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手札启示,血祭根源-《骨狱焚天》

  寒泉边的水汽还没有散开。

  陈默慢慢从怀里抽出左手,手掌上全是干掉的血。灰烬卡在指缝里,半枚骨头做的戒指嵌进肉里,边缘很烫。

  他没看伤口,只低头看着那个青铜匣子。

  匣子开着,里面什么也没有。

  阿渔靠在石柱上,左肩用布条包着,耳朵后面的鳞片一闪一闪。她伸手摸了摸匣子内壁,指尖沾到了一点青色的锈。

  “它浮上来的时候,我听到了声音。”她说,“像骨头敲钟。”

  苏弦坐在三步远的地方,两手摊开,两根断掉的琴弦垂在膝盖上。他闭着眼,右手食指轻轻点了点琴身。

  调音玉轻轻响了一声。

  匣子底部出现一行字,有点发红,很快就消失了。

  龙王坐在水边,青色长袍的下摆泡在血水里。他右手按着肚子,金色的血从指缝流出来,滴进寒泉,水面冒出小气泡。

  他问:“手札写了什么?”

  陈默没回答,把匣子翻过来,倒扣在掌心。拇指慢慢擦过匣底的刻痕,动作很慢。

  一道光从他手指渗进去。

  匣子轻轻抖了一下。

  陈默松开手。

  匣盖自己合上了,表面裂开几道缝,裂缝里透出红色的字。

  他低声念:“八荒血祭需要七枚骨戒引动地脉,第八枚是祭品。”

  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很清楚。

  阿渔肩膀一抖,肩上的布条裂了一道口子。

  苏弦抬起头。

  龙王还是闭着眼,喉咙动了一下。

  陈默继续念:“祭成之后天梯重修,不是飞升之路,是饲主之门。”

  他停住,看向苏弦:“饲主?”

  苏弦把手指按进断弦割破的伤口,挤出血珠,滴在调音玉上。

  玉突然亮了。

  他说:“不是骨尊要回来。”

  “是邪尊想把自己炼成新仙。”

  风停了。

  阿渔猛地转头,看向东荒方向。

  她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朝上。

  “那里跳。”她说。

  陈默立刻看她手心。

  没有光,没有影子,只有皮肤下面一条青筋在动。

  “跳得很快。”她低声说。

  苏弦伸手,碰她手腕内侧。

  阿渔没躲。

  他手指停在那里,等了三下。

  “地脉在震。”他说,“不是乱跳,是有节奏。”

  陈默把匣子放地上,拿出怀里的手札残页。

  纸是灰褐色的,边上烧焦了,字是用血写的,有些地方被水泡模糊了。

  他摊开纸,指着中间一段:“看这里。”

  苏弦凑近。

  阿渔也靠过来,膝盖轻轻碰到陈默的小腿。

  龙王没动,呼吸越来越重。

  陈默读:“一万年前,八域主献祭骨尊,取他的骨头做戒指,镇守八方。骨尊没死,魂掉进虚空,变成星云碎片。现在邪尊借他的样子,用他的名字,其实是想吞掉八荒生灵,重塑自己。”

  念完,他把纸翻过来。

  背面有一行小字,很淡,几乎看不见。

  陈默用指甲刮了刮,显出一点暗红。

  “第八戒不在地下,而在血中。”

  他抬头,看向阿渔。

  阿渔静静看着他,没说话。

  他又看向龙王。

  龙王睁开眼,金色的眼睛映着寒泉:“你爹姓陈。”

  陈默点头。

  “东荒陈家,管禁地的钥匙。”龙王说,“不是钥匙,是锁芯。”

  苏弦忽然问:“手札最后一页呢?”

  陈默摇头:“烧没了。”

  苏弦伸出手:“给我灰。”

  陈默把掌心的灰倒在苏弦手里。

  苏弦闭眼,把灰抹在断弦上。

  琴身轻轻颤。

  一道光从琴腹射出,照在残页上。

  背面那行小字一下子变亮了。

  “血祭的根,在东荒罪火之下。火不灭,祭不停。”

  阿渔猛地吸了一口气。

  她抬手按住胸口,手指用力。

  “罪火……”她的声音哑了,“我听过。”

  陈默问:“在哪听过?”

  阿渔没答,只盯着自己掌心。

  那条青筋还在跳。

  苏弦扯下断弦,一圈一圈缠在左手腕上。

  他说:“骨尊不是被杀的。”

  陈默看他。

  “是被拆的。”苏弦说,“八域主各拿一块骨头,各占一域。他们不要飞升,要骨尊永远拼不完整。”

  龙王冷笑:“所以设了血祭。”

  “让骨尊的魂以为能回来。”陈默接话。

  “等他快聚齐时,再一刀斩断。”苏弦说完,手指微微抖。

  阿渔突然站起来。

  她踉跄一下,扶住石柱。

  “去东荒。”她说,“现在就走。”

  陈默没动。

  他盯着手札残页,又看了一遍“第八戒不藏于地,而生于血”。

  然后小心折好纸,放回怀里。

  动作很轻,但袖子擦过肋骨时,还是让他疼了一下。

  他没皱眉。

  阿渔看着他:“你不信?”

  陈默摇头:“信。”

  “那为什么不走?”

  他抬头,看她耳后的鳞片:“你还能变龙吗?”

  阿渔答:“能。”

  “要多久?”

  “半个时辰。”

  陈默点头:“够了。”

  他起身,走到寒泉边,蹲下。

  伸手进水里。

  水很冷。

  他摸到水底,捡起一块碎石头。

  石头上有划痕,像是被人用指甲抠出来的。

  他翻过石头。

  一面平,一面凹。

  凹面上刻着一个符号,和玉佩碎片上的一样。

  他把石头递给苏弦。

  苏弦摸了摸,手指停在符号中间。

  “这不是符文。”他说,“是名字。”

  “谁的名字?”

  苏弦没答,把石头对准月光。

  月光照进凹槽,在他手背投下一个影子。

  影子很淡,但能看出是个“陈”字。

  阿渔走近看。

  她突然割破手指,把血滴在石头上。

  血没散开,顺着凹槽流进去。

  石头开始发烫。

  陈默立刻抓住。

  烫得手冒烟。

  但他没松。

  石头在他手里剧烈震动,越来越快。

  突然——咔一声。

  石头裂开。

  露出一小块骨头,灰白色,有裂纹。

  骨头上刻着两个字:

  “陈默”。

  陈默盯着那两个字,很久没说话。

  阿渔伸手想拿。

  陈默却收回手。

  他把骨片贴在左眼眼皮上。

  骨头突然亮了。

  不热,反而很冷。

  像雪水流进骨头缝。

  他闭眼。

  再睁眼时,左眼瞳孔深处多了一条细线。

  弯弯曲曲,指向远方。

  指向东荒。

  苏弦忽然说:“走吧。”

  陈默点头。

  他收好骨片,站直。

  阿渔已经站到他右边,肩上的布条松了,她没管。

  苏弦抱起断琴,把调音玉塞回琴腹,琴发出低沉的声音。

  龙王还坐着,没起身。

  他看着陈默,说:“如果去东荒,别信旧誓言,也别负真心。”

  陈默看着他,没回应。

  转身,朝东荒迈出一步。

  阿渔跟上。

  苏弦也站起来。

  三人并排站着,谁也没说话。

  寒泉水面映出四个人影。

  三个站着,一个坐在水边。

  坐着的人肚子还在流金血,慢慢滴落。

  陈默低头,看见自己影子脚边有一小片没干的血。

  血的边缘,正缓缓渗出一点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