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红白撞煞-《九叔门下闲鱼大师兄》

  脱离腾腾镇范围后,朱长寿紧绷的神经稍缓。

  九叔设下的三天期限,如今才过去一天,此刻也才是第二天的晌午。

  日头正烈,阳光炽盛,阳气格外充沛。

  炽热的阳光让朱长寿心头莫名的焦虑,刚刚松弛下来的他脚下不由得加快些速度。

  正当他骑行至通将军府的一个路口时,从平安镇那个方向隐隐传来一阵放浪的淫笑!

  “林正英,你终于主动要来找我了……哈哈哈……”

  朱长寿一愣,好奇地循声望去!

  却见念英正一脸无奈地骑着脚踏车在前方飞驰,蔗姑蹬着一辆三轮车紧随其后,嘴角忍不住地上挑,时不时爆发出一阵融合了兴奋与娇羞的大笑,整个人手舞足蹈,眉飞色舞,得意忘形到了极点!

  朱长寿扣了扣自己的耳朵,心中暗道:一个人的笑声怎么能把淫荡、娇羞和亢奋如此完美地搅和在一起!

  “哎哟……你等等我啊!”

  一直在骑车追赶念英的蔗姑再一次发出畅快的淫笑后,扭着屁股朝前方大喊,声音里带着些许的不满:“哎哟喂,念英啊,你等等!你那个是跑车……我这个是牛车啊……我怎么能追得上你呢!”

  蔗姑的声音回荡,念英不情不愿地停车驻足,微微整理了一下表情,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的焦急,才回头看向蔗姑。

  “蔗姑……念英……”

  路口的朱长寿眉头微微皱,轻声念叨了两句后,蹬车高喊着追了过去!

  此刻蔗姑二人恰好停在路口中间,刚听到有人呼喊,便见到气喘吁吁的朱长寿奋力追了上来!

  念英眼中狐疑,不过嘴角却扯起一丝甜甜的笑容,刚想开口招呼朱长寿,一旁的蔗姑眉头一皱,语气有些不满道:“长寿,怎么回事?这么快就从腾腾镇回来了?没弄到牙粉吗?”

  追上来的朱长寿瞥了眼蔗姑身旁的念英,小姑娘脸上虽然挂着欣喜的笑容,可眉角处却带着不易察觉焦躁。

  猜想应是念英向蔗姑透露了自己的行踪,朱长寿忙憨笑道:“蔗姑啊,牙粉我虽然没有,但是搞到了几颗化僵修士的尸牙!”

  “修士化僵!”蔗姑闻言,点了点头:“修士化僵的尸牙……还是新鲜的,效果比我带来的这些存货强上不少,不错,不错!到底是师兄的大徒弟!”

  念英也立马对二人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又闲扯了几句后,朱长寿刚想问问蔗姑怎么来了,一股香喷喷的味道很突兀的弥漫在周围,朱长寿的鼻子忍不住抽动几下,目光贪婪地投向蔗姑身后鼓鼓囊囊的车子上,嬉笑道:“蔗姑啊,我这赶了一天一宿的路,肚子早就饿的不行了!我闻到红烧肉的香味了,先给我垫吧一口吧!”

  蔗姑一愣,莫名其妙指着自己的:“红烧肉?我这儿哪有红烧肉啊?我带的是一些灵婴啊!”

  念英这时也抽了抽小巧的鼻子,眉宇间的焦虑转为疑惑,细声细气地说:“蔗姑,我好像也闻到香味了……不过是梅干菜蒸猪肉的味道?”

  蔗姑一愣,连忙朝着四周用力嗅了嗅:“不对!这哪是梅干菜蒸猪肉,也不是红烧肉,分明是椒盐鸡屁股的香味!”

  朱长寿一滞,顾不上咕咕叫的肚子,手迅速伸到了挎兜,目露疑惑地四处张望起来。

  “扑棱棱……”

  就在这时,林中数只野鸟似受到惊吓,在发出阵阵凄厉的鸣叫后,扑棱着翅膀惊惶地窜向了远处!

  三人心中均是一惊,飞快的挪动了自己的身位,朱长寿在左,蔗姑在右,两人将念英护到了中间的位置。

  也就是这一瞬间,道路两旁树林中毫无征兆地涌出大片的惨白浓雾!

  雾气翻滚着,惨白的浓雾如同凝固的尸蜡一般,浓稠得化不开,阴冷之中带着腐臭,眨眼的工夫便弥漫开来。

  三人目之所及,白茫茫一片,浓雾几乎隔绝了天上的日头!

  “特妈的!”朱长寿心头早已警铃大作,口中暗骂一句,一手关刀,一手捏着几张符篆,眼神如鹰隼般扫视着浓雾深处!

  念英脸上惊惧之色很浓,身子颤颤的缩在二人中间,可她的眼底深处却很是淡然。

  倒是一旁的蔗姑镇定自若道:“别慌,大概是撞上些不干不净的玩意儿了,除了极其特别的情况,这种鬼事声势越大反倒越不用害怕!”

  躲在她身后的念英连忙缩了缩脖子,漂亮的脸蛋轻轻一抽,哭哭啼啼地嗲声叫道:“哎呀!可我真的好害怕啊……”

  朱长寿想到九叔和念英那模糊的关系,刚想要开口安慰上两句,身旁的蔗姑突然侧身将念英挡在身后,肃声道:“莫怕!有我和长寿在,魑魅魍魉休想近身!这来的鬼物要是真有本事,也不用弄这些惑人心神的幻觉,直接便将我们三人掳走了!念英,没事,闭上眼睛,凝神静气,估计很快就能过去!”

  念英闻言,忙不迭地紧紧闭上双眼,瑟瑟发抖地趴在了蔗姑的肩上。

  蔗姑的安慰声尚未落下,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骤然包裹了她们。

  浓雾之中,数道影影绰绰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显现,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氛围,缓缓而来!

  最先入眼的是一个接亲的队伍!

  猩红的接亲队伍如浓稠的血浆般,从惨白的雾障深处缓缓蠕动而出,队伍中的每个人,都包裹在令人眩目的猩红之中。

  朱长寿皱着眉头,冷冷地看着这支队伍!

  接亲队伍身上的红不是日常见到的那种喜庆的红,而是色泽暗沉、厚重如凝血般的红!

  深红锦缎喜袍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粘稠感,袍身宽大,长及地面,将迎接队伍中的人完全吞没,只留下瘦弱干瘪的轮廓,袍服上也不是常见吉祥纹样,而是用稍浅一些、近乎干涸血迹的丝线,绣满了扭曲纠缠的“奠”字。

  这些人头上顶着样式奇诡的尖顶高帽,帽子材质似纸非纸,似布非布,泛着一种暗绿色的油光。

  帽檐下,猩红的布帘垂落,将所有人的额头和眉眼严严实实地遮盖,只露出惨白如纸的嘴唇,而且这嘴明明是笑着的,可这笑诡异至极,像极了人死之后强行将嘴扯上去一般!

  这支队伍的人数并不是很多!

  最前方,四人裹在宽大拖地的深红锦袍里,身形如同被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关节的方式欢天喜地地朝前蹦跳着,每一次起落,他们枯槁如柴的手臂便高高扬起,将一把把猩红刺目的纸钱奋力抛向空中。

  那纸钱红得艳丽,如同从染池中刚刚捞出一般,湿漉漉、沉甸甸,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铁锈腥气。

  四人身后又是四人,拖着宽大又破烂的深红锦袍,步履蹒跚,手中执着的不是喜旗,是两对巨大破旧的血红招魂幡,幡布无风自动,边缘如被啃噬般破碎。

  另有四人肩扛一顶沉重如红棺的猩红大轿,轿身覆盖着暗红锦缎和诡异的“奠”字!

  朱长寿仔细看去,发现这轿夫抬着的轿子没有轿杆,四人枯瘦干瘪的双手搅在一起,形成了一根粗粗的轿杆,前方倒背,后方前伸,八只手拧成了四个轿杆担着轿子,猩红的血液从几人的手臂缓缓地向轿子汇集而去!

  轿旁,又有四人戳着唢呐与铜锣,吹打出的是一串串断断续续、喑哑扭曲的音符,那声音刺耳,低沉时如濒死的人喉咙里挤出的呜咽,尖锐处又似指甲刮过朽木,凄厉得让朱长寿三人心中似钻心蚀骨般!

  这时,一阵突兀的阴风打着旋儿卷过猩红大轿,猛地将轿前的猩红锦缎挡帘掀起一角,露出了轿中的新娘!

  一身厚重、绣满“奠”字的深红锦缎喜袍,双手惨白中带着片片的青斑,死死交叉叠放在平坦得毫无起伏的胸腹处。

  新娘的脸毫无生气,而且非常的白,那色泽如同溺水而亡之人身上的那种白。

  新娘颧骨有两团血红的胭脂,颜色艳丽、浓稠,边缘处晕染扩散,如同两滴刚刚流下、却又瞬间凝固的巨大血滴。

  正当朱长寿死死盯着这支诡异的接亲队伍时,一支从上到下泛着诡异的惨白送葬队伍从另一次破雾而出!

  本该是悲戚的送葬队伍,可人人脸上都挂着扭曲到极致的“欢愉”,所有人的嘴都咧到了极致,露出血盆大口和惨白的牙齿!

  最前方,如同接亲队伍那样,四个动作怪诞的人,身披粗粝的、未经漂染的惨白麻布孝服,以一种痉挛般的雀跃蹦跳着,可偏偏脚掌落地时却轻飘飘的毫无声息,枯枝般的手臂亢奋地来回挥舞,将一把把带着陈年坟土霉味的纸钱扬起,在雾气中簌簌飘落。

  舞者之后,四个执幡人在厚重的惨白麻布里,身形佝偻得几乎与地面平行,枯瘦的手指如同鹰爪,死死攥着四杆巨大灵幡,那幡布并非素净的白,而是透着一种陈旧的、死气沉沉的尸黄色,幡面上,本该是巨大的“奠”字,此刻却被用浓稠如墨的血浆画了一个巨大、刺目、扭曲的“囍”字!

  执幡人之后,是抬棺者与吹丧者。

  抬棺四人,胸口被四根粗粝长杆贯穿,前方两人杆头处从后背透入,前胸穿出,后方两人杆头从前胸透入,后背探出,四人枯槁的手没有架着棺材,只是轻轻抚摸着从胸腔穿出的杆子,不过他们的脚步沉重而稳定,带着杆子摩擦胸腔的细微咯吱声。

  旁边吹奏唢呐的四人,奏出的不是哀乐,而是一种音调尖利、节奏癫狂的喜乐,乐声刺耳钻心,充满了病态的欢快!

  若只是寻常送葬,即便再诡异些,朱长寿也未必会惧怕。

  可眼前景象,太怪了!

  灵幡上的“囍”字,舞者挥洒的纸钱,唢呐的“喜乐”,还有众人向下撇的嘴角,再配上抬棺者以身为架,骨穿胸膛!

  但凡是个人,就不可能不头皮发麻!

  而在那口惨白棺材的顶端,盘坐一女!

  同样披着粗糙的惨白麻布孝服,身形、姿态与猩红喜轿中的新娘如出一辙,双手交叉叠放于平坦的胸腹前,毫无生气的脸与猩红新娘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张脸上没有血泪胭脂,只有一张嘴角撕裂般向上咧开、几乎要扯到耳根的巨大笑容!

  那笑容无声无息,却幽深得如同通往地狱的裂缝,空洞无神的眼珠直勾勾地、死死盯着正前方猩红大轿的方向。

  “我尼玛啊……这也太平了!”朱长寿终于忍不住地吐槽出了声!

  两支队伍突然一顿,接着愈发的癫狂,轿中的新娘和棺上的女子眼神死死地望着朱长寿,平静到几乎死寂的眼中竟多了一丝情绪!

  念英这时紧闭双眼,手也死死地捂住耳朵,而一旁的蔗姑闭着眼持一串惨白的骨珠,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念有词!

  两支队伍飞快朝着三人而来,朱长寿刚想运灵力至关刀上,不想身后有人轻轻按了一下他的胳膊,接着用很细微的声音:“长寿,不要妄动,闭眼!”

  朱长寿闻言一愣,不解地转头看向蔗姑!

  可此刻蔗姑双眼紧闭,手持骨珠,好似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一半!

  也就在朱长寿犹豫的这一刹那间,送葬与接亲的两支队伍已走到三人身边!

  送葬与接亲的队伍毫无违和的融入了一起,围着朱长寿三人疯狂地跳动了起来。

  朱长寿眉头紧皱,一时有些犹豫,那声音似蔗姑,却又清脆了一些。

  “闭眼!”

  那声音又传来,朱长寿这次听清了,是蔗姑没错!

  不过朱长寿依旧没动,眼睛反而睁的越发的大了,手中的关刀也隐隐的有腐龙形成!

  “长寿,信我的!闭上眼睛!”

  这一次的声音有些焦躁,虽在尽力地模仿蔗姑,可却有些嗲嗲的感觉!

  朱长寿的嘴角微微一翘,偷偷地以灵力感受了下围着自己打转的两支队伍,心中有了较量后,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朱长寿闭眼的一瞬间,蔗姑和念英极为默契的同时睁开了双眼!

  也就在这一刻,围着三人癫狂的跳了半天的队伍猛然一顿,所有人的瞬间静立,轿帘缝隙、棺顶之上,队伍之中,所有人以一种非人的僵硬角度瞬间转向,死死地望向了朱长寿、蔗姑和念英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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