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公共场合,请称呼职务!-《太后别点灯,奴才真是皇上》

  搭在轿帘边缘的手,并未立刻掀开。

  它的存在,就像一柄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利剑,让原本剑拔弩张的空气凝固成冰。

  过了一会儿,轿帘才被那只白皙修长的手缓缓掀起。

  随即,叶展颜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他并未穿戴朝服或甲胄,只是一身玄色暗纹的锦袍,外罩一件同色大氅,简单却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他面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慵懒,仿佛眼前这场足以引发血战的冲突,不过是街边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他走下轿子,目光随意地扫过对峙的双方,最后落在脸色铁青、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的刘志身上。

  仅仅是这一眼,刘志便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让他满腔的怒火和叫嚣瞬间被堵在了喉咙里。

  他敢对东厂的所有档头发飙,但面对叶展颜本人,尤其是此刻明显携着雷霆之怒而来的叶展颜。

  他骨子里那点畏惧和不自信,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但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是身后还有几十名西厂手下看着,刘志绝不能露怯。

  他强撑着,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试图用音量来弥补气势的不足,厉声质问道。

  “叶展颜!你……你做事未免太绝了吧?!”

  “不看僧面看佛面,咱们……咱们可都是给太后娘娘办事的奴才,说到底,那都是太后娘娘的人!”

  “你今日如此大动干戈,抓我西厂上百人,是想把我西厂赶尽杀绝吗?!你眼里还有没有太后娘娘?!”

  他试图搬出太后这尊大佛来压叶展颜,声音尖锐,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

  然而,叶展颜的反应却让所有人心头一凛。

  只见叶展颜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弧度。

  他甚至没有正眼看刘志,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下。

  然后,用一种仿佛在教训不懂事下人的平淡口吻,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谁跟你是自己人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刘志的脸上!

  叶展颜继续道,语气加重,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训斥。

  “还有,刘提督,在公共场合,请尊称本君的职务,或者勋爵!”

  “做奴才的,千万不能坏了朝廷的规矩,要懂得……尊卑有别。”

  尊卑有别!

  这四个字,如同四根钢针,狠狠扎进刘志的心窝!

  他刘志也是堂堂西厂提督,正三品的大太监!

  可在叶展颜这个超品的武安君、权倾朝野的东厂提督面前,他确实……矮了不止一头!

  刘志的脸瞬间由铁青涨成了猪肝色,额头青筋暴跳。

  他握着拂尘的手指捏得发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因为叶展颜说得没错!

  官场规矩,爵位尊卑,这是铁律!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刘志只觉得无比的屈辱。

  但他更知道,若此刻连基本的礼数都不守,只会更授人以柄,显得西厂更加不堪。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几乎要喷出来的怒火。

  随后,极其艰难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对着叶展颜,微微躬身道。

  “卑职……见过武安君!”

  这一躬身,这一声“卑职”,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和尊严。

  叶展颜这才似乎满意了些许,脸上的讥诮稍敛,但眼神依旧冰冷如霜。

  此时,两名东厂番役早已机灵地抬来了一张铺着锦垫的太师椅,放在了叶展颜身后。

  叶展颜悠然坐下,大氅的下摆垂落。

  他翘起腿,好整以暇地看着强忍屈辱的刘志,仿佛在看一场有趣的表演。

  “刘提督免礼,”叶展颜再次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漠,“咱们在公言公。”

  他伸出手,旁边一名档头立刻递上一本厚厚的卷宗。

  叶展颜随意地翻开一页,用手指点了点。

  “据查,你西厂所属,上至档头,下至番役,在近期乃至本君北伐期间,贪赃枉法、结党营私、滥用职权、草菅人命者,不在少数!桩桩件件,皆有实据!”

  他的声音陡然转厉:“本君执掌东厂,稽查百官,肃清吏治,乃是职责所在!你西厂这些人违法乱纪,祸乱朝纲,本君不该查吗?不该抓吗?!”

  他合上卷宗,目光如利剑般刺向刘志:“本君没有治你一个‘御下不严’、‘失察渎职’之罪,已经是看在同僚份上,法外开恩了!”

  “怎么?”叶展颜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刘志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语气充满了嘲讽,“刘提督,你御下出了这么多蠹虫,本君帮你清理门户,你非但不感激,反而带着人,刀剑相向,兴师问罪?”

  “你的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朝廷?!”

  这一连串的质问,字字诛心,句句站在了道义和法规的制高点上!

  叶展颜把自己完全包装成了一个秉公执法、铁面无私的朝廷重臣。

  而刘志和他麾下的西厂,则成了藏污纳垢、目无法纪、甚至试图对抗朝廷清查的罪人!

  刘志被问得哑口无言,面色一阵红一阵白,胸膛剧烈起伏,却根本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叶展颜拿出来的都是“实据”,扣上的都是朝廷法度的大帽子!

  他若强行辩驳,只会显得更加无理取闹,甚至坐实了“对抗朝廷”的罪名!

  他这才深切地体会到,叶展颜的可怕之处,不仅在于其权势和狠辣,更在于其心思之缜密,出手之“名正言顺”!

  让你明明吃了大亏,却连喊冤都显得底气不足!

  看着刘志那副吃了苍蝇般难受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叶展颜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快意。

  这,仅仅只是开始。

  刘志被叶展颜一番“公事公办”、“尊卑有别”、“法不容情”的连消带打,驳斥得哑口无言。

  他脸色由铁青转为煞白,又因极度屈辱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他胸口堵着一口恶气,几乎要吐血,却愣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反驳。

  眼看自己带来的两名心腹档头还在东厂缇骑的虎视眈眈之下。

  而叶展颜带来的压力如同实质般笼罩全场!

  刘志知道,硬顶下去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对方摆明了要借题发挥,清理西厂,自己若是当街抗法,甚至动武,正好给了叶展颜将他就地正法的绝佳借口!

  他必须想办法缓和局面,至少,得先保住眼前的人,再图后计。

  “武……武安君!”

  刘志的声音艰涩无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此事……此事或许有些误会。”

  “这些人……若真有罪,自有朝廷法度,三司会审……武安君如此当街拿人,是否有欠妥当?”

  “可否……可否先暂停拿人,你我换个地方,详细……详谈一番?”

  他试图给双方一个台阶下,希望叶展颜能看在太后颜面、以及同朝为官的份上,暂时收手,私下解决。

  他相信,叶展颜真正的目标,是那块皇城司腰牌,是安赢!

  只要叶展颜肯谈,他或许可以付出一些代价,来平息这场风波。

  然而,叶展颜的反应,彻底粉碎了他的幻想。

  “误会?”叶展颜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白纸黑字,铁证如山,何来误会?”

  他微微侧头,对身后一名番役吩咐道。

  “传令下去,东厂各部,继续依律拿人!”

  “凡有罪证确凿者,无论何人,一律缉拿归案!不得有误!”

  “是!”番役领命,立刻派人飞马传令。

  远处,似乎又响起了新的骚动和锁链声,显然东厂的抓捕行动,并未因这里的对峙而有丝毫停顿,反而可能因为叶展颜的亲临而更加雷厉风行。

  刘志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脸色更加难看。

  叶展颜这是连一点缓和的余地都不给!

  他就是要当众把西厂的脸面踩在脚下,把西厂的势力连根拔起!

  最让刘志憋屈的是,叶展颜从始至终,绝口不提皇城司腰牌,不提安赢,就只抓着西厂这些人“违法乱纪”的罪名不放。

  这让刘志明明知道对方的真正意图,却根本无法把话挑明!

  难道要他当众承认自己收留了东厂叛徒,还得了皇城司的指挥权?

  那岂不是不打自招,罪加一等?

  妈的,这个叶展颜真不是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