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听墙角-《妖书诡闻》

  司业把杜知文打发走。

  杜知文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朗朗乾坤,他还没说理的地儿?

  他扭头求见祭酒,说明来意。

  祭酒闻言,大怒。

  他手底下竟有这等指鹿为马,张冠李戴之事?

  祭酒承诺杜知文,一旦查清,他绝不姑息,定会给杜知文一个说法。

  杜知文信了,回去等信儿。

  又是三天过去了。

  他没等到信儿,想着去找祭酒问问进展,不曾想祭酒屈尊降贵,亲自来斋舍请他出去谈话。

  谈话的地方是祭酒的斋舍。

  “知文啊,你还年轻,前途一片光明,不必急于一时。”

  “祭酒大人这话何意?学生猜的没错,真的有人偷梁换柱?”

  “此事到此为止吧知文,安心读书,继续深究下去,你何止前途不保,还会性命难保。”

  杜知文听祭酒这话,一股怒火涌上心头,“祭酒大人!太学立校,本为朝廷甄选贤才,章程上明明白白写着‘以文取士,黜陟公允’。学生十年寒窗,三更灯火五更鸡,才换来这太学优等之名。如今功名被人顶替,顶替者凭的不是笔砚文章,是家世权势,这与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何异?”

  “我知道你心中不忿,可是这世间有的事,不是愤怒就能解决的,愤怒只会让你失去理智。你也别责怪你自己,有些事不是你的过错,也不是你努力了就有结果,你也不要小事化大,自比国事,免得落人口舌,性命不保。”

  杜知文绝不认同祭酒的话,若今日认了,他便是愧对母亲和祖母,愧对圣贤,愧对自己的十年苦读

  他知与祭酒争辩无益,于是拱手作揖,“学生多谢祭酒大人赐教。”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背影坚定。

  祭酒叹气。

  看到这里,张月旬迫不及待地往后翻。

  杜知文之后究竟如何做?

  讨回公道了吗?

  她迫切地想知道结果。

  但,她失望了。

  因为杜知文刚出祭酒的斋舍,就被人拿麻袋套头,拖到哪个小角落毒打了一顿。

  “老子瞧得上你的成绩,那是你荣幸。能给老子用你的成绩,是你祖坟冒了青烟!你别不识好歹,给我继续找事!要不然,老子打死你!让你全家给你陪葬!”

  打完人,放完狠话,人也就跑了。

  后来,杜知文伤好之后,凭借出色的耳力,寻到了凶手,成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具体怎么做,日记里没有详细写到,只说那人死了,而杜知文遭受怀疑,但因为没有证据证明他杀人,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总之,杜知文出了一口恶气,但是他成绩被顶替一事,依然没有要到说法。

  张月旬和李简放继续往后看。

  杜知文写到他去找了言官,请求言官能在上朝时,揭露太学三舍考试存在严重的舞弊一事。

  言官答应了,但后来……人死了。

  最后的最后,杜知文成绩被顶替一事,无疾而终。

  从这之后,杜知文的母亲杜庠便开始卧病在床,汤药不断。

  杜庠其母杜文秀夜以继日做绣活,也填不上这买药的大窟窿。

  哪怕如此,她们依旧想办法给太学的杜知文寄送衣物和盘缠。

  而且她们并没有告知家中变故,杜知文是偶然从祭酒的口中听说了此事,即可告假返乡。

  但祭酒没应允。

  “你两手空空,回去也于事无补。路上你吃什么?喝什么?住哪儿?哪一处不要使钱?你有钱吗?即便你有钱返乡,你还有余钱给你母亲治病吗?”

  杜知文没钱。

  回去的盘缠,没有。

  给母亲治病的钱,也没有。

  杜知文正不知如何是好,祭酒给他指了一条明路——替学和替考。

  给权贵子弟替学和替考,能得一大笔酬劳,各取所需。

  意气风发,年少轻狂的杜知文,死也不肯。

  急需用钱给母亲治病的杜知文,答应了。

  从此,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日记里写的祭酒,说的是严克吧?”

  张月旬不确定,因为杜知文的日记里没写清楚祭酒姓甚名谁。

  “去问宾满就知道了。”

  “也是,”张月旬又往后翻了翻,“内容有点多,去找小白脸边看边说,省得咱们看得这里是坑那里是坑,缺失重要信息。”

  李简放点头。

  她们二人起身,正要去祭酒的斋舍找楚侑天,这时,一个人影窜进来,一骨碌钻进被窝里去了。

  张月旬和李简放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二人朝彼此点了一下头,默契地朝鼓包的床走去。

  张月旬扫了一眼床头的木牌,上面写着“段正誉”三个字。

  “段兄,你这是……怎么了?”

  被子动了动,传出吸鼻子的声音。

  “我无碍,劳杜兄费心了。”

  声音闷闷的。

  张月旬盯着被子,幽光一闪,“病了吗?我去给你烧壶热水,你喝点热水再睡?”

  “多谢杜兄。”

  “小事一桩,不用客气,若是喝了热水还不好,我再去给你抓点药吃吃。”

  张月旬拍了拍被子,速速去给段正誉烧了一壶热水放在桌上,并提醒他放凉了再喝,当心烫嘴。

  段正誉依然躲在被子里道了一声谢谢。

  张月旬说了一声“不必客气”,这才离去,和李简放去找楚侑天。

  半路,她听到有人在嚼舌根,说的就是豆豆眼先生,她便好奇地拉住李简放,俩人一块儿偷听墙角。

  “那个死豆豆眼,眼睛小小,目光短浅的混蛋,他就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出身贫寒的人,段兄被他提问,按照书上写的回答,他说不对。按照他给的答案回答,他也说不对,段兄都不知如何是好了,他反倒给段兄骂了一顿,段兄堂堂八尺男儿当场落泪。”

  “谁叫他是我们的先生呢,我们也不能拿他如何,不然传出去我们不尊师重道的坏名声,就别指望做官了,搞不好还会丢命。”

  “要是杜兄在场,肯定能治他!他就是看杜兄不在场,又因为今日杜兄给他气受,他不敢拿杜兄怎么样,就拿我们出气!”

  “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怎么豆豆眼偏偏拿杜兄没办法?因为杜兄成绩最好?需要顶替杜兄成绩的人,家里权势滔天,所以豆豆眼惹不起?”

  “这还用说?你没看今日又来了个陈侍郎的儿子?陈侍郎,那可是三品官,豆豆眼得罪不起。”

  “虽然杜兄和我们一样出身贫寒,也和我们一样被权贵子弟顶替成绩,但杜兄比我们过得好,至少能得权贵庇护,不像我们,被利用了还要被骂,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苍天无眼啊。”

  “哪能咋?熬着呗,万一出了个青天大老爷出来替我们做主,我们当官的机会就来了,若是和之前的人一样想不开,一了百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说得对,咱们熬下去。”

  “……”

  往下的话无非是骂豆豆眼先生,发泄情绪的话,张月旬便没有再继续往下听,拉着李简放走了。

  来到祭酒的斋舍,楚侑天正伏案,不知在翻看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