光茧并非为了防御攻击,更多的是为了隔绝外界极致寒意的直接侵蚀,维持自身灵力与神魂的稳定运转。

  下一刻,他身形一动,如同一条银色的游鱼,悄无声息地没入了漆黑冰冷的潭水之中。

  甫一入水,难以想象的庞大压力与寒意便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星辉光茧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澹下去。这潭水之重,远超寻常水银,其中更蕴含着浓郁的魔气与寂灭法则,不断消磨着光茧的能量。

  夏明朗心念微动,光茧表面的阵纹流转加速,抽取着他体内精纯的灵力进行补充,同时他自身阵皇之境与外界被扭曲法则的对抗也从未停止,不断解析、适应着这片绝域的环境。

  他向下潜去。

  视野所及,是一片绝对的黑暗。即便是他灌注了星辰之力的双眸,也只能看清周身数丈的范围。潭水粘稠无比,神识在这里受到的压制比在岸上更强,只能如同盲人探路般,小心翼翼地向前延伸。

  黑暗中,并非空无一物。

  偶尔有扭曲的、半透明的阴影如同水草般飘过,散发出混乱的精神波动,那是魔气与此地残存水之精魄结合产生的怨念体。它们感应到夏明朗身上那与魔气格格不入的秩序气息,本能地扑上来,试图侵蚀、同化。

  夏明朗并未动用大威力手段,只是指尖轻弹,射出一道道细微却凝练的星辰光束,精准地点在这些怨念体的核心。如同针刺气球,这些阴影便悄无声息地溃散开来,重新融入漆黑的潭水中。他动作迅捷而隐蔽,尽可能不引起大的能量波动,以免惊动潭底可能存在的其他危险。

  越往下潜,水温并未降低——因为早已达到了一个恐怖的低温极限——但那种“寂灭”的感觉却越发浓重。仿佛这里是一切生命的终点,是连时间概念都变得模湖的永恒归宿。

  他能感觉到,下方传来两股截然不同却又紧密纠缠的庞大力量。

  一股,厚重、古老、苍凉,带着一丝微弱的生机与无比坚定的守护意志,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缓慢而有力。那便是玄武残留的本源意志,也是北极阵眼的核心所在。

  另一股,阴冷、污秽、充满侵略性与毁灭欲,如同附骨之疽,紧紧缠绕着前一股力量,不断渗透、腐蚀,试图将其彻底染黑、吞噬。这便是魔魂侵蚀至此的力量显化。

  两者在潭底进行着无声却凶险的拉锯战。

  夏明朗屏息凝神,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融入水流的一粒微尘,缓缓向着那力量纠缠的核心靠近。

  不知下潜了多深,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光。

  那光芒并非来自上方,而是源自潭底。幽蓝色的,极其暗澹,如同风中残烛,在无边的黑暗中顽强地闪烁着。

  夏明朗精神一振,加快了下潜的速度。

  终于,他的双脚触及了实地。那并非是淤泥或岩石,而是一种温润、却蕴含着极致寒意的特殊玉质地面。

  他抬起头,看向那光芒的来源。

  只见在潭底的中心,悬浮着一枚约莫一人高的、由无数极其复杂精美的冰晶符文构成的立体光体。这些符文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流转、生灭,构成一个完美而玄奥的整体,散发出纯净的水之法则与守护秩序的气息。

  这便是北极玄武阵眼!

  然而,此刻这枚阵眼光体,却显得无比暗澹。其表面,被无数如同黑色蛛网般的魔气紧紧缠绕、覆盖,那些魔气如同活物般蠕动、钻探,不断侵蚀着冰晶符文,使得阵眼的光芒愈发微弱,运转也显得滞涩不堪。

  而在阵眼光体的正下方,玉质的地面上,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与那守护化身形态相似的龟蛇虚影,正匍匐在那里。那虚影无比暗澹,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但它却是整个阵眼力量的源泉,也是那古老守护意志的最终依托。此刻,这虚影也被浓郁的魔气所包裹,显得奄奄一息。

  夏明朗的到来,似乎惊动了那缠绕阵眼的魔气。

  丝丝缕缕的黑色气息如同触手般,从阵眼上分离出来,带着尖锐的精神嘶鸣,朝着夏明朗扑来,充满了恶意与排斥。

  夏明朗眼神一凛,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需要在这魔气的老巢,在不能引起太大动静以免刺激到魔魂本体的情况下,净化这被严重侵蚀的阵眼,唤醒那沉睡的玄武意志。

  智取,到了最关键的执行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