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2章 血月山魈-《夜半鬼语录》

  青峰山脚下的杨家沟,一年中最忙的就是收割季节。可今年不同,稻子黄了,却没人敢下田。

  “又死一个!王国发家的二娃,昨晚守夜,今早只剩半拉身子在水田里!”杨忠贵冲进小组长家,脸色惨白如纸。

  小组长杨德海手里的旱烟杆“啪嗒”掉在地上:“第三个了...这是第三个了...”

  消息像野火一样烧遍全村。太阳还没落山,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狗都不叫了,像是被什么吓破了胆。

  杨忠贵家的土坯房里,油灯忽明忽暗。

  “日他先人板板,这鬼东西到底要吃到啥时候?”杨忠贵灌了一口烧酒,眼睛血红。

  他婆娘刘彩凤缩在炕角,声音发抖:“听说...山魈只吃男人,是不是真的?”

  “放你娘的屁!山魈还分公母不成?”杨忠贵嘴上硬,手却在抖。前三个死的都是男人,这他不说,心里明镜似的。

  刘彩凤凑过来,衣服松垮,露出半抹胸脯:“当家的,要不...咱跑吧?去我娘家躲躲。”

  “跑?田里的稻子不要了?房子不要了?”杨忠贵一把推开她,“你个瓜婆娘,就知道跑!”

  刘彩凤被推得撞在墙上,也不恼,反而贴上来:“那你说咋办嘛...晚上你硬都硬不起来,是不是吓破胆了?”

  “滚你妈卖批!老子是累的!”杨忠贵骂得凶,手却摸上了婆娘的腰。

  窗外,月亮慢慢爬上山顶,颜色不对劲,血红血红的。

  第二天一早,村里祠堂挤满了人。三天死了三个,尸体都残缺不全。王国发哭晕过去好几次,他二娃只剩上半身,内脏被掏空了。

  “必须请人做法事了!”老村长敲着拐杖,“我听说百里外有个林正英,人称英叔,专治这种邪门事儿!”

  “英叔?”杨忠贵皱眉,“是不是电影里那个...”

  “那是演戏!我说的是真本事的林正英!”老村长瞪眼,“我年轻时见过他收妖,厉害得很!”

  凑钱请人的事没人反对。村里最壮的三个后生骑着自行车出发了,车筐里放着凑出来的二十个鸡蛋和五斤腊肉当见面礼。

  第三天黄昏,当自行车铃声在村口响起时,全村人都涌了出去。

  来人五十多岁,瘦小精干,穿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衫,眼睛亮得像能看透人心。他身后跟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背着个大布袋。

  “这就是英叔?”有人小声嘀咕,“咋这么普通?”

  英叔没说话,径直走到祠堂前的空地,蹲下身抓了把土闻了闻,又抬头看了看四面环山的地形。

  “东西在哪发现的?”他问,声音不大,却让人心安。

  “东、东边水田,还有后山竹林。”小组长杨德海赶紧说。

  英叔点点头,从布袋里掏出个罗盘,指针乱转。

  “不是一只,是两只。”他脸色凝重,“一公一母,正在发情期,所以特别凶。”

  人群一阵骚动。

  “那、那咋办?”刘彩凤挤到前面,衣领故意松了些。

  英叔看都没看她,对老村长说:“准备三十斤新鲜羊肉,要带血的。再让全村壮劳力集合,我有安排。”

  ——

  月亮又变红了。

  杨家沟的打谷场上,三十斤羊肉堆成小山,血腥味随风飘散。场院四周,悄悄撒了一圈硫磺和朱砂的混合物。

  全村八十多口人,躲在四周房屋里,大气不敢出。杨忠贵握着砍柴刀,手心全是汗。他瞥见刘彩凤躲在磨盘后,裤子湿了一片——这婆娘居然尿裤子了。

  “来了。”英叔低声道。

  远处竹林传来“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树梢间跳跃。声音越来越近,带着股难以形容的腥臊气。

  突然,两个黑影从竹林里窜出,落在打谷场边缘。

  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冷气。那东西像人又像猴,浑身黑毛,眼睛绿油油的,站起来比人还高。爪子又长又利,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我日...”杨忠贵差点叫出声,被英叔一眼瞪回去。

  两只山魈围着羊肉转圈,警惕地四下张望。公的那只突然人立起来,露出两排匕首般的牙齿。

  “再等等。”英叔悄声说,“等它们开吃。”

  母山魈先忍不住,扑到肉山上大嚼起来。公的见状也扑上去,撕扯声在静夜里格外瘆人。

  英叔做了个手势。

  “动手!”小组长杨德海嘶哑着嗓子喊道。

  刹那间,打谷场四周火把齐明。全村男女老幼拿着锄头、柴刀、铁锹,从四面八方涌来,按照英叔事先的安排,围成三层圈子。

  两只山魈受惊,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公山魈一跃三米高,直扑最前面的杨忠贵。

  “我日你先人!”杨忠贵吓得闭眼乱砍,竟砍中山魈胳膊。黑血喷出,腥臭难闻。

  山魈吃痛,更加疯狂。母山魈趁机冲向妇女们所在的方向,几个女人吓得四散奔逃。

  “不要乱!按计划来!”英叔站在高处,手中桃木剑一指。

  壮劳力们这才想起安排,第一圈的人半蹲,第二圈的人举着长竹竿乱捅,第三圈的老人孩子敲锣打鼓。

  混乱中,公山魈突破防线,冲向吓傻的刘彩凤。

  “妈呀!”刘彩凤裤子又湿了。

  杨忠贵眼红,冲过去一刀劈在山魈背上。山魈回身一爪,把他胳膊划开深可见骨的口子。

  “啊!”杨忠贵惨叫。

  英叔见状,从袋中抓出把糯米,口中念念有词,猛地撒出。糯米打在山魈身上,冒出阵阵青烟,山魈惨叫后退。

  这时母山魈也被竹竿逼到角落,村民用麻绳编织的大网当头罩下。

  “捆住它!”英叔喝道。

  二十多个汉子一拥而上,不顾山魈疯狂挣扎,用浸过黑狗血的麻绳把它捆得结结实实。

  公山魈见伴侣被擒,发出凄厉长嚎,竟不顾一切冲向英叔。

  “英叔小心!”众人惊呼。

  英叔不慌不忙,桃木剑沾上朱砂,迎面刺去。剑尖触及山魈胸口,竟发出金石相交之声。

  “这畜生成精了!”英叔皱眉,从怀中掏出张黄符,一口血喷在上面。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黄符贴上山魈额头,它顿时僵住不动。众人一拥而上,也用特制绳索把它捆住。

  “烧了,赶紧烧了!”老村长颤声道。

  英叔却摇头:“这等精怪,烧了会成瘴气。用荔枝木,慢慢炼化。”

  打谷场中央升起荔枝木堆,两只山魈被扔上去。火焰燃起时,它们发出最后一声哀嚎,渐渐化为灰烬。

  天边露出鱼肚白,一夜惊魂终于结束。

  英叔在杨家沟待了七天,用草药救治伤员。杨忠贵胳膊上的伤最深,敷了英叔的特制药膏,居然没发炎。

  “你这婆娘,那天尿裤子了吧?”杨忠贵养伤时笑话刘彩凤。

  “放屁!那是露水!”刘彩凤骂着,却细心给他换药。

  第七天,两个重伤员也能下床了。英叔说要走,全村人送到村口。

  “英叔,这是点心意。”小组长杨德海递上个布包,里面是凑的钱。

  英叔推回去,只拿了几个煮鸡蛋和干粮:“山水有相逢。”

  众人依依不舍,送了好几里。到青峰山拐弯处,英叔回头摆手:“回去吧,稻子该收了。”

  人们站在山坡上,看着那个蓝布衫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晨光中,金色的稻田随风起伏,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杨忠贵搂紧刘彩凤,这婆娘今天格外顺眼。

  “回家吧,”他说,“稻子该收了。”

  杨家沟的炊烟照常升起,一如往常。只是祠堂里,多了个荔枝木雕的小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