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南洋医大 六-《校园鬼汇》

  不是石头。

  是半截下颌骨。人类的。牙齿还算完好,苍白地裸露在雨水中。

  而在它旁边,泥水里,还半掩着几节指骨,一块碎裂的肩胛骨,甚至还有一小段扭曲的、看起来像是肋骨的碎片。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碎骨?

  闪电的光亮只持续了一瞬,黑暗重新降临。但就在那一瞬间,林薇抬头,看到了前方那排废弃平房最边上那一间的门上,模糊褪色的字迹:

  “病理标本临时存放处(已废弃)”

  标本……骨头……

  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她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想要远离这个地方。但一转身,她僵住了。

  雨幕中,小道来时的方向,一个苍白、修长、轮廓分明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

  女骨。

  它似乎停了下来,空洞的眼眶“望”着这片散布着碎骨的空地,又缓缓转向那间标有“病理标本”字样的废弃平房。

  它的下颌骨再次开合了一下,发出无声的韵律。

  然后,它抬起了双臂,向着暴雨如注的漆黑天空,做出了一个伸展的、仿佛拥抱又仿佛召唤的姿势。

  “咯咯咯咯咯……”

  一种新的声音响起。不是骨节敲击地面,而是无数细密的、仿佛春蚕食叶,又仿佛沙粒流动的摩擦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林薇惊恐地看到,泥地里那些散落的碎骨,开始微微震颤。平房那扇腐朽的木门后面,也传来了窸窸窣窣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爬搔声。甚至她脚下的土地,都仿佛在轻微蠕动。

  这片土地下……埋着什么?

  女骨保持着那个召唤的姿势,头颅转向林薇。尽管没有眼睛,林薇却感到一道冰冷刺骨的“视线”牢牢锁定了自己。

  那是一种明确的标记,一种所有权宣告的寒意。

  它不再前进,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和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骨碎摩擦声,比直接的追逐更让人绝望。

  林薇明白了。它不急着抓住她。它在“清场”,在唤醒,在聚集。而自己,已经是网中之鱼。

  她背靠着冰冷湿滑的平房墙壁,慢慢滑坐在地,泥水浸透了衣裤。雨水混着泪水流下,绝望如同这无边的黑夜,将她彻底吞噬。

  手电筒早在奔跑中不知丢在了何处,口袋里只有那把没能用上的黄铜钥匙,硌得生疼。

  女骨依旧站在雨幕中,像一尊诡异的神只雕像,接受着无数碎骨臣服般的嗡鸣。

  然后,它那伸向天空的双臂,极其缓慢地,开始向内弯曲。指骨一根根收拢,仿佛在虚空中攫取,揉捏。

  随着它的动作,林薇突然感到自己左手的小指,传来一阵尖锐的、钻心的刺痛!

  不是外伤的痛,而是从骨头内部迸发出来的、仿佛有无数细针在骨髓里搅动、在试图将那段指骨拧成螺旋的剧痛!

  “啊——!”她惨叫出声,死死握住左手手腕,眼看着自己那根小指,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开始微微向内弯曲,皮肤下的指骨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开始了……

  “她”的索取,开始了。

  从最小的,最末梢的骨头开始。

  女骨的头颅转向她痛苦蜷缩的方向,下颌骨咧开一个无声的、残酷的弧度。

  雨,越下越大。黑夜,漫无边际。

  细碎的骨鸣,从脚下,从身后,从每一寸被雨水浸透的黑暗里,汇成一片死亡的潮汐,将她团团围住。

  左小指传来的剧痛,像是有一根烧红的铁丝,沿着骨髓腔一路捅到肩膀,再狠狠搅动。

  林薇眼前发黑,耳畔是自己破碎的、不成调的抽气声。

  她死死捏住左手腕,指甲深深掐进肉里,试图用皮肉的痛楚去对抗那深入骨髓的、非人的折磨。

  小指的扭曲停了下来,停在一个正常关节绝对无法达到的内弯角度,僵硬地佝偻着,皮肤绷紧发白,骨节凸起得吓人。

  剧痛没有消失,而是化成一种持续的、沉闷的灼痛和酸麻,深深烙在骨头上。

  雨幕中,那具女骨缓缓放下了伸展的双臂。

  它的“视线”似乎从林薇变形的小指上移开,重新投向那间“病理标本临时存放处”的破旧平房。

  下颌骨无声地开合,周围的碎骨摩擦声更加密集、亢奋,仿佛在回应某种无声的指令。

  林薇瘫坐在泥水里,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她滚烫的额头和疼痛钻心的手。

  绝望像这无边的黑夜,沉重地压下来,几乎让她窒息。

  跑?往哪里跑?这具诡异的骨头架子,连同它唤醒的这片土地下、房间里不知多少沉睡(或从未沉睡)的碎骨,已经织成了一张无处不在的网。

  就在她意识模糊,几乎要放弃抵抗时,指尖无意中碰到了口袋里那个坚硬的东西。

  黄铜钥匙。

  孙教授办公室,书脊夹层,档案室铁柜……那蜷缩的骨骼,骨粒凝聚的螺旋多面体……

  一个疯狂、微弱,却如同溺水者抓住稻草般的念头,挤进了她被恐惧和疼痛充斥的脑海。

  媒介……共鸣……仪式……

  孙教授的潦草笔记,提到“媒介是骨”,提到“不可直视”、“不可聆听”。

  而她在铁柜前,仅仅是被那骨粒多面体吸引,就感到了骨头的悸动。那女骨出现后,直接引发了小指的异变。

  如果……如果那个螺旋多面体,真的是某种“核心”或“媒介”?

  如果破坏它……

  这个念头本身都让她战栗。靠近那东西?触碰它?想起在铁柜前那诡异的吸引感和骨头深处的共鸣,她就恶心得想吐。

  但坐以待毙,等待全身骨头被一根根拧成螺旋吗?

  女骨开始移动了。它不再看林薇,而是转向那间废弃平房,迈开苍白的脚骨,一步步走去。

  每一步,都伴随着泥地里碎骨更剧烈的震颤和嗡鸣。

  平房那扇腐朽的木门,在某种无形的力量拉扯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缝里渗出更加浓郁的、混杂着福尔马林和腐败甜腥的气味。

  它要去那里。那里有更多“材料”。

  林薇猛地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剧痛让她涣散的精神强行凝聚。

  她不能死在这里,不能像那些碎骨一样,成为这鬼东西的收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