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 查线索-《本想混口饭,科举连中六元惊陛下》

  何明风淡淡看她一眼:“不劳柳姑娘费心。”

  “如萱也是好意。”

  柳如萱放下车帘前,又补了一句,“毕竟,在这石屏州,不识时务的人……总是待不长的。”

  马车嘚嘚远去。

  石磊愤愤道:“这柳小姐,太过分了!”

  何明风却笑了:“让她得意吧。现在越得意,将来跌得越重。”

  是夜,何明风在书房写公文。

  窗外传来三声猫叫,他推窗,一道黑影轻巧跃入,是陈七。

  “何大人,”陈七低声道,“御史让送封信。”

  信上只有一行字:“戏已入骨,兄且忍耐。柳马将动,网既收矣。”

  何明风看完烧掉,问陈七:“御史那边如何?”

  “柳小姐三日去了两次,马知府送礼更勤。”

  陈七笑道,“御史都收下了,还夸马知府‘懂事’。”

  “那就好。”何明风点头,“告诉御史,我这边一切如常。”

  陈七离去后,何明风走到窗边,望向清风院的方向。

  夜色中,那里灯火通明,马成远应该又在陪着马宗腾饮酒谈笑吧。

  这场双簧,唱到如今,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柳如萱的恨意、马成远的拉拢,都在预料之中。

  而他和马宗腾要做的,就是让这些人相信,他们真的不合,真的可以各个击破。

  只有这样,那些藏在暗处的脏污,才会浮出水面。

  何明风关窗,回到书案前。

  案头堆着卷宗,有悬而未决的案子,有待核查的账目,有百姓递上的诉状。

  每一件,都需要他细细处理。

  外头的风雨,且由它去。

  他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守住心中那杆秤。

  至于柳如萱的嘲讽、同僚的疏远、马宗腾的“冷淡”……不过是戏台上的锣鼓点,热闹罢了。

  真正的戏肉,还在后头。

  ……

  清风院里灯火通明。

  马宗腾屏退左右,独坐书案前,那张折成指甲盖大小的纸笺在烛火下展开,密密麻麻的字迹如蚁行。

  这是他多日来在澄心堂装模作样查账时,暗中记下的可疑条目。

  每一处都标注了账册编号、年月、项目名称、可疑点。

  有的写着“银两数目与常例悬殊”,有的批注“采买物品单价可疑”,更有几处直接点出“账目数字有涂改痕迹”。

  马宗腾将纸笺重新折好,唤来随从。

  那是个面相普通的汉子,名唤陈七。

  实是他的心腹侍卫

  “把这个送到何通判书房,要快,要隐秘。”

  陈七接过,闪身出门,身影没入夜色。

  此时何明风正在二堂书房核对秋税收缴文书。

  窗外传来三声猫叫,这是白玉兰的暗号。

  他推窗,一道黑影轻巧翻入,正是陈七。

  “马御史让送的。”

  陈七放下纸笺,又从怀中取出一枚拇指大小的印章,“御史说,若有回信,盖此印为凭。”

  何明风接过,陈七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窗外。

  展开纸笺,何明风就着烛火细看。

  这些可疑条目,条条精准。

  比如第三条:“永昌三十九年三月,修缮西街石桥支银八百两。疑:此桥为三步小桥,往年修缮不过二百两。”

  又如第九条:“同年九月,补贴孤老院支银三百两。疑:院中仅十九人,按例年支不足百两。”

  更绝的是最后一条备注:“账册第三十七本第十二页,‘采买州学书籍’条目,墨色新旧不一,疑为后来添补。”

  何明风放下纸笺,怔了半晌。

  他与马宗腾相识已久。

  那时马宗腾算纨绔,但也常性格跳脱,还在他家上演过变形记。

  何明风一直觉得这位马公子就是个性子不错的世家子,靠着荫封将来混个闲职罢了。

  谁能想到,短短几年间,马宗腾不仅入了都察院,当了监察御史,这查账的本事竟也如此了得!

  前后不过数日时间,从堆积如山的账册中精准揪出十三处疑点。

  这哪里是那个在他们村里被蚊子叮的满头包的马公子?

  不过这也正常,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嘛……

  “大人?”钱谷端茶进来,见何明风神色有异,“可是出了什么事?”

  何明风将纸笺递过去:“你看看。”

  钱谷接过细看,越看眼睛瞪得越大,最后忍不住拍案:“好眼力!这十三条,条条都点在要害上!马御史这是……深藏不露啊!”

  “我也没想到。”

  何明风笑了,“原以为他这巡察不过是走个过场,咱们还得暗中提点。如今看来,倒是他提点咱们了。”

  石磊闻声进来,看了纸笺后也连连点头:“马御史指出的这几处,确实可疑。就说这西街石桥,我上月路过时还特意看过,那桥简陋得很,八百两银子够修十座那样的桥了。”

  何明风沉吟片刻:“既然如此,咱们就顺着这些线索查。钱先生,你带人暗中核对账目。”

  “石兄,你去查实物和当事人。”

  “张龙赵虎负责外围接应。切记,要隐秘,不能打草惊蛇。”

  他顿了顿,望向窗外夜色:“我倒要看看,这三年的石屏州账册里,到底藏着多少猫腻。”

  ……

  第二日一早,石磊换了身粗布衣裳,背着竹篓,扮作采药人出了衙门。

  他的目标是西街石桥和当年参与修缮的工匠。

  西街在石屏州城西,是条老街道,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

  石桥横跨一条丈余宽的小溪,桥身简陋,五块青石板铺成桥面,两头各有一个石墩。

  石磊站在桥头仔细打量。

  桥面石板新旧不一,有三块颜色较深,像是后来换上的。

  桥墩石块风化严重,缝隙里长着青苔。

  这样一个三步就能走完的小桥,账上记了八百两银子?

  石磊在桥边茶摊坐下,要了碗粗茶,和摊主攀谈起来:“老哥,这桥有些年头了吧?”

  摊主是个五十来岁的汉子,一边擦碗一边道:“可不,我爷爷那辈就有了。”

  “三年前大修过一次,换了三块桥板。”

  “修了多久?”

  “七八天吧。”

  摊主回忆,“当时来了七个工匠,叮叮当当干了八天。我还给他们送过茶水呢。”

  石磊心里一算:七个工匠,八天工期,每人每天工钱最多三钱,工钱总计不过十七八两。

  石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