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试探-《死遁三年归来,疯批太子还在招魂》

  “殿下很聪明。”

  沈元昭检查课业,毫不吝啬的给予夸赞,继而又道,“但少了一笔。”

  她起身走到戏阳身边,取了笔,一笔一划,极有耐心的教她书写。

  字迹工整,笔锋苍劲有力,出自大家风范。

  添完最后一笔,沈元昭温和看向戏阳,正欲问她可看懂了,却惊异地发现她满脸惊惧的盯着自己身后。

  一阵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但沈元昭还是抱有侥幸心理,试探性的唤了一声:“殿下?”

  这总不能是戏阳的恶作剧吧。

  可戏阳仍旧紧盯她身后,连大气不敢喘。

  沈元昭悄无声息的起身退了一步,然而下一秒,她后背就撞到了一堵滚烫且坚实的肉墙。

  熟悉的龙涎香席卷而来,将她强势包裹。

  沈元昭指尖微颤,保持肃立的姿态,垂眸往下看时,是一角宝蓝色绣着龙纹的袍摆,近在咫尺,与她绯色官袍的一角纠缠在一处。

  强势,霸道。

  避无可避。

  谢执的声音自身后幽幽响起。

  “沈爱卿,果然没辜负朕的期望。”

  此刻,沈元昭都能感受到对方灼热的呼吸,一下下扑打在自己肩上。

  “这个老师当的,倒是有几分样子。”

  沈元昭转身,掀袍跪下行礼:“臣沈狸,拜见——”

  剩下两字尚未脱口而出,双手被人稳稳托住,谢执单手握住她的手腕骨,拍了拍她被汗水打湿的手心,硬是将她本要跪下的身形扶直了。

  “这里没有旁人,就无需那些虚礼了。”

  他安抚了这句,沈元昭却愈发觉得可怖至极。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谢执握住手腕骨时,力度加重了几分,这让她顿时想到些不好的回忆……

  谢执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一瞬的疑惑后,见她视线始终落在手腕骨,仅怔了一秒便自然的松开手。

  他面色淡然的掠过沈元昭。

  承德眼疾手快地端来梨花木座椅,让他落座。

  谢执瞧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戏阳,不由笑道:“倒是难得见她能老实几分,沈爱卿,没想到你胆小如鼠,实际是个有主见的。”

  这话实在不像是夸人的,却符合谢执的个性。

  嘴毒。

  沈元昭扯了扯嘴角:“谢陛下夸奖,实乃公主天资聪颖,臣只是稍加点拨而已。”

  谢执眉间染上几分笑意:“朕知道你脸皮薄,但有时也不用这般谦虚。”

  见他们二人一副君臣和谐的模样,戏阳气不打一处来:“谢执,你存心不想让我好过是不是?为何要安排授课!”

  戏阳张牙舞爪,但也仅限于在原地张牙舞爪,让她真对谢执动手,她还是没这个胆子的。

  谢执仿佛这才注意到她:“看来沈爱卿还需好好教导朕的皇妹。”

  言罢,又似是想到了什么:“沈爱卿如斯辛苦,想必还没用午膳,不如留在宝珠殿和朕共同用一些吧。”

  沈元昭本想找个借口离宫,但谢执既然已经发话,作为臣子,自然不敢不从,只好答应下来。

  三人落座。

  宫人们无声进殿,布好美食珍馐,无声躬身退下,步伐轻巧,好似翩翩掠过的飞燕。

  沈元昭偷着瞄了一眼,不禁皱眉。这些宫人都不简单。指腹、虎口都有茧,倒像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戏阳殿下究竟是被软禁,还是被保护着,很难猜。但无论哪个理由,谢执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宫人为他们斟了满满三杯晶莹的美酒,在承德的示意下,众人退下,特意掩门,只留下他们三人。

  戏阳虽然惧怕谢执,但到底年幼,抄起筷子大快朵颐,完全将他们二人抛之脑后。

  唯独沈元昭那叫一个如坐针毡。

  自从上次意外得知谢执有龙阳之好,并对自己还有那种心思,她就再也无法直视他了。

  要是能跑,她真想现在就打车捂着屁股跑。

  “沈爱卿。”

  谢执饶有兴致的盯着她变幻莫测的脸,继而,慵懒至极的将琉璃盏推到她面前。

  澄澈浓烈的美酒在杯中荡漾。

  他生了一张华丽矜贵的脸庞,弯了眼眸,一派孩童天真无邪的模样,那般澄澈无辜的盯着沈元昭,开口时却在循循善诱。

  “这是进贡的美酒,三年开坛,沈爱卿品尝一番。”

  沈元昭鹿眸闪过几丝慌张,白皙如玉的脸庞霎时涨红,拱手道:“陛下,臣不胜酒力……”

  谢执按住她的手,一双潋滟的丹凤眼由上到下将她扫视个遍,不容置疑道:“你这般瘦弱,更应该学一学耶鲁齐他们大口喝酒吃肉。”

  “等下次秋猎,朕让翰林院一并去,骑马射箭,纵情山野,强身健体。”

  琉璃盏被不由分说的送到面前,谢执近乎是亲自渡到她唇边,看着那烈酒,她是想咽又咽不下,想拒绝又不敢。

  一旁的戏阳不由嗤笑:“沈狸,我三岁便会喝酒了,你却连酒都不会喝,又生了一张小白脸,真不是个男人。”

  这番话仿佛将沈元昭烫到了,对上谢执深沉复杂的目光,以及戏阳挑衅的眼神,她一咬牙,憋着一口气将美酒饮了。

  谢执都被她猝不及防的行为给震住了。

  原本呼之欲出想说这酒很烈,需要小口渡下,此刻也咽回肚子了。

  沈元昭放下杯盏,细细感受着,初时入口是辛辣,而后就是涌上脑子的刺激,舌尖都是苦的。

  沈元昭强颜欢笑,心道这进贡的酒也不好喝啊。

  戏阳撇撇嘴:“这还差不多,要不然怎么能当我的老师。”

  话音未落,殿外一阵轻微的喧嚣,承德躬身进门来传话,十九在殿外等候,有要事禀报。

  谢执没有犹豫,直接让他进来回话。

  十九进殿行礼,分别瞥了一眼除了谢执,在座的另外两人,欲言又止。

  沈元昭当即找到借口就要溜:“陛下既有要事,臣就先不打扰了。”

  她抬脚刚迈出一步。

  谢执道:“坐回去。”

  沈元昭身形一晃,只好又麻溜地坐回去,只是这饭菜,她是彻底没心思吃了。

  谢执道:“十九,这里没有外人,你如实说。”

  十九愣了愣,面色有些为难:“陛下,上次玉楼台的内侍已然咬舌自尽,但属下四处调查,一路寻至寒山寺,还是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沈元昭的心猛地揪紧。

  寒山寺,蛛丝马迹。

  莫非是自己有何处疏漏?

  可她分明记得那天前去寒山寺的大臣不在少数,自己唯一突出的地方便是那枚无字竹简。

  她从未向旁人声张,谢执的人理应查不到才对。

  袖袍之下的手渐渐握紧,指甲陷入掌心,鲜血淋漓。

  沈元昭根本感觉不到疼痛,脑袋几乎天旋地转。

  十九双手递出无字竹简:“属下找到了寒山寺的主持,将无字竹简给他看了,他说,陛下身边有……心术不正的人,这枚无字竹简就是此人的。”

  “哦?”谢执拉长了尾音,伸手接过无字竹简,眸光微闪,半晌,突然直直看向沈元昭,“爱卿,你认为……心术不正的人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