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剑焚天-《燕云十六州》

  中和四年的蜀地烟雨,已缠缠绵绵落了三月。成都城的青石板路被雨水浸得发亮,倒映着满城低垂的白幡,像是铺了一层碎雪。皇城之外,朱雀大街尽头的圜丘坛上,蜀王王建身着素缟,腰束麻带,正率文武百官北向而跪。他年近六旬,鬓发斑白,却依旧腰杆挺直,此刻双目赤红,泪水混着雨水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砸在身前的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大唐亡矣——”

  一声悲号从王建喉间迸发,嘶哑如裂帛。紧随其后的,是百官整齐划一的恸哭,声浪卷着雨雾,直冲云霄。百姓们聚集在街道两侧,无论士农工商,皆披麻戴孝,哭声此起彼伏,竟盖过了岷江的涛声。这场哭祭,已持续了三日。三日前,朱温篡唐建梁的消息传入蜀地,王建当即下令全城罢市,以帝王之礼为大唐哭丧,拒认后梁正统。

  圜丘坛西侧的高台上,一名青衣少年负剑而立,目光沉静地望着下方恸哭的人群。他叫沈砚,是青城山剑派的弟子,奉师命下山,察看蜀地动向。沈砚年方十七,面容清俊,眉宇间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他腰间的“青冥剑”是青城山至宝,剑身狭长,寒光内敛,剑柄上刻着细密的云纹。

  “沈师弟,你看蜀王此举,是真为大唐悲恸,还是借势自立?”身旁一名白衣少女轻声问道。她是沈砚的师姐苏凝霜,性子更为直率,手中握着一柄软剑“流萤”,剑穗上的明珠在雨雾中微微晃动。

  沈砚目光微凝,望向圜丘坛上的王建:“王建起于行伍,曾为大唐镇守西川,若说无半分感念之情,未免太过绝对。但乱世之中,诸侯皆以‘正统’为旗帜,他拒认后梁,哭祭大唐,实则是为自立称帝铺路。”

  话音刚落,下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几名身着黑衣、面带面罩的男子悄然潜入人群,手中握着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短刃,目标直指圜丘坛上的王建。沈砚眼神一凛,低声道:“不好,有人行刺!”

  话音未落,那几名黑衣人已暴起发难,短刃划破雨幕,直扑王建。守护在王建身旁的禁军将士反应不及,竟被他们冲破了第一层防线。就在短刃即将触及王建后背的瞬间,一道青影如闪电般掠过,青冥剑出鞘,寒光一闪,几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几名黑衣人的短刃竟被齐齐斩断。

  沈砚落在王建身前,青冥剑横于胸前,目光冷冽地望着剩下的黑衣人:“尔等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圜丘坛上行刺!”

  为首的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狞笑道:“王建逆贼,妄图借大唐之名自立,我等奉梁王之命,特来取他狗命!”说罢,挥手下令,其余黑衣人齐齐扑上,招式狠辣,招招致命。

  苏凝霜也随即加入战局,流萤软剑如灵蛇般舞动,缠住两名黑衣人。沈砚的青城剑法以“快、准、狠”著称,青冥剑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剑都带着破空之声,黑衣人纷纷倒地,惨叫声在雨雾中回荡。

  圜丘坛上的百官早已惊慌失措,四处逃窜,唯有王建依旧端坐不动,目光平静地看着沈砚与苏凝霜激战。他身旁的亲卫统领周德权见状,当即率领禁军上前,将剩余的黑衣人团团围住。

  片刻之后,最后一名黑衣人被沈砚一剑刺穿胸膛,倒在血泊之中。沈砚收剑而立,身上溅了些许血污,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滴落,眼神依旧沉静。

  王建缓缓站起身,走到沈砚面前,目光复杂地打量着他:“多谢少年英雄出手相救,不知阁下高姓大名,师从何人?”

  沈砚拱手行礼:“晚辈沈砚,乃青城山剑派弟子,奉师命下山游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本分,不敢当‘英雄’二字。”

  “青城山……”王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朕与贵派掌门玄机子道长有过一面之缘,玄道长剑法通神,没想到其弟子亦是如此了得。”他顿了顿,语气郑重道:“今日多亏了你,若不是你,朕恐怕已遭奸人毒手。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朕必不吝啬。”

  沈砚摇了摇头:“晚辈所求,并非荣华富贵。只是如今乱世,生灵涂炭,希望蜀王日后若能登基,能善待百姓,护蜀地安宁。”

  王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一个心怀天下的少年郎!朕向你保证,若朕真能立国,必以‘仁政’为本,让蜀地百姓安居乐业。”他转头对周德权道:“周统领,替朕好好招待沈少侠与苏姑娘,安置在驿馆之中,不可怠慢。”

  周德权躬身领命:“末将领旨。”

  沈砚与苏凝霜对视一眼,点头应道:“多谢蜀王。”

  雨渐渐小了,圜丘坛上的白幡依旧低垂,哭祭仍在继续,但空气中已多了一丝肃杀之气。沈砚知道,这场哭祭不仅是为大唐送葬,更是前蜀立国的序幕。而他与青城山,也在不知不觉中,卷入了这场乱世纷争之中。

  三个月后,成都城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王建在百官的拥戴下,于皇城称帝,国号“大蜀”,史称前蜀,定都成都,改元“武成”。登基大典之上,王建身着龙袍,端坐于龙椅之上,接受百官朝贺,意气风发。沈砚与苏凝霜受邀观礼,站在百官之列,看着这位乱世枭雄正式开启属于他的时代。

  登基之后,王建果然推行仁政,轻徭薄赋,鼓励农桑,蜀地渐渐恢复了生机。成都城商贾云集,市井繁华,与中原的战乱不休形成了鲜明对比。青城山剑派也正式表示支持前蜀,玄机子道长亲自下山,与王建定下盟约,青城山弟子可入仕为官,也可在蜀地行走,维护治安。

  沈砚并未接受王建的官职,而是选择继续游历蜀地,了解民生疾苦。苏凝霜则留在了成都,成为宫中的剑术教头,负责教导禁军将士剑法。

  这一日,沈砚游历至剑门关。剑门关地势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是蜀地北方的门户。关楼之上,旌旗招展,守军将士戒备森严。沈砚站在关楼上,眺望北方,只见群山连绵,云雾缭绕,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感慨。

  “少年郎,好兴致啊。”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砚回头,只见一位身着守军服饰的老者正微笑着看着他。老者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眼神锐利,腰间握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刀。

  “老丈客气了。”沈砚拱手行礼,“晚辈沈砚,路过此地,特来瞻仰剑门关的雄姿。”

  老者点了点头,目光望向北方:“剑门关虽险,但乱世之中,若无强兵驻守,亦难挡强敌。如今北方的岐国,对蜀地虎视眈眈,恐怕不久便会兴兵来犯。”

  沈砚心中一动:“老丈此言当真?岐国国君李茂贞素来与蜀王不和,若真要兴兵,剑门关便是首当其冲。”

  老者叹了口气:“我守剑门关三十年,历经晚唐乱世,见多了战火纷飞。如今岐国与后梁不和,又觊觎蜀地富庶,出兵只是早晚之事。只是我蜀军将士虽勇,但岐军也非弱旅,这场战事,怕是难以避免。”

  就在这时,远处的山道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名探马飞速奔来,在关楼下翻身下马,大声喊道:“报——岐军五万大军,已逼近剑门关,先锋部队明日便要抵达!”

  关楼上的守军将士顿时一片哗然,老者脸色一变,当即下令:“传我将令,全军戒备,加固城防,准备迎敌!”

  沈砚心中暗忖,剑门关守军不过两万,若岐军真的五万大军来犯,恐怕难以坚守。他当即对老者道:“老丈,晚辈愿助守军一臂之力,共守剑门关。”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沈少侠乃青城山弟子,剑法高超,若能相助,真是太好了!老夫代表剑门关全体将士,多谢少侠!”

  沈砚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关楼内侧,开始熟悉关楼的防御布局。他知道,一场恶战即将来临,而这一战,不仅关乎剑门关的安危,更关乎前蜀的存亡。

  次日清晨,岐军先锋部队抵达剑门关下。为首的将领是岐国大将刘知俊,此人武艺高强,深谙兵法,曾为后梁效力,后叛归岐国,深得李茂贞信任。刘知俊骑着一匹黑马,手持一柄开山斧,目光凶狠地望着剑门关:“王建逆贼,竟敢自立称帝,今日我便率军踏破剑门关,直取成都!”

  说罢,他下令攻城。岐军将士架起云梯,向着剑门关发起了猛烈的进攻。箭雨如蝗,石块翻滚,关楼上的蜀军将士奋力抵抗,双方死伤惨重。沈砚手持青冥剑,立于关楼之上,见岐军将士即将爬上城楼,当即纵身跃下,青冥剑舞动,寒光闪烁,几名岐军将士应声倒地。

  苏凝霜也奉王建之命,率领一千禁军赶到剑门关支援。她见到沈砚,心中大喜,流萤软剑出鞘,与沈砚并肩作战。两人配合默契,青城剑法与软剑招式相辅相成,杀得岐军将士节节败退。

  刘知俊见状,心中大怒,亲自挥斧上阵,直扑沈砚。开山斧势大力沉,带着呼啸的风声,沈砚不敢大意,青冥剑竖挡,只听“铛”的一声巨响,沈砚被震得连连后退,虎口发麻。

  “好小子,有点本事!”刘知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更加凶狠地扑了上来。开山斧如狂风暴雨般落下,沈砚从容应对,青冥剑在他手中运转如风,一次次化解刘知俊的攻势。

  激战数十回合,沈砚渐渐摸清了刘知俊的招式套路,心中一动,使出青城山剑法中的绝学“蜀山七式”。第一式“峰回路转”,青冥剑避开开山斧的锋芒,直刺刘知俊的肋下;第二式“云卷云舒”,剑身缠绕,化解刘知俊的反击;第三式“飞流直下”,剑势如瀑布般迅猛,直逼刘知俊的面门。

  刘知俊被沈砚的剑法逼得连连后退,心中又惊又怒。他没想到一个少年竟有如此高超的剑法,一时间竟难以抵挡。就在这时,苏凝霜趁机出手,流萤软剑如灵蛇般缠住刘知俊的手腕,刘知俊吃痛,开山斧险些脱手。沈砚抓住机会,青冥剑一剑刺穿了刘知俊的肩膀。

  “啊——”刘知俊惨叫一声,不敢恋战,当即下令撤军。岐军将士见主将受伤,纷纷溃退,蜀军将士趁机追击,斩获颇丰。

  剑门关一战,蜀军大获全胜,沈砚与苏凝霜立下大功。消息传回成都,王建大喜,当即下旨,封沈砚为“定远将军”,苏凝霜为“翊卫中郎将”,赏赐金银珠宝无数。但沈砚与苏凝霜并未接受官职,只收下了赏赐,依旧选择留在剑门关,协助守军加固防御,防备岐军再次来犯。

  武成六年,王建击退岐军多次入侵,蜀地边境趋于稳定。此时的前蜀国力日渐强盛,疆域北抵汉中,南至滇黔,东达三峡,西抵维州,成为五代十国时期西南地区的强国。王建在百官的拥戴下,受尊号为“英武睿圣神功文德光孝皇帝”,声势达到顶峰。

  然而,随着国力的强盛,王建的野心也渐渐膨胀。他认为“大蜀”国号不足以彰显自己的功绩,又听闻民间有“汉祚复兴”的流言,便下令改国号为“大汉”,改元“光天”。

  国号更迭的消息传出,不仅朝堂之上议论纷纷,江湖之中也掀起了轩然大波。青城山剑派、峨眉山宗门等蜀地本土门派大多表示支持,认为国号更改无关紧要,只要蜀王能护蜀地安宁即可。但一些忠于大唐的江湖势力,如“忠义堂”、“复唐会”等,则纷纷表示反对,认为王建此举是忘本背恩,妄图篡夺大唐正统。

  沈砚此时已回到青城山,师从玄机子道长潜心修炼,剑术日益精进。听闻国号更改的消息,他心中颇为不安。他找到玄机子道长,问道:“师父,王建改国号为大汉,是否真的如外界所言,是忘本背恩?”

  玄机子道长坐在蒲团上,手中拿着一串念珠,缓缓道:“乱世之中,国号不过是一面旗帜。王建起于行伍,能在蜀地建立基业,实属不易。他改国号为大汉,或许是想借‘汉’之名,招揽人心,扩大影响力,并非单纯的忘本背恩。”

  “那江湖中的反对势力,会就此罢休吗?”沈砚追问道。

  玄机子道长摇了摇头:“忠义堂与复唐会皆是忠于大唐的顽固势力,他们不会容忍王建更改国号,必然会从中作梗,挑起事端。如今蜀地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你日后下山,务必小心行事,不可卷入不必要的纷争。”

  沈砚点了点头:“弟子明白。”

  不出玄机子道长所料,不久之后,成都城中便发生了多起针对官府的袭击事件。忠义堂的弟子四处散布流言,称王建是“逆贼”,号召百姓反抗前蜀朝廷,甚至多次袭击官府粮仓、驿站,扰乱社会治安。复唐会则更为激进,他们潜入皇宫,试图行刺王建,虽未成功,但也让王建大为震怒。

  王建当即下令,命禁军全力搜捕忠义堂与复唐会的成员,一时间,成都城风声鹤唳,人心惶惶。沈砚奉师命下山,协助苏凝霜处理此事。

  这一日,沈砚与苏凝霜在成都城的茶馆中打探消息。忽然,一名身着灰衣、面带伤疤的男子走进茶馆,四处张望了一番,然后坐在了他们邻桌。沈砚敏锐地察觉到,这名男子身上带着一股杀气,腰间似乎藏着武器。

  沈砚与苏凝霜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动声色地听着邻桌男子与同伴的谈话。只听那灰衣男子低声道:“明日三更,我们在城外的破庙集合,趁机炸毁皇宫的粮仓,给王建一个教训!”

  “大哥,禁军搜查得太紧了,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另一名男子担忧地问道。

  灰衣男子冷哼一声:“怕什么?王建逆贼改国号,忘本背恩,我们此举是为了大唐,死而无憾!只要能扰乱蜀地的治安,让王建首尾不能相顾,复唐大业就有希望!”

  沈砚心中一凛,没想到忠义堂的人竟然如此大胆,竟敢炸毁皇宫粮仓。他当即对苏凝霜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起身,跟在灰衣男子等人身后。

  灰衣男子等人走出茶馆,一路向着城外走去。沈砚与苏凝霜远远跟着,不敢靠得太近。走到城外的破庙附近,灰衣男子等人停下脚步,警惕地四处张望了一番,然后走进了破庙。

  沈砚与苏凝霜躲在破庙外的树林中,观察着庙内的动静。只见庙内聚集了数十名忠义堂的弟子,他们手中拿着火把和炸药,正在做着最后的准备。

  “不能让他们得逞!”苏凝霜低声道,手中的流萤软剑已经出鞘。

  沈砚点了点头:“我们先悄悄潜入,尽量不打草惊蛇,夺下他们的炸药。”

  两人趁着夜色,如幽灵般潜入破庙。沈砚率先出手,青冥剑一闪,瞬间制住了两名正在搬运炸药的弟子。苏凝霜也随即发难,流萤软剑舞动,缠住了几名忠义堂的核心成员。

  忠义堂的弟子们见状,纷纷拿起武器反击。破庙内顿时一片混乱,火把摇晃,人影交错,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沈砚的青冥剑势如破竹,忠义堂的弟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纷纷倒地。灰衣男子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点燃了手中的炸药,就想冲向沈砚。

  “不好!”沈砚心中大惊,当即挥剑斩断了灰衣男子手中的引线,然后一脚将他踹倒在地。苏凝霜趁机上前,将灰衣男子制服。

  其余的忠义堂弟子见主将被擒,炸药也被夺下,纷纷四散逃窜。沈砚与苏凝霜并未追击,而是将缴获的炸药妥善处理,然后带着灰衣男子返回城中,交给禁军处置。

  经此一事,忠义堂与复唐会的势力受到了重创,成都城的治安也渐渐恢复稳定。但沈砚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只要前蜀与后梁、岐国等势力的矛盾存在,江湖与朝堂的纷争就永远不会停止。

  光天二年,王建或许是意识到更改国号引发的风波太大,又或许是受到了身边大臣的劝谏,下令恢复“大蜀”国号,改元“乾德”。国号的再次更迭,让江湖中的反对势力暂时平息了怒火,但沈砚心中清楚,乱世之中,真正的安宁,还需要经历更多的风雨才能到来。

  乾德六年,后唐庄宗李存勖在洛阳称帝,建立后唐,国力日渐强盛。李存勖素有一统天下之志,对富庶的前蜀早已虎视眈眈。为了探查前蜀的虚实,他派遣吏部侍郎李严出使前蜀。

  李严抵达成都时,受到了前蜀朝廷的隆重接待。王建此时已年迈体衰,朝政大多由太子王衍打理。王衍是王建的第十一子,自幼娇生惯养,贪图享乐,不学无术,每日沉迷于酒色之中,对朝政之事漠不关心。

  李严在成都逗留期间,表面上与前蜀官员饮酒作乐,实则暗中观察前蜀的军政情况。他发现前蜀虽然疆域辽阔,物产丰富,但朝廷腐朽,官员贪污受贿成风,军队战斗力低下,尤其是太子王衍荒淫无道,根本没有治国之才。李严心中暗喜,认为前蜀已是外强中干,不堪一击,便暗中收集了大量情报,准备带回后唐。

  江湖之中,也有不少势力注意到了李严的到来。后唐的“宣武门”、前蜀的“唐门”等门派纷纷派人暗中监视李严的动向,试图从他身上获取有用的情报。沈砚与苏凝霜也奉王建之命,暗中保护李严的安全,同时防范其他势力的暗算。

  这一日,李严在成都城的酒楼中宴请前蜀官员,沈砚与苏凝霜乔装打扮,坐在酒楼的角落里,暗中观察。忽然,一名身着红衣、容貌艳丽的女子走进酒楼,径直走向李严所在的包厢。沈砚眼神一凛,认出这名女子是宣武门的杀手“赤练仙子”柳如眉,此人武功高强,擅长用毒,杀人如麻。

  “师姐,柳如眉来了,她肯定是冲着李严来的。”沈砚低声对苏凝霜道。

  苏凝霜点了点头,手中的流萤软剑微微出鞘:“李严是后唐使者,若在蜀地出事,必然会引发两国争端。我们必须阻止她。”

  只见柳如眉走进包厢后,并未直接动手,而是笑着对李严道:“李大人远道而来,小女子特意前来为大人助兴。”说罢,拿起桌上的酒壶,为李严倒了一杯酒。

  李严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但还是端起酒杯,笑道:“多谢姑娘美意。”

  就在李严即将饮酒的瞬间,沈砚突然起身,快步走进包厢,一把夺过李严手中的酒杯,掷在地上:“此酒有毒!”

  酒杯落地,摔得粉碎,酒液溅在地上,竟冒出阵阵白烟。柳如眉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哪里来的黄口小儿,竟敢坏我好事!”

  沈砚挡在李严身前,青冥剑出鞘:“柳如眉,你身为宣武门杀手,竟敢在蜀地刺杀后唐使者,就不怕引发两国战火吗?”

  柳如眉冷笑一声:“李严此行,名为出使,实则暗探前蜀虚实,意图吞并蜀地。我杀了他,是为蜀地百姓除害!”说罢,手中出现一柄淬毒的短匕,直扑沈砚。

  沈砚早有防备,青冥剑舞动,挡住了柳如眉的攻势。柳如眉的招式狠辣刁钻,短匕上的剧毒更是触之即死,沈砚不敢有丝毫大意,小心翼翼地应对着。苏凝霜也随即走进包厢,流萤软剑出鞘,与沈砚联手夹击柳如眉。

  柳如眉以一敌二,渐渐感到吃力。她深知沈砚与苏凝霜的厉害,再斗下去,恐怕讨不到好,便虚晃一招,转身想要逃走。沈砚岂能容她离去,青冥剑一挥,剑气直逼柳如眉的后背。柳如眉无奈,只得回身抵挡,被沈砚一剑划伤了手臂。

  “今日暂且饶你一命,下次再敢来蜀地作乱,定取你狗命!”沈砚冷声道。

  柳如眉捂着受伤的手臂,怨毒地看了沈砚一眼,然后身形一闪,消失在酒楼之中。

  李严惊魂未定,对着沈砚与苏凝霜拱手道:“多谢两位少侠出手相救,若不是你们,我今日恐怕已性命不保。”

  沈砚拱手回礼:“李大人不必客气,保护使者安全,是我等的职责。只是如今蜀地暗流涌动,还请大人日后行事多加小心。”

  李严点了点头:“多谢少侠提醒,我会注意的。”

  此次刺杀事件后,李严更加谨慎,加快了收集情报的速度。不久之后,他便以“思乡”为由,向王衍辞行,返回后唐。临走之前,他特意拜访了沈砚与苏凝霜,赠送了不少金银珠宝,以示感谢。沈砚与苏凝霜婉言谢绝,只希望他能在李存勖面前多为蜀地百姓美言几句,避免战火再起。

  但沈砚心中清楚,李严此次返回后唐,必然会向李存勖禀报前蜀的虚实,后唐攻打前蜀,只是时间问题。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同光三年,李存勖在得到李严的详细情报后,认为攻打前蜀的时机已到,当即下令,任命魏王李继岌为都招讨使,郭崇韬为副招讨使,率领六万大军,兵分三路,攻打前蜀。

  唐军一路势如破竹,很快便攻入前蜀境内。由于前蜀朝廷腐朽,军队战斗力低下,再加上王衍荒淫无道,失去了民心,唐军所到之处,州县官员纷纷望风而降,根本没有组织有效的抵抗。

  消息传回成都,王衍顿时慌了手脚。他平日里沉迷于酒色,根本不懂军事,此时面对兵临城下的唐军,竟束手无策,只能召集大臣们商议对策。

  朝堂之上,大臣们争论不休。有人主张抵抗,认为蜀地地势险要,只要坚守城池,唐军必然久攻不下;有人主张投降,认为唐军势力强大,抵抗只是徒劳,只会让百姓遭受战火之苦。王衍听着大臣们的争论,心中更加犹豫不决。

  沈砚与苏凝霜此时也已赶回成都,他们向王衍请命,愿意率领青城山弟子和禁军,坚守成都城。但王衍早已被唐军的气势吓破了胆,根本没有抵抗的决心,只是一味地拖延时间。

  “陛下,如今唐军已逼近成都,若再不组织抵抗,一旦城池被破,后果不堪设想!”沈砚急切地说道。

  王衍脸色苍白,摆了摆手:“沈将军,不必多言。唐军势大,我们根本不是对手。不如……不如投降,或许还能保全性命。”

  沈砚心中一凉,没想到王衍竟然如此懦弱:“陛下,蜀地乃先帝一手创立,历经十八年风雨,如今怎能轻易拱手让人?只要陛下下令抵抗,臣等愿与成都城共存亡!”

  苏凝霜也附和道:“陛下,沈将军所言极是。青城山弟子与禁军将士皆愿为陛下效命,只要我们坚守城池,等待援军,必然能击退唐军。”

  但王衍早已心意已决,根本听不进沈砚与苏凝霜的劝谏。他下令撤销城防,派人向唐军送去降书,准备投降。

  沈砚与苏凝霜见状,心中悲愤交加。他们知道,王衍的投降,意味着前蜀的灭亡,蜀地百姓即将遭受战火的蹂躏。但君命难违,他们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唐军抵达成都城下后,见王衍已经投降,便顺利进入了成都城。李继岌与郭崇韬下令,严禁士兵烧杀抢掠,成都城暂时得以保全。但王衍及其宗室、大臣们,都被唐军俘虏,押往洛阳。

  沈砚与苏凝霜站在成都城的城楼上,看着唐军入城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无奈与悲愤。他们想起了王建当年哭祭大唐、自立称帝的豪情,想起了剑门关下与岐军激战的热血,想起了为守护蜀地安宁所做的一切,如今却都化为泡影。

  “沈师弟,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苏凝霜轻声问道,眼中带着一丝迷茫。

  沈砚目光望向远方,语气坚定地说道:“先帝创立前蜀,是为了让蜀地百姓安居乐业。如今前蜀灭亡,但我们守护百姓的初心不能变。唐军虽然暂时没有烧杀抢掠,但乱世之中,百姓依旧面临着诸多危险。我们要继续留在蜀地,保护百姓,让他们免受战乱之苦。”

  苏凝霜点了点头,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好,我听你的。我们一起留在蜀地,守护这片土地。”

  唐军占领成都后,李继岌与郭崇韬开始整顿蜀地秩序。但不久之后,后唐朝廷内部发生变故,郭崇韬被人诬陷谋反,惨遭杀害。李继岌失去了得力助手,又受到后唐朝廷的猜忌,心中惶恐不安。

  蜀地的局势也因此变得动荡起来。一些不满唐军统治的官员和百姓纷纷起兵反抗,江湖之中,各大门派也趁机作乱,抢夺地盘,欺压百姓。成都城再次陷入了混乱之中。

  沈砚与苏凝霜见状,当即率领青城山弟子和部分忠于前蜀的禁军将士,挺身而出,维护蜀地治安。他们一方面镇压叛乱的官员和百姓,避免局势进一步恶化;另一方面,打击趁机作乱的江湖门派,保护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

  在镇压叛乱的过程中,沈砚遇到了昔日的对手柳如眉。此时的柳如眉已不再是宣武门的杀手,而是加入了一支反抗唐军的义军。她见到沈砚,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沈砚,如今前蜀已亡,你为何还要帮助唐军镇压义军?”

  沈砚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我并非帮助唐军,而是为了保护蜀地百姓。义军起兵反抗,本是为了摆脱唐军的统治,但如今他们四处烧杀抢掠,与盗匪无异,百姓深受其害。我不能坐视不管。”

  柳如眉冷笑一声:“唐军占领蜀地,鱼肉百姓,难道你看不到吗?只有推翻唐军的统治,蜀地百姓才能真正获得安宁!”

  “推翻唐军统治,并非只有起兵反抗这一条路。”沈砚道,“如今后唐朝廷内部矛盾重重,只要我们耐心等待,必然会有机会。但现在,我们不能让百姓遭受战火之苦。”

  两人意见不合,当即动手交战。此时的沈砚,剑术已臻化境,青冥剑在他手中运转自如,招式精妙绝伦。柳如眉虽然武功高强,但在沈砚的攻势下,渐渐感到吃力。激战数十回合后,沈砚一剑点中柳如眉的穴位,将她制服。

  “柳如眉,我不想杀你。”沈砚道,“希望你能明白,百姓想要的是安宁,而不是战乱。如果你真的为蜀地百姓着想,就不要再参与叛乱。”

  柳如眉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但随即又恢复了冰冷:“我不会放弃的。唐军一日不离开蜀地,我就一日不会停止反抗。”

  沈砚无奈,只得将她关押起来,希望她能早日醒悟。

  不久之后,李存勖在洛阳被叛军杀害,后唐陷入内乱。李继岌在返回洛阳的途中,受到叛军的袭击,兵败自杀。唐军在蜀地的统治顿时崩溃,蜀地陷入了无政府状态。

  一些地方豪强趁机崛起,割据一方,相互攻伐,蜀地百姓再次遭受战火的蹂躏。沈砚与苏凝霜见状,心中焦急万分。他们知道,若不尽快结束这种混乱的局面,蜀地百姓将永无宁日。

  沈砚召集了青城山剑派、峨眉山宗门、唐门等蜀地本土门派的掌门,商议对策。经过一番商议,众人一致决定,由沈砚出面,联合各大门派,组建一支“蜀义军”,平定蜀地的战乱,保护百姓的安宁。

  蜀义军成立后,沈砚被推举为统帅。他率领蜀义军,四处征讨割据一方的豪强,打击作乱的盗匪。蜀义军纪律严明,爱护百姓,所到之处,深受百姓的拥戴。在沈砚的带领下,蜀义军屡战屡胜,很快便平定了蜀地的大部分战乱。

  在平定战乱的过程中,沈砚再次遇到了柳如眉。此时的柳如眉已经放弃了反抗,她看到了沈砚为蜀地百姓所做的一切,心中深受触动。她主动向沈砚认错,并表示愿意加入蜀义军,为保护蜀地百姓贡献自己的力量。

  沈砚见她真心悔改,便接纳了她。柳如眉加入蜀义军后,凭借着高超的武功和丰富的战斗经验,立下了不少战功,成为了沈砚的得力助手。

  经过数年的努力,蜀地终于恢复了安宁。沈砚并没有选择称王称帝,而是将蜀地的统治权交还给了百姓推选出来的贤能之士,自己则率领青城山弟子,返回青城山,继续潜心修炼。苏凝霜、柳如眉等人也纷纷效仿,或返回师门,或隐居山林,守护着蜀地的安宁。

  多年以后,蜀地百姓依然铭记着沈砚等人的功绩,为他们立碑塑像,传颂着他们的侠义故事。而那柄曾在乱世中守护蜀地的青冥剑,也成为了江湖中的传奇,象征着侠义与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