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7章 内域波澜-《山君猛虎》

  归墟之眼,那巨大的瞳孔深处,连接着的并非一片死寂的终结之地,而是一个光怪陆离、法则破碎却又充满残酷生机的奇异内域。

  厄喀德与卡奥斯这两尊内域主宰的突然“消失”,以及祂们在主宇宙引发的短暂却激烈的风暴,如同一块投入本就暗流汹涌水潭的巨石,其引发的涟漪,正迅速扩散至内域的诸多角落。

  在距离两位主宰昔日战场极其遥远的一片区域,这里悬浮着无数巨大的、如同枯萎心脏般的暗红色肉块,肉块之间以粗大的、不断搏动的血管状组织相连,构成一片令人作呕的“血肉菌毯”大陆。大陆中央,一座由无数骨骼、甲壳与凝固血痂垒砌而成的狰狞宫殿深处,一团不断蠕动、表面布满嘴巴与眼球的庞大肉山,发出了低沉而充满惊疑的意念波动。

  “厄喀德和卡奥斯的气息……消失了?不是陨落,更像是……被强行剥离了这片‘归墟坟场’?”这是“血肉菌毯”的主宰,自称为“万物吞噬者·格拉基”的古老存在,它虽与厄喀德、卡奥斯并非盟友,甚至多有摩擦,但同处内域,对彼此的存亡与动静有着模糊的感应。“归墟之眼的波动近期异常剧烈……难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波及到了内域,甚至‘抓走’了祂们?”

  格拉基那无数眼球中闪烁着贪婪与警惕的光芒。厄喀德与卡奥斯的“失踪”,意味着祂们所占据的那片蕴藏着“源初遗骸”的古老战场,以及其掌控的部分“归墟脉络”节点,很可能出现了权力真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但同样,未知的风险也让它犹豫。它开始催动麾下那些由血肉菌毯孕育出的、形态各异的“子嗣”与“眷族”,小心翼翼地朝着厄喀德与卡奥斯曾经的领地边界渗透、侦察。

  ……

  另一处内域,景象截然不同。这里是一片浩瀚无垠的、由无数破碎镜面构成的迷宫世界。每一块镜面都映照着不同的景象,有些是过去某个世界毁灭时的惨状,有些是光怪陆离难以理解的幻影,有些则仿佛通往其他未知维度。迷宫中心,一座完全由最纯净水晶构成的尖塔内,一道窈窕曼妙、却仿佛由无数镜面碎片拼凑而成的虚幻身影,正静静“注视”着面前一块巨大的、映照着归墟之眼瞳孔景象的镜面。

  她是“万象镜灵·伊莫娜”,内域中一位极其古老且神秘的主宰,擅长窥视、折射与操纵幻象与时空碎片。

  “外界的屏障被短暂撕开……两个莽撞的家伙闯了出去,然后……被‘清理’了?”伊莫娜的声音如同无数玻璃碎片轻轻碰撞,清脆却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洞感。她能通过某些特殊的镜面,模糊地感应到归墟之眼与外部主宇宙交界处发生的剧烈能量扰动。“那道从‘瞳孔’深处射出的光……有意思。归墟的‘本能’在排斥过于剧烈的、可能影响其‘消化’或‘进程’的扰动么?还是说……有更高层次的存在,在通过‘瞳孔’‘修剪’枝叶?”

  她伸出一根由镜光构成的手指,轻轻点在那块映照瞳孔的镜面上,镜面泛起涟漪,景象变得更加模糊,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厄喀德、卡奥斯截然不同的、充满秩序与守护意味的气息,被她捕捉到了一缕残留。

  “陌生的守护者……强大的封印之力……来自外面的‘秩序’阵营?”伊莫娜眼中镜光流转,“看来,外面并不太平,而且存在着能与内域主宰抗衡的力量体系。厄喀德和卡奥斯的‘失踪’,或许并非坏事……至少,让吾等对外界,多了一丝了解。”

  她开始调动迷宫内更多特殊的镜面,尝试捕捉、折射、分析从裂隙处泄露进来的、属于主宇宙的各种法则碎片与能量信息。对于她这样的存在而言,新的“知识”与“变量”,本身就是一种力量与乐趣。

  ……

  而在内域更为幽深、连许多主宰都不愿轻易涉足的一片区域,这里弥漫着永恒的寂静与极寒,连破碎的星辰都被冻结在半空,保持着崩解前一瞬的模样。一座完全由黑色玄冰构成的孤峰之巅,盘坐着一道身披残破灰袍、看不清面容的身影。他仿佛已在此静坐了万古,身上落满了星光都无法穿透的冰尘。

  当厄喀德与卡奥斯的气息从内域“消失”的刹那,这道灰袍身影覆盖着冰霜的眼皮,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变数……已至。”一个干涩、沙哑,仿佛太久未曾开口的声音,直接在这片寂静寒域中响起,却未引起任何冰屑的震动,“归墟之眼的平衡,正在被来自内外的力量共同打破。‘钥匙’的争夺,‘门扉’的松动,‘古老契约’的回应……纪元之末的终章,或许比预言的……更早奏响。”

  他缓缓抬起一只覆盖着冰晶的手,掌心朝上。掌心中,并无宝物,却仿佛倒映着一条扭曲、断续、充满无数分支与可能性的灰暗河流虚影——那是被他以无上神通截取、观测的,属于归墟内域乃至部分关联外域的“命运支流”。

  “厄喀德、卡奥斯……不过是被最先卷起的浪花。真正的暗流……还在深处。”他凝视着掌心那变幻不定的河流虚影,灰袍之下,似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吾等这些苟延残喘的‘旧日遗民’,是时候……做出选择了。是继续在这冰冷的坟墓中等待最终的‘归寂’,还是……抓住这最后一缕变数之风,搏一个或许并不存在的……‘未来’?”

  冰峰之巅,重归死寂。唯有那灰袍身影掌心的命运支流虚影,依旧在无声地流淌、变幻,预示着更多不可测的风暴。

  ……

  内域的动荡与猜测,并未止于这些古老主宰。消息如同瘟疫,在适应了内域残酷环境的各大残界势力、流浪强者、诡异族群中更快速地传播开来。恐慌、贪婪、好奇、野心……种种情绪在破碎的星辰与扭曲的法则间弥漫。

  有的势力开始加固自己的领地防御,担心成为下一个“失踪”的目标,或被卷入未知的混乱。

  有的则开始积极联络、结盟,试图在可能到来的权力洗牌中占据先机。

  更有一些胆大包天或绝望透顶的存在,将目光投向了那道连通外界的、依旧不稳定且充满危险的裂隙方向。尽管两位主宰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但对外面“广阔世界”的渴望,对可能存在的“生机”或“更强力量”的追寻,依然驱使着一些亡命之徒,开始筹划着危险的“偷渡”计划。

  内域,这片被归墟吞噬的万界坟场,因其独特的封闭性,本已形成了一套相对稳固(尽管残酷)的内部秩序与生态。但厄喀德与卡奥斯的意外“离场”以及归墟之眼的异常波动,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开始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使得这片本就混乱的土地,变得更加躁动不安。

  内与外的隔阂,因一道裂隙而变得模糊。

  内域的波澜,正隐隐与主宇宙的暗流,产生着某种危险的共振。

  当两个充满未知与危险的“世界”开始产生越来越多的交集时,最终的碰撞,或许将远超任何单方面的想象。而那只冷漠俯视一切的归墟之眼,其瞳孔深处,是否也倒映着这场即将到来的、席卷内外的终极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