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沈巍的资料传递-《恶女配的求生反杀》

  城西的“旧时光咖啡馆”开在一条老巷的尽头,门脸很小,招牌上的字体已经褪色到近乎模糊。推门进去时,风铃会发出锈蚀的叮当声,像垂死老人的咳嗽。店里只摆了六张桌子,木质桌面布满划痕,椅子腿都有些不稳。空气里弥漫着廉价咖啡豆的焦苦味和灰尘的气息。

  现在是工作日的下午两点半,店里空无一人。吧台后坐着个打瞌睡的老头,头发花白,围着油腻的围裙,对进来的客人连眼皮都懒得抬。

  书遥选了最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她今天穿得很普通:深灰色羊毛开衫,米色长裤,头发松松挽在脑后,鼻梁上架着一副平光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刚下班、想找个安静地方待会儿的普通上班族。

  她点了一杯黑咖啡,然后从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旧书——《鸟类迁徙图谱与地理变迁》,摊开在桌上,低头看起来。

  但她的眼睛没在看书。

  眼镜的镜框内侧,嵌着微型摄像头和显示屏。屏幕上正实时显示着咖啡馆周围三百米范围内的监控画面:巷口卖烤红薯的小贩,对面修车铺里打盹的工人,街角徘徊的流浪狗……以及,三个不同方向、穿着便服但站姿过于警惕的“路人”。

  林墨安排的暗哨。

  他们伪装得很好,但书遥能认出来——那种长时间保持警觉、视线有规律扫视环境的肌肉记忆,普通人装不出来。

  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苦得发涩,但能提神。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七分钟。

  书遥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纸很粗糙,上面还有虫蛀的小孔。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等待”这件事上,不去想那些可能发生的意外:

  沈巍会不会临时反悔?

  星穹会不会已经发现他的背叛?

  这次会面是不是一个陷阱?

  每一个“可能”都足以让这次行动失败,甚至让他们损失惨重。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静静地翻了一页书,仿佛真的对候鸟如何在三千公里外找到回家的路感兴趣。

  窗外,天色阴沉。

  云层压得很低,像要下雨,却一直憋着。巷子里的光线昏暗,给一切都蒙上一层灰败的色调。

  两点三十五分。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了。

  风铃响起时,书遥的手指停顿了一瞬。

  她没有立刻抬头,而是用余光瞥向门口。

  进来的是个中年男人,四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皱巴巴的深棕色夹克,头发有些凌乱,眼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他看起来疲惫而紧张,进门时先快速扫视了一圈店内,目光在书遥身上停留了半秒,然后迅速移开。

  沈巍。

  和资料照片上相比,他看起来老了至少十岁,背微微驼着,像被什么看不见的重担压弯了。

  他走到吧台,声音干涩:“美式,谢谢。”

  老头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开始磨豆子。

  沈巍付了钱,然后——出乎书遥意料——他没有走向她,而是选了斜对面另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三张空桌,距离足够远,看起来就像两个互不相识的、碰巧在同一时间躲进这家破咖啡馆的陌生人。

  书遥没有动。

  她继续低头看书,但镜片内侧的显示屏上,已经调出了沈巍的微表情分析数据:瞳孔轻微放大(紧张),嘴角肌肉紧绷(焦虑),右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大腿(内心冲突)……典型的动摇状态。

  他在犹豫。

  在等什么?

  书遥不动声色地将右手伸进帆布包,握住了里面的能量手枪。枪身冰凉,但她手心在出汗。

  吧台的老头慢吞吞地做好咖啡,端给沈巍,然后又缩回吧台后继续打瞌睡。

  店里只剩下磨豆机的余音,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遥远的汽车鸣笛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两点四十分。

  沈巍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动作僵硬得像机器人。他放下杯子时,手指微微发抖,几滴咖啡溅在桌面上,留下深褐色的污渍。

  然后,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从夹克内袋里掏出一个东西。

  不是U盘,也不是数据卡,而是一本……纸质笔记本?

  普通的黑色硬壳笔记本,巴掌大小,边角已经磨损。他将笔记本放在桌上,推到桌子中央,然后,做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

  他用食指,在笔记本封面上,轻轻敲了三下。

  三短,一长,再三短。

  摩斯密码:SoS。

  求救信号。

  书遥的心沉了一下。

  沈巍在求救。不是用语言,而是用这个古老而隐晦的方式。这意味着,他很可能已经处在极度危险的监控下,连说出口的话都不敢信任。

  她该如何回应?

  直接走过去拿笔记本?太明显。

  等他离开后再拿?风险太大,万一笔记本被做了手脚,或者他离开后立刻被控制……

  就在书遥快速权衡时,沈巍突然站了起来。

  他没有拿那本笔记本,而是径直走向门口,推门离开。

  风铃再次响起。

  叮当——叮当——

  声音在空荡的咖啡馆里回荡,格外刺耳。

  书遥的呼吸停了一拍。

  他走了?

  把笔记本留下了?

  这是……交付?还是测试?

  她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继续盯着书页,同时用眼镜的监控画面追踪沈巍离开后的动向。

  巷子里,沈巍低着头快步走着,很快拐过街角,消失在监控范围外。

  没有异常。

  至少表面没有。

  书遥又等了整整三分钟。

  三点整。

  她合上书,站起身,走到吧台结账。经过沈巍刚才坐的那张桌子时,她“不小心”碰掉了自己帆布包里的几支笔。

  笔滚落到那张桌子下面。

  “抱歉。”她低声对打瞌睡的老头说,然后弯腰去捡。

  弯腰的瞬间,她的左手迅速掠过桌面,将那本黑色笔记本扫进袖口——动作快得几乎看不见。右手则捡起地上的笔,放回包里。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

  她直起身,对老头点点头,推门离开。

  风铃最后一次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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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据点指挥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

  笔记本被放在中央分析台上,周围围了五个人:书遥、江叙白、陆景然、林墨,还有刚刚从隔离室过来的池亦飞——他的脸色依然苍白,但坚持要参与分析。

  “没有检测到能量波动,没有生物痕迹,没有微型爆破装置。”江叙白用扫描仪做了三次全面检查,“纸质和油墨都是普通材料,装订线也是普通的尼龙线……看起来就是一本普通的笔记本。”

  “太普通了反而可疑。”林墨抱着手臂,“沈巍冒着生命危险,就为了给我们一本‘普通’的笔记本?”

  “打开看看。”陆景然说。

  书遥戴上特制的绝缘手套——防止可能的化学或生物毒剂——然后,小心翼翼地翻开封面。

  第一页是空白的。

  第二页也是。

  第三页……

  直到翻到第七页,才出现字迹。

  不是打印的,而是手写的,用的是蓝色圆珠笔。字迹工整但有些潦草,能看出书写时的匆忙。

  【记录人:沈巍】

  【时间:从加入“织网”项目第一天起】

  接下来的内容,让所有人的表情都凝重起来。

  那不是计划书或数据报告,而是一份……实验日志。

  但和星穹官方要求的、经过美化修饰的日志不同,这份日志里记录的全是最原始、最残酷的真相:

  【第37天:实验体A-09(女,24岁)在第三次基因注入后出现严重排异反应,全身皮肤溃烂,痛苦持续72小时后死亡。项目组记录为“意外猝死”,尸体被秘密火化,骨灰混入普通工业废料处理。】

  【第114天:实验体b-03(男,31岁)在意识残留率降至42%时曾短暂清醒,哀求我们停止实验。主管下令注射高剂量镇静剂,12小时后宣布“脑死亡”,转入长期维持状态。】

  【第201天:首次尝试“唤醒者”原型机测试。实验体c-17(无编号记录,来源不明)在能量刺激下身体发生不可逆畸变,最终爆炸,摧毁整个三号实验室。事故报告被列为“绝密”,所有参与人员签署保密协议。】

  一页一页,触目惊心。

  每个日期,每个实验体,每一条冰冷的记录背后,都是一个被碾碎的生命。

  池亦飞看着那些文字,手指微微发抖。他能“感觉”到书写这些文字时,沈巍内心的痛苦和挣扎——那种明知自己在做恶却无力反抗的绝望,那种用理性麻痹良知、却在深夜被噩梦惊醒的煎熬。

  “翻到最后。”陆景然的声音很沉。

  书遥快速翻页。

  笔记本的后半部分,内容变了。

  不再是实验日志,而是……技术资料。

  手绘的结构图、复杂的能量流动公式、基因序列的改良方案……还有,用红笔圈出的、反复标注的“风险点”和“替代方案”。

  “这是……”江叙白凑近屏幕,眼睛越来越亮,“‘唤醒者’装置的完整设计图!还有能量供给系统的漏洞分析……看这里,沈巍在星穹官方设计的基础上,偷偷加入了三个‘后门’程序!只要输入特定频率的能量脉冲,就可以远程关闭所有唤醒者的激活程序!”

  “不止。”书遥指着另一页,“这里记录了星穹外围基地的具体布局,包括高维能量武器的存放位置、守卫换岗时间表、还有……‘唤醒者’控制中心的精确坐标。”

  她抬起头,看向陆景然:“沈巍给我们的,不只是情报,是一整套……瓦解‘唤醒者’计划的钥匙。”

  指挥室里安静了几秒。

  然后,林墨吹了声口哨:“这家伙……藏得够深啊。”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池亦飞突然问,“如果他早就准备好这些,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

  书遥翻到笔记本的最后一页。

  那里没有技术资料,只有短短几行字,字迹比前面更加潦草,像在极度恐惧或匆忙中写下的:

  【我的家人被监控了。】

  【他们知道我起了异心。】

  【这是我能做的最后的事。】

  【如果你们看到这些,请救救那些还活着的人。】

  【还有……告诉我女儿,爸爸不是怪物。】

  最后那句话的墨迹有些晕开,像被水滴过。

  “他在托孤。”陆景然说。

  “也在求救。”书遥补充,“他知道自己随时可能被处理掉,所以把最核心的资料提前准备好,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那本笔记本……可能是他给自己留的‘遗书’。”

  “那我们得抓紧时间了。”江叙白已经开始调取据点的资源调配表,“按照沈巍提供的坐标,星穹外围基地的‘唤醒者’控制中心就在b-7基地的地下三层。如果我们要在他们激活前摧毁它,至少需要一支十二人的突袭小队,配备全套的潜入装备和爆破装置……”

  “等等。”林墨打断他,“你们不觉得太顺利了吗?沈巍这么容易就把所有关键情报都给我们了?万一是陷阱呢?万一这些坐标是假的,等我们的人冲进去,才发现是个埋伏圈?”

  这是个合理的质疑。

  但书遥摇头:“如果是陷阱,星穹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沈巍提供的实验日志里,有太多星穹不可能愿意公开的污点——比如那个‘无编号实验体’的爆炸事故。而且……”她指着笔记本中间某页的一个细节,“看这里,他在记录能量供给系统时,用铅笔在旁边写了一行小字:‘此设计缺陷已在内部报告三次,均被驳回,理由是‘成本过高’。’如果是假情报,没必要加上这种会暴露内部矛盾的细节。”

  “我也倾向于是真的。”池亦飞轻声说,“我刚才……感知到了。那本笔记本上残留的情绪,非常复杂:恐惧、愧疚、绝望、最后一点点……希望。他在写下这些东西时,是真的想赎罪,也是真的想救那些实验体。”

  陆景然沉默着,目光在笔记本和周围人脸上来回移动。

  他在权衡。

  突袭星穹基地,摧毁唤醒者控制中心——这可能是瓦解星穹突袭计划最直接有效的方法。但风险也极高:一旦失败,不仅会损失精锐人手,还会彻底暴露据点的战略意图,让星穹提前发动全面进攻。

  而如果按兵不动,等星穹激活唤醒者,他们就要面对二十个以上的人形武器,外加高维能量武器的齐射……那几乎是必败之局。

  “我们需要更多情报。”陆景然最终说,“书遥,你立刻组织团队,对沈巍提供的所有资料进行交叉验证。江叙白,用你的模型模拟突袭行动的成功率。林墨,你挑选队员,做好随时出动的准备,但在我下令前,不许轻举妄动。”

  “那沈巍的家人呢?”书遥问。

  陆景然看向她:“能定位吗?”

  书遥调出一个加密界面:“沈巍在笔记本最后一页的夹层里留了一个地址。他妻子和女儿两个月前被星穹‘保护性转移’到了这个位置——城北的‘青山疗养院’,名义上是心理康复中心,实际上是星穹监控重要人员家属的秘密据点。”

  “能救出来吗?”

  “很难。”林墨接话,“那种地方守卫森严,而且一旦我们动手,就等于告诉星穹沈巍已经背叛。他们会立刻启动应急方案——要么提前激活唤醒者,要么直接处理掉沈巍和他的家人。”

  “所以必须同时进行。”陆景然下了决断,“突袭控制中心,和营救沈巍家人,要在同一时间发动,打星穹一个措手不及。但前提是——我们必须百分之百确定,沈巍的情报是真的。”

  他看向那本摊开的黑色笔记本。

  那本普通的、边角磨损的、记录着无数生命和罪证的笔记本。

  “开始验证吧。”他说,“我们只有最多四十八小时。四十八小时后,无论结果如何,都必须做出决定。”

  众人点头,各自散去。

  指挥室里只剩下书遥和那本笔记本。

  她重新戴上手套,一页一页地翻看,将每一段文字、每一张草图、每一个坐标都录入系统,进行比对、分析、追溯。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据点亮起了灯。

  而在遥远的城北,青山疗养院的某间病房里,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正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夜空。

  她手里握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年轻许多的沈巍抱着她,笑容灿烂。

  “爸爸什么时候来接我呀?”她小声问。

  身后,穿着白大褂的“护士”温柔地回答:“很快了,只要你乖乖的。”

  但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女孩手里的照片。

  像盯着一个即将引爆的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