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剧本-《入夜沦陷》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打招呼。

  宋邺眼睛一亮,像是看见了什么稀罕物,几步就走上前。

  “小然然,这么巧?去哪儿?”

  他声音轻快,带着熟悉的亲昵。

  “楼下见程导,”她解释道,指了指电梯方向,“新剧本出来了。”

  “哦。”

  他拖长音,忽然手一伸,直接搭上她肩膀。

  下一秒,他转身又把她拉进电梯。

  “正好我也顺路,我陪你。”

  她想拒绝,可话还没出口,电梯门已经“叮”地关上。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俩。

  不锈钢的镜面像涂了层水银,冷光森森,映出两人靠得极近的身影。

  萧玉希想悄悄扯开他的手。

  刚一动,他又沉沉压回来,手劲不重。

  他微微低头,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问。

  “你是不是……喜欢我哥?”

  她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了。

  心跳陡然加快,血液仿佛在耳畔轰鸣。

  “什么?”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身子瞬间僵住,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他没有重复那句话,只是眼神更沉了。

  “是不是?”

  “怎么可能!”

  她猛地摇头。

  “你听谁瞎说的?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

  她努力让语气显得愤怒。

  可尾音却微微发颤,泄露了她无法掩饰的动摇。

  电梯“叮”地一声轻响,抵达一楼。

  金属门缓缓向两侧滑开,冷白的灯光洒进来。

  宋邺却一动不动,手臂依旧搭在她肩上,纹丝未动。

  他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

  电梯门即将合拢的一瞬,宋邺才终于动了。

  他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

  “我也觉得,这事儿根本不可能。”

  话音落下,他才缓缓松开搭在她肩上的手。

  那掌心的温度撤去后,留下的是冰凉的空虚。

  他大步跨出电梯。

  萧玉希踉跄了一下,几乎是本能地跟了出去。

  宋邺头也不回,背影挺拔而疏离。

  他站在明亮的大堂中央,声音淡淡地飘来。

  “我爸怕夜长梦多,直接把哥和方珞的婚事定下来了,下个月就办。”

  萧玉希猛地一怔,脚步彻底停住。

  她的嘴唇动了动,指尖冰凉。

  “哦。”

  她望着他的背影,喉咙发紧,眼眶有些发热,却硬生生把那股酸涩压了下去。

  “恭喜啊。”

  “这声恭喜,你该去跟我说哥。”

  他微微侧头,扫了她一眼,目光短暂交汇,又迅速移开。

  咖啡店窗边,程因还是坐在那个老位置。

  穿着熨帖的米白色衬衫,袖口整齐地卷到小臂。

  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他肩头。

  他依旧安静,气质温润如玉。

  和上次见面时一模一样。

  两人坐下,彼此寒暄了两句,气氛礼貌而疏离。

  程因没再多问什么,只是沉默地将一份装订好的剧本推到萧玉希面前。

  “新本子出来了,你先随便翻翻,看看对哪个角色有感觉。”

  “当然是主角呗。”

  宋邺懒懒地把胳膊搭在椅背上,半歪着头。

  萧玉希低头翻开剧本,手指触到纸张的瞬间,却感到一阵眩晕。

  她眨了眨眼,试图驱散那层模糊的雾。

  可眼前的黑字依旧在晃动、扭曲。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反复撞击着神经。

  宋衍和方珞,下个月结婚。

  她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从不争不抢、总是一副“什么都没意思”模样的她,曾经在无数个深夜里,悄悄踮起脚尖,仰头望着他离开的背影。

  她曾经拼了命地想够到他,哪怕只是靠近一点点。

  可到最后,什么都没改变。

  他娶别人,她依然是她,像一场无疾而终的梦。

  她忽然觉得,活着也好,死去也罢,好像真的没什么区别了。

  “小萧?小萧?”

  程因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一丝关切。

  她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已经愣了好一会儿。

  “再等会儿。”

  她逼自己低下头,视线重新落回纸页。

  她死死盯着那些字,指甲掐进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可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故事讲的是两个姐妹。

  她们来自同一个家,同一个父亲,一样的童年噩梦。

  父亲酗酒成性,动不动就砸东西、打人。

  家里常常满地碎玻璃,血迹混着酒渍,味道刺鼻。

  母亲沉默地收拾,姐姐总是挡在妹妹前面。

  而妹妹躲在角落里,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可长大后,她们的路却走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一个选择逃离,拼命摆脱过去的影子。

  另一个却将伤痕深埋心底,用冷漠包裹自己。

  她盯着那行字,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这故事怎么这么像她自己?

  姐姐熬出头了,当了警察,收入稳定,有个谈了五年的男朋友。

  妹妹却一直陷在泥里,精神垮了,最后拿刀杀了亲爹。

  她的人生仿佛从出生起就被诅咒。

  童年里没有温暖的怀抱,只有父亲酗酒后的辱骂和暴力。

  她不敢哭,也不敢逃,只能在深夜里抱着膝盖缩在床角。

  长大后,她试过逃离。

  可每次回来,父亲依旧坐在沙发上。

  心理医生说她患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可药吃了又停,工作换了又换。

  直到那个暴雨夜,她看着父亲举起酒瓶,突然抄起厨房的菜刀。

  一刀,两刀,三刀……

  多年后,姐妹俩在法庭重逢。

  一个穿着制服,一个戴着脚铐。

  法庭肃穆,灯光惨白。

  旁听席上坐着零星几人,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姐姐作为案件调查组的成员出庭作证。

  她站在证人席上,目光扫过被告席,心猛地一颤。

  妹妹低着头,手腕上戴着冰冷的金属脚铐,双手被铐在身前。

  她们视线交错的一瞬,仿佛时间凝固。

  萧玉希盯着那些字,像照镜子。

  她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一本剧本,纸张泛着微微的光泽。

  这哪是剧本?

  分明是她的过去,被一字一句写了出来。

  不是巧合,绝不可能是巧合。

  这个故事太过真实,细节精准得令人心惊。

  她记得妹妹割腕的那晚,窗外下着雨,楼道的灯忽明忽暗。

  剧本里竟然连这个都写到了。

  她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窥探过她的日记?

  可不管怎样,这一刻,她感觉自己赤裸地暴露在聚光灯下。

  所有的伤疤都被撕开,摊在众人面前。

  她猛地抬头,深吸一口气,像刚从水里捞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