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死遁三年归来,疯批太子还在招魂》

  沈元昭抱着商铺管事给的临摹画卷,前脚刚踏入家门,后脚就被承德带人堵了个正着。

  “沈大人,陛下特来请你入宫觐见呢。”承德笑眯眯的,目光却顺势落到了她怀里抱着的物件,“这是?”

  沈元昭强装镇定:“好友送了几幅字画而已,还请承德公公等上片刻,我换身衣服便随你进宫。”

  此时天色尚早,承德倒也没为难。

  毕竟这沈大人今非昔比,对陛下有救命之恩,先前还替陛下解决了江南水患,这回陛下让她入宫,那定然是先行赏赐,亦或是提拔她。

  总之无论是哪样,对于他来说都是结交的好时机。

  “不急。”承德笑了笑,“轿子就候在这,沈大人尽管去便是。”

  沈元昭谢过,钻进房间,边将那些不可描述的画册话本子藏在床底,边整理仪表,恰好蛮娘推门而入,反倒是让她想起一件事了。

  “蛮娘,我记得你有个好手艺能遮掩胎记是吗?”

  “是,那是用一种特制的材料混合纸浆泥胚,虽能遮掩胎记和疤痕,但维持的时间不长,夫君问这些做甚?”

  沈元昭意味深长地点头,摸了摸后脖颈处那枚红痣。

  ……

  戌时。

  秋阳斜照,朱漆宫门依次洞开。

  沈元昭被引进一处偏僻宫殿,十二级白玉台阶,两侧莲花灯高升,盘柱镶嵌了大小不一的夜明珠,璀璨生辉。

  殿内已布好一桌美味佳肴,她坐下静候,忐忑不安地不知谢执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要是真图谋不轨,她肯定拔腿就跑!抱着屁股跑!

  窥见对方那张白璧无暇的脸时不时张望,鹿眸带着些惶恐。

  屏风后的谢执哑然失笑,笑她总无时无刻小心谨慎,又笑她想法太过天真单纯。

  若他此时非要对她做些什么,她就算是跑出这座宫殿,他也能把她抓回来。

  “莫非这些菜不对沈爱卿的胃口?”谢执身着玄黑寝衣,散着头发,光脚从屏风后走出来,一副极慵懒的模样,“怎的未见你吃上一口。”

  沈元昭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得头皮发麻,按耐住一颗惶恐不安的心,面不改色拱手道:“君臣有别,陛下尚未入座品鉴,臣岂敢独享。”

  谢执坐在她对面,笑了一下,意味深长道:“沈爱卿,朕倒是有些怀念在秋猎场时的你了,最起码不用像现在这样拘着。”

  沈元昭:“……臣惶恐。”

  “行了,此处没有君臣,只有你我。”谢执挥手让其余宫人退下,“你大可畅所欲言,大快朵颐。”

  沈元昭只好举筷夹过一根青菜,塞进嘴里,味如嚼蜡。

  反观谢执倒是兴致盎然,一直在往她碗里夹菜。

  沈元昭不敢拒绝,硬是强忍着肥腻将其咽下,撑得肚皮溜圆。

  期间,谢执托着下巴,目光始终在她晶莹透亮的朱唇,微隆的腹部流连。

  “喝了它。”谢执取了碗浓稠鸡汤,不容置疑地推到她面前。

  沈元昭喝了一口,顿时面色一僵,这里面似乎掺了别的东西,有药材的气味,和她给沈母抓的安神药气味有点像。

  “御医为你调制的药膳。”谢执解释,“你救了朕,还有旧疾在身,若不细致调养,日后如何器重你。”

  这话谢执曾不止一次说过,包括没有救驾的功劳前,御医确实给她准备了药膳,虽说要比之前的味道有几分差别,但谢执没理由大费周章地害她。

  她只好一饮而尽。

  见碗底一空,谢执眸光中闪过一丝不自然。

  殿外朝霞落下,只剩半点余辉。

  喝完鸡汤的沈元昭欲言又止,此刻急切得想告辞归家,却苦于找不到借口。

  另外,她几次察觉谢执虽是在假意饮酒,可那目光仿佛定在自己身上,暗藏一股剥皮拆骨的隐晦,心思分明全飘到别处去了。

  谢执幽深目光将她上下打量:“还记得朕与你说过,归京后要与爱卿共浴,互诉衷肠,眼下便是良机。沈爱卿不如今夜就留下来,随朕去沐浴。”

  沈元昭脑袋轰的一声炸掉了。

  谢执怎么还记得这件事,那可是她一时半会胡乱敷衍的。

  “臣……臣……”沈元昭支支吾吾的想找借口拒绝。

  “朕不想再听到那些借口。”

  见她屡次三番拒绝,谢执变了语气,居高临下的将她俯视。

  他本就生得俊美,眼角眉梢却覆了晦暗,积雪般的凉薄,压得沈元昭终于回过神来。

  谢执,可从来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主啊。

  “去昭化台的温泉等着朕。”

  他丢下这一句,末了,又道。

  “若是不肯,朕亲自将你扒个干净,你自己选罢。”

  这才是真正的谢执,本性暴露无遗。

  他大步离去,沈元昭登时失了力气软倒在地。

  莫非谢执是发现了什么。

  否则怎么会突然宣她进宫,又如何会疾言厉色的非要与她共浴。

  来不及思考,承德从屏风后走出,朝她笑得和蔼:“沈大人,请吧。”

  他身后还跟着三两宫人,每个人手上都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件极单薄的寝衣,显然,谢执是早有预谋,就等着她跳进圈套。

  沈元昭脸色苍白。

  从了,她的秘密会被发现,不从,便是会触怒谢执。

  触怒他的下场,定然会比现在惨百倍。

  她嘴唇微颤朝承德看去,那是一双期盼,甚至是渴望他能替自己求情的目光。

  承德不免心中为她捏了把汗,纵使在听到谢执下的命令时,他也曾惊讶过,不过转念一想,若是沈大人足够聪明,用不重要的东西换取别的补偿,也是值得的。

  这位沈大人骨子里清高,眼下抵死不从,但假以时日总会慢慢习惯,慢慢适应陛下的。

  他用上一贯暖如春风的音线,却是隐隐威胁:“沈大人还是自己换上吧,闹起来可就不大好看了。”

  沈元昭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一时如鲠在喉。

  ——

  昭化台,温泉。

  谢执仅穿了绸裤,披了件单薄里衣缓步而入,微微垂眸,一眼瞧见了缩在角落里跟鹌鹑似的那人。

  他略微勾了勾唇。

  第一次因权势在手,让对方不得不臣服,这种感觉,甚好。

  沈元昭被迫脱了衣袍,裹着单薄寝衣跪伏在地。

  她挑了件最厚实的绯色寝衣,可架不住身子纤细,这身寝衣不仅没成为她的庇护,还将身形勾勒得一览无余,增添了几分韵味。

  谢执喉结滚动,眸光也深了几分。

  这些天夜间总是做的那些不可描述的梦,此时一股脑涌上心头。

  每一张都是此人的脸。

  惶恐的、混乱的、尖叫的、痛哭流涕的、欢愉的,无论何种模样,都是她,仅是她。

  这股骨子里的炙热被关在体内太久太久,如今叫嚣着,如同烈火般叫嚣着想冲破桎梏,那坚硬,仿佛要从胸膛处顶破。

  他原本也想压制这份火气,毕竟君臣有别,传出去定会遭千古唾弃,但在沈狸为他挡下那一箭开始,名为理智的弦就崩断了。

  他甚至无耻的将责任推到她身上。

  谁让你生了一张怜悯众生的观音相,谁让你生了颗玲珑心,谁让你次次都在眼前晃个不停。

  活该。

  明明是强迫,谢执却很满意,盯着她背上那对漂亮的蝴蝶骨,他想确定心中的那份怀疑,于是淡声道:“过来罢。”

  沈元昭剧烈一颤:“微臣恳请陛下,准我就衣沐浴,给臣最后一丝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