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枕边风-《退婚后,不小心怀了权臣的崽》

  午后,雪暂歇,天色依旧沉沉。

  将军府门前,宾客已散了大半,唯余零星车马。

  将军夫人立在阶前,面容憔悴,一一与辞行的宾客颔首道别。

  轮到明蕴时。

  明蕴正欲说节哀的场面话,她抬起那双布满血丝却依旧清明的眼睛,声音因哀哭而沙哑低沉。

  “劳烦世子夫人,替我转告府上老太太。”

  她的声线格外平静。

  “家母走时……除了未能见到靖川最后一面的憾恨,其余……并无太大苦楚,走得……还算祥和。”

  她眼底再次泛起泪光,却强忍着没有落下,只是用力握了握明蕴的手。

  “让她老人家……莫要太过挂怀。”

  明蕴应下。

  “夫人……保重身子。”

  马车辘辘行驶在街道上,外头市井的喧闹隔着车壁隐隐传来。

  离开了压抑肃穆的将军府,明蕴靠在柔软的引枕上,一直紧绷的精神才稍微松懈下来。

  戚锦姝随口:“当皇子可真好。”

  “谢斯南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刺谁便刺谁,谁的脸面都敢当众往地上踩。”

  明蕴不以为然:“天家的事,岂能只看表面?圣上已宣他入宫,看来少不了一顿责罚。肆意妄为的背后,未必就真快活。”

  也是。

  他再尊贵,上头终究压着新后。

  若赵云岫身子硬朗,谢斯南又何必,看上还得藏着掖着。

  戚锦姝耸耸肩,没再深谈。

  不过……

  她看了明蕴一眼。

  很快,又看明蕴一眼。

  当她准备看第三眼时。

  明蕴眼皮都没抬,嗓音不咸不淡地飘过来。

  “再看,眼珠子要掉我身上了。”

  戚锦姝默默把头收了回去。

  “我又不是看你好看!”

  她一顿。

  “赵家和戚家的事,你知道吗?”

  明蕴:“不想知道。”

  戚锦姝被她堵得一怔,准备好的满肚子话生生卡在喉咙里。

  “你……”她张了张嘴,竟一时语塞。

  马车轱辘压过石板路的声响,在短暂的沉默里格外清晰。

  戚锦姝沉默片刻。

  她管明蕴想不想!!!

  “三年前,我溜去将军府吃面。寻到后院时,正撞见老太太同将军夫人在理祭祀用物。”

  她顿了顿,确保明蕴在听。

  “我听见老太太低声念叨——过几日,便是尉平的忌日了。”

  明蕴眼睫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尉平将军是赵将军的亲弟,传闻那位少年成名,英武非凡。

  却在一次战役中,为兄长挡下致命一箭,壮烈殉国。

  “我当时躲在廊柱后头。”

  戚锦姝继续道,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本不该偷听,可……”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明蕴:

  “老太太说,这香烛纸马,也得备一份给戚家姑娘的。那么好的娘子,终究是咱们赵家……对不住她。”

  戚家姑娘?

  戚锦姝的声音更轻了,几乎融入车辙声中:“我也是从那日才知,尉平将军他……同早逝的小姑,曾有过婚约。”

  小姑是府上的禁忌,等闲没人谈及。

  她去的早,戚锦姝没见过,甚至戚二夫人还没嫁过来。

  戚锦姝唯一知道的是。

  戚家女金贵,十指不沾阳春水,可戚清徽出生后,她欢喜得不行,非要亲自给侄儿做一双虎头靴。

  找府里最好的绣娘学,捏着针,指尖被扎了好几次,还不肯假手他人。

  不止是她,那时的戚家,都对长房嫡孙的诞生而欢喜。

  只是尉平将军的噩耗传来时,小姑病了一场,醒来后投了井。

  明蕴指尖一顿。

  是什么情况,有了婚约,却没有公布于众?

  便是自家人都不知?

  要么……是没来得及,要么突发情况不能。

  明蕴才拧眉。

  “这里头怕是藏着不少事。”

  明蕴定定看向戚锦姝。

  “你和我说了那么多,目的。”

  啧,还是死对头懂她!

  戚锦姝:“想不明白,抓心挠肝吧。”

  明蕴真心表示:“还好。”

  戚锦姝:“不,你挠。”

  明蕴:……

  戚锦姝端正姿态。

  “兄长是戚家嫡子,身负重任。小姑的事,兴许他知晓,你不如帮着打听打听,再告诉我。”

  明蕴似笑非笑:“有好处吗?”

  “有啊。”

  戚锦姝只当她松口了。

  “我屋里那些首饰,你看上哪样了,我都给你搬来。”

  明蕴不为所动。

  戚锦姝也格外大方。

  “赵家有什么,你看上了,我也能去搬来。”

  明蕴:……

  “不干。”

  戚锦姝瞪圆了眼睛。

  她深吸一口气。

  “我懂。”

  “你怕做不到,我会笑话。”

  “兄长那人,外头看着是温润君子,可骨子里硬着呢。想从他嘴里撬出点他不想说的事,比登天还难。”

  戚锦姝:“但是啊——”

  “枕、边、风。”

  明蕴原本微阖的眼眸倏然睁开,定定地看向戚锦姝。

  戚锦姝被她看得有些发毛。

  很快,理直气壮。

  她说的没错!!!

  “我这是……给你指条明路。”

  “兄长那性子,跟块捂不热的石头似的,寻常女子说几句软话,放低身段就能哄得男人找不着北的法子,在他那儿肯定行不通。”

  明蕴:……

  这……她也不会啊。

  戚锦姝语重心长:“你呢,这才嫁过来多久?想让他把这种关乎家族旧事的底儿都透给你,难如登天。”

  “但是!”

  她话锋一转,眼睛亮晶晶的:“水滴石穿,铁杵都能磨成针!用真心去感化,用温情去打动。等再过几年,等咱们允安都长大,都能娶媳妇儿了,你日积月累的……没准就……”

  “这对你也有好处,长久下来,夫妻定然恩爱非常!”

  若是不难,明蕴或许会看在戚锦姝抓耳挠腮的份上,愿意帮这个忙。

  可这事着实棘手。

  她和戚清徽不过是夜里睡觉的关系。

  明蕴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她荒谬的看着戚锦姝。

  “你让我日积月累琢磨、深情款款,放低姿态去软化?”

  戚锦姝:“嗯!”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那我用什么来打理中馈,管束仆役,平衡各房,甚至……照看允安?”

  戚锦姝被这一连串清醒到冷酷的反问砸得有点懵,下意识点头:“是……这是要费不少心力……”

  明蕴:“是啊。”

  她格外为难:“费尽心思,就为了驯服你兄长。”

  戚锦姝刚要点头,猛地反应过来。

  什么玩意?

  你把夫妻间的情趣,叫做……驯……驯服……

  商人明蕴最会权衡利弊,得出结论。

  “别找我。”

  明蕴幽幽:“雌鹰一般的女人怎么能如此这般屈服于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