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骨戒之力,觉醒前奏-《骨狱焚天》

  陈默的右手还握着斩虚剑,剑尖插在泥地里。他的腿断了,骨头露在外面,血顺着小腿流下来,渗进地上的黑灰里。他没动,也没叫疼,只是慢慢抬起左手,按在胸口。

  那里有八枚骨戒。

  它们原本藏在他的皮肉下,贴着肋骨围成一圈。现在被某种力量唤醒,正一粒一粒从肉里冒出来,像鱼浮出水面。每一枚都发着光,不刺眼,但很稳。

  阿渔靠在一根倒下的石柱上,龙形已经收回体内。她的衣服破了,肩膀上有干掉的血迹。看到陈默的动作,她想站起来,可膝盖一软,又跪了下去。

  “你要做什么?”她问。

  声音有点抖。

  陈默没回答。他闭上眼睛,低声念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这是《玄骨炼天诀》里的口诀,只有三行,他背了很多年,一直没用过。现在,这是他唯一能试的办法。

  八枚骨戒全都离开身体后,在他头顶慢慢转起来。转得很慢,好像怕吵醒什么。

  苏弦坐在右边,抱着那把裂了缝的骨琴。他的手指包着布条,还在渗血。他抬头看着那些漂浮的骨戒,眼神变了变。

  “他在找共鸣。”他说。

  阿渔不懂这些,但她知道危险。刚才陈默连站都站不稳,现在却要动用没用过的手段。这不是突破,是拿命赌。

  她咬紧牙,用手在地面划了一道,指尖划破了皮,留下血痕,画成一个圈。银色的火苗从线上燃起来,绕着陈默烧了一圈。火不高,挡不住风,但带着龙族的气息。

  “只要你没倒,”她说,“我就不会让东西靠近你。”

  苏弦轻轻拨了一下琴弦。

  “嗡——”

  声音不大,地面却猛地一震。几只刚从裂缝爬出来的邪祟突然僵住,头歪了一下,然后炸开。黑浆溅出来,碰到火圈,立刻被烧没了。

  “我能弹三次。”苏弦说,“不多,也不少。”

  陈默听见了。他知道这两个人就在身边,没有跑,也没有劝他停下。他们选择信他,哪怕下一秒他可能会死。

  他放慢呼吸。

  心象领域开始震动——不是向外散开,而是向内收紧,像拳头攥紧一样。每一次心跳,都让骨戒转得快一点,光也亮一点。

  第一枚骨戒忽然颤了一下。

  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

  到第五枚时,陈默额头冒出冷汗。意识开始模糊,脑袋像被针扎一样疼。痛感从太阳穴往两边扯,像有人用刀刮他的脑子。

  他咬破舌尖。

  嘴里全是血腥味。

  疼让他清醒。

  他开始一个个喊名字。

  “八骨将……第一位,战骨。”

  第一枚骨戒闪了一下光。

  “第二位,守骨。”

  第二枚有了反应。

  一个接一个,直到第八个。

  “执骨——苏弦。”

  最后一个名字说完,八枚骨戒同时停住。不再转,而是连成一个圈,浮在陈默面前。

  光越来越强。

  不是刺眼的那种,而是很深的亮,像月光照进井底。

  陈默的左眼突然抽了一下。眼皮下的骨纹浮现出来,这次不疼,反而有一股暖流顺着背往上走,像是有人轻轻推了他一把。

  他呼吸变平稳了。

  整个人像睡着了,又不像。眼睛闭着,眉头松开,肩膀放松,坐得笔直,手还按在胸口,掌心贴着心跳的地方。

  阿渔看着这一幕,慢慢蹲下。她不敢靠太近,怕打扰。但她伸手碰了碰火圈边缘,确认火还在烧。

  “他进去了吗?”她小声问。

  苏弦盯着那个由骨戒组成的环,点点头。

  “意识沉下去了。现在他在找路,能不能回来,看他自己。”

  “他会回来。”阿渔说。

  苏弦没说话。他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骨戒不是死物,里面有前任主人的记忆和执念。强行沟通,轻则神志混乱,重则被别人意识吞掉,变成空壳。

  但现在,绝不能打断。

  一旦中途停下,反噬会直接震碎陈默的五脏。

  他抬起手检查琴弦。七根全断了,只剩半截挂在琴上。调音玉没了,没法控制力道。下一次弹,只能靠感觉。

  他把琴放在腿上,双手摆好位置。

  “我守住右边。”他说,“左边交给你。”

  阿渔点头。她靠着石柱挪了挪,换了个更稳的姿势。左手撑地,右手搭在膝盖上,随时准备动手。

  风停了。

  不是自然停的,是被压住的。空气变重,连呼吸都费劲。远处还有邪祟出来,可走近一定距离就不敢再动,像撞到看不见的墙。

  天上的黑门还开着,边缘扭曲着抖。就连那扇门,也好像顿了一下。

  八枚骨戒静静飘着。

  陈默一动不动,呼吸越来越浅。

  他的意识早就不在外面了。

  他走在一条路上。

  路是白的,两边看不到头。脚下像是踩着骨粉。往前看,一片空白。但他知道,前面有人等他。

  他走得很慢。

  每一步,都像踩在记忆上。

  他想起枯河村的月蚀夜,村民举着火把围住他家院子。母亲跪着求他们放过孩子。他们说:“这娃生来带灾气,迟早害全村。”

  他想起幽泉谷,那个穿黑袍的人把《玄骨炼天诀》塞给他,说:“你不是废体,你是钥匙。”

  他想起青冥宗外门大比,断臂后用头撞碎对手喉咙。血喷在脸上,很烫。

  这些事不是现在发生的。

  可它们现在出现了。

  因为他正在接近某样东西。

  某样埋了很久的东西。

  突然,最前面的骨戒闪了一下。

  一个声音响起。

  不是耳朵听到的,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

  低沉,沙哑,断断续续。

  “……持戒者……”

  陈默停下。

  “谁?”

  那声音没答。

  又闪了一下。

  “……别信……飞升……”

  话没说完,整个空间猛地一震。

  陈默猛地睁开眼。

  他还坐在原地。

  八枚骨戒还在空中,但光弱了些。鼻孔流出血丝,嘴角也有血。他抬手擦掉,发现手在抖。

  “怎么了?”阿渔马上问。

  陈默没答。他盯着自己的手掌——那里多了道裂口,像被看不见的东西划开,血正慢慢往外渗。

  苏弦察觉不对,手指已经按上琴弦。

  “有东西进来吗?”

  陈默摇头。他不确定。刚才那句话是真的,还是幻觉?他只知道,那不是他自己想的。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闭眼。

  这一次,他主动往前走。

  不再等声音出现。

  他要找到源头。

  八枚骨戒再次亮起。

  光圈变大,把他整个人包住。阿渔的火圈被推开一段,银火贴着光壁烧。苏弦的手指悬在琴弦上,没动,全身肌肉却绷紧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一只邪祟悄悄爬上山坡,还没靠近就被光扫中,瞬间化成灰。

  另一只从地下钻出,结果地面在它头顶合拢,把它活埋了。

  别的邪祟都不敢再动。

  这片地方像是被标记了。

  属于另一个世界。

  陈默的呼吸越来越慢。

  他的左手垂下,指尖碰到地面。

  血滴下来,渗进土里。

  每滴一滴,周围的光就闪一下。

  像是回应。

  忽然,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动作很小。

  说出两个字: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