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签到的不是我,是海-《赘婿,开局签到绝世兵法》

  那七个闪烁着冰冷光芒的字,宛如七颗钉入现实的寒星,在晶石碎片的内部空间里流转不休。

  它没有愤怒,没有意志,只有一道绝对冰冷的、即将执行的程序。

  千里之外,东海之滨的一座小渔村。

  陈默自北海归来,并未急于返回京城,而是在此地落脚。

  他换下了一身足以让江湖震动的行头,只着布衣草履,混在渔民之中,仿佛一块被海风磨平了棱角的礁石,毫不起眼。

  然而,夜半三更,当整个村庄都沉入梦乡,唯有潮声如万古不变的呼吸时,陈默却霍然睁开了双眼。

  他不是被惊醒的,而是被一种深入骨髓的“不协调”所触动。

  海潮的节奏……乱了。

  那不是风暴欲来的狂躁,也不是明月高悬的牵引,而是一种极其诡异的、规律性的停顿。

  浪涌与浪涌之间,总会有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静默间隙,不多不少,恰好是九息。

  九息一滞。

  这个频率,陈默太过熟悉!

  那正是当年他体内系统每次发布签到提示前,天地万物瞬间静默的间隙!

  他无声无息地起身,赤足踏上冰凉的沙滩。

  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极长,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

  他缓步走到潮水边缘,俯下身,用手掬起一捧海水。

  水珠从指缝间滑落,但在月光映照下,他清楚地“看”到,残留在掌心的水中,有无数比尘埃更细微的光点正在浮游。

  它们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在以一种玄奥的规律自行排列、组合,最终赫然形成了一串正在倒计时的虚幻字符!

  【九、八、七……】

  一股源自世界底层规则的“邀请”正在发出,它试图寻找一个新的宿主,或者说,它试图将整个世界变成它的宿主!

  陈默面沉如水,不动声色。

  他没有运起通天彻地的神功去震散这片海域,那只会让对方察觉到强烈的反抗意志,从而调整策略。

  他只是在岸边随手捡起一截早已被海浪冲刷得不成样子的朽木,而后,以木为笔,在湿润的沙滩上,自村口的位置开始,向着大海深处,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优美的弧线。

  他没有灌注一丝一毫的内力,动作轻缓得如同孩童戏耍。

  然而,就在弧线成型的刹那,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直扑村庄的潮水,在抵达那道弧线前,竟仿佛遇到了一道无形的堤坝,悄然向两侧分流,完美地绕开了整个村落。

  次日清晨,早起赶海的村民们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村前的整片滩涂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数以万计的巨大贝壳,它们层层相叠,堆砌成墙,其形状,恰好就是陈默昨夜划出的那道弧线。

  这些贝壳彼此嵌合得天衣无缝,如同一座浑然天成的封印大阵,将村落与那片暗流涌动的海域,悄然无声地隔绝了开来。

  陈默立于村口,望着那片被“隔离”的海域,其下的倒计时已经因为失去了感应目标而陷入混乱。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风能听见:

  “你想要‘签到’,可这天地,还不认主。”

  几乎在同一时刻,苏府旧院。

  晨光熹微,苏清漪推开窗,却见庭院中每一片绿叶的尖端,都悬挂着一颗饱满剔透的露珠,久久不落,仿佛时间被凝固。

  更诡异的是,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这些露珠,竟在对面的白墙上折射、汇聚成了一行清晰的小字:

  【请输入身份验证。】

  那字体冰冷、标准,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与这清雅的庭院格格不入。

  苏清漪清冷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惊慌,反而闪过一丝了然。

  她缓步走到墙下,并未试图抹去那些光字,只是伸出纤纤玉指,在那冰冷的墙面上轻轻一触。

  光字构成的纹路,瞬间如受惊的鱼群般崩散。

  她转身走进厨房,从早已冰冷的灶膛里,取出一捧细腻的余灰,兑上清水,调成一碗最原始的墨。

  然后,她回到墙边,用手指蘸着灰墨,在墙根最不起眼的位置,画下了一枚残破不堪的印章图案。

  那印章的形制,正是当年大周律法中,宰相府给赘婿进行户籍登记时所用的、早已废弃的耻辱之印。

  当夜,风雨骤至。

  墙根那枚由灶灰画成的印章,很快就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了无痕迹。

  而就在这一夜,村中所有人都做了同一个、无比清晰的梦。

  梦里,他们全都跪在一座空旷无垠的宏伟大殿之中,一个威严到听不清内容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似乎在命令他们报上自己的姓名。

  然而,所有人,无论如何拼命张嘴,喉咙里都发不出一丝声音。

  梦醒时分,苏清漪依旧坐在窗前,听着雨打芭蕉,她闭着眼,唇角勾起一抹释然的微笑,轻声自语:“连名字都忘了的人,你还怎么绑定?”

  南疆深谷,柳如烟也察觉到了异样。

  那些她视若亲人的盲童,近日来睡眠极不安稳,时常在梦中发出无意识的呓语,翻来覆去只有几句:“我在了……”“请接收……”

  柳如烟心中一凛

  她没有解释,只是在第二天,将所有孩子都牵入了密林深处。

  她不再教他们聆听星轨,而是让他们赤足贴上粗糙的树干,用耳朵去听树心深处汁液流淌的搏动;她又教他们伸出舌尖,去品尝雨后不同叶片上水珠的酸甜苦涩;最后,她让他们静坐,用心跳的节律,去数清每一片落叶飘落的速度。

  七日之后,孩子们的梦呓彻底消失了。

  他们虽然依旧看不见,却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精准地指出地下五十丈处泉脉的走向。

  柳如烟这才来到山谷中心,将一枚当年从陈默体内崩出、早已被她用秘法化为一捧泥土的晶石残渣,重新埋入大地深处。

  她对着那片土地,口中低语,仿佛在对一个看不见的敌人宣告:

  “你们听的是万物,不是指令。”

  当夜,山谷中弥漫起浓重的雾气。

  远处,隐约传来一阵阵刺耳的、如同巨大机械齿轮强行咬合的噪音。

  然而,那声音刚刚响起,谷中所有的蜂巢忽然集体暴动,数以亿万计的蜜蜂同时振翅,那恐怖的嗡鸣声形成一道无形的音墙,瞬间将机械声波彻底搅乱、盖过,最终,万籁俱寂。

  北境荒原,程雪的坟前。

  她的孙儿正在为祖母的坟茔翻整土地,准备来年种上些野花。

  一锄头下去,却从泥土中掘出了半卷未曾燃尽的《万物辨识图谱》手稿。

  他认得,这是祖母临终前亲手投入火炉的遗物。

  在残卷边缘的焦黑处,他竟隐约看到一行未被完全烧毁的小字:“……签到路径模拟推演……”

  他心中一惊,本能地想将其再次焚毁。

  可就在他捡起残卷的瞬间,他忽然看到,一只肥硕的蚯蚓,正从焦黑的纸张缝隙中缓缓钻过,而在它身后,被它拱起的泥土,竟自动压实,形成了一道微缩的田垄。

  少年瞬间顿悟。

  他没有烧掉残卷,而是小心翼翼地将其摊平,铺在不远处一个巨大的蚁穴之上。

  起初,蚂蚁们只是绕行,但很快,纸张上残留的、源于程雪心血的草木气息,吸引了它们。

  无数蚂蚁蜂拥而上,将这部旷世奇书当作了食物,疯狂啃食。

  三日之后,残卷消失无踪。

  而那片蚁穴的出口与通道,纵横交错,竟在方圆百丈的地下,形成了一张无比复杂的天然阻隔带。

  此后,但凡有任何异样的气息靠近程雪的坟墓,整个蚁群便会瞬间沸腾,发出“沙沙”的声响,成为最灵敏的预警。

  村中一位曾受程雪教诲的老人路过,看到这一幕,抚须长叹:“原来,这世上最牢的锁,是让贼自己觉得根本打不开。”

  同一时间,李昭阳巡视边关,重回当年率死士夜袭敌营的旧战场。

  荒草萋萋,白骨依稀。

  他却敏锐地发现,沙地之中,突兀地出现了一条笔直如尺量的沟壑,深不见底,其内壁光滑如镜,绝非自然形成,倒像是由某种看不见的、高速旋转的巨大钻头,强行掘开!

  他蹲下身,将饱经风霜的手掌探入沟壑,触摸那光滑的壁面。

  瞬间,一股微弱却极具规律的震动频率,从掌心传来。

  那频率……竟与他当年所用战鼓信号中的“集结令”,完全一致!

  这是在复刻战争的“规则”!

  李昭阳嘴角咧开一抹冰冷的讥诮。

  他缓缓起身,环顾四周,随手折断一根不知名的枯枝,狠狠插在沟壑的入口处。

  随即,他拔出腰间短匕,在掌心划开一道口子,任由殷红的鲜血滴落在那片被“集结令”污染的土地上。

  做完这一切,他吹了声口哨,唤来一只在附近游荡的野犬,指着那片土地,任由那畜生抬腿撒尿,肆意淋灌。

  不过三日,被鲜血与尿液浸染的土地上,杂草以一种疯长的姿态破土而出,无数藤蔓顺着那根枯枝疯狂缠绕,迅速将那条象征着绝对秩序的沟壑彻底填平、掩盖。

  李昭阳对着空无一人的荒原低语,像是在对某个存在宣告:

  “你要复刻战争?那就先学会——腐烂。”

  而这一切异动的终点,发生在东部平原的一口古井旁。

  老农韩九犁田时,与他相伴一生的老牛突然前蹄一软,跪地不起,任凭如何抽打也不肯前行。

  韩九心生疑惑,顺着老牛目光所向的地面挖去,竟真的挖出了一个尘封多年的青铜匣。

  匣子不大,表面却铭刻着四个他从未见过的、诡异扭曲的古字——【用户注册协议】。

  在他好奇地打开匣子的瞬间,一股无形无质、冰冷至极的力量,猛地从匣中窜出,欲强行侵入他的脑海!

  韩九大惊失色,全凭庄稼人最朴素的本能,将那青铜匣奋力掷入了不远处的井中。

  “噗通”一声闷响。

  岂料,井水非但没有平静,反而剧烈地翻腾起来,水面之上,竟缓缓浮现出一片扭曲的虚影:一个看不清面容的模糊人形,高高在上地端坐于云端,手中仿佛持着一卷玉册,用一种没有丝毫感情的语调朗声道:“检测到高潜力文明体,启动【新纪元引导计划】……”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井畔。

  正是陈默。

  他看也未看那水面上的虚影,只是从怀中取出一枚秋收时留下的、颗粒饱满的稻穗,随手投下。

  稻穗轻飘飘地沉入水底。

  刹那间,井中那宏伟的虚影,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瞬间扭曲、溃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井水,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陈默转身,向着目瞪口呆的韩九点了点头,而后缓步离去,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话语,飘散在田埂的风中:

  “种地的人,不信户口。”

  井底深处的淤泥之中,那枚被掷入的青铜匣,连同其内部最核心的那枚晶石碎片,在稻穗沉下的那一刻,便彻底失去了所有光芒。

  它再次闭合,内部那七个曾闪耀着冰冷光芒的字,正在一笔一划地缓缓褪色、消散——

  仿佛这第一次惊天动地的签到,从未发生。

  三日后,陈默孤身一人,行至大周腹地与西域接壤的一处险峻山隘。

  这条路,他曾走过。

  可就在他即将穿过最窄处的一线天时,前方高达百丈的岩壁,忽然传来一阵“咔咔”的、令人牙酸的巨响。

  紧接着,在他淡漠的注视下,那面自开天辟地以来便屹立不倒的整块山岩,竟从中断裂,一道巨大的缝隙自行缓缓张开。

  石屑簌簌落下,露出的,却并非山腹的黑暗,而是一座幽深、古朴、仿佛天然形成的巨大石龛。

  石龛深处,幽暗无声,仿佛一个亘古的提问,正静待着它的第一个回答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