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勿驳-《抬了胆小外室做夫郎》

  南芷嫣的意识在剧痛和冰冷的黑暗中浮沉。

  她感觉自己像一块破布,被粗暴地拖行、搬运。

  腹部的伤口每一次颠簸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肩头的旧伤也火辣辣地灼烧着。耳边是模糊的金属摩擦声、沉重的脚步声,还有偶尔传来的、冰冷的命令声。

  “…小心点,别让她死了…”

  “…君上要活的…”

  “…快!送入勿驳苑…”

  勿驳苑?

  那是皇室用来关押最隐秘、最不容于世的囚犯的私牢,位于深宫禁苑之下,不见天日,进去的人从未有出来的。

  一股彻骨的寒意,比伤口的疼痛更甚,瞬间攫住了她。

  不知过了多久,颠簸停止了。她被重重地扔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撞击让她几乎再次昏厥。

  刺鼻的霉味和淡淡的血腥味涌入鼻腔。

  铁门沉重关闭落锁的声音,在幽闭的空间里回荡,如同敲响了丧钟。

  脚步声远去,周围陷入死寂,只有她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以及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水滴落地的单调声响。

  南芷嫣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黑暗。

  几乎绝对的黑暗。只有极高处的墙壁上,或许有一个极小的通风口,透进一丝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的光线,勉强勾勒出这是一个狭窄、低矮的石室轮廓。

  她试图移动,却引来腹部一阵剧烈的痉挛,让她蜷缩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本就褴褛的衣衫。

  冰冷的镣铐仍然锁着她的手腕脚踝,沉重而屈辱。

  剧烈的情绪波动再次牵动伤口,她猛地咳嗽起来,呕出几口淤血,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黑暗里时,外面甬道里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不是狱卒那种沉重的皮靴声,而是更轻巧、更从容的步履。

  脚步声在她的牢门前停下。

  锁链轻响,牢门那扇小小的窥视窗被打开,一道昏黄的光线投射进来,照亮了门口一小片地方。

  南芷嫣努力抬起头,逆着光,她看到一个身影安静地立在门外。

  即使看不清面容,那轮廓,那姿态,她也绝不会认错。

  是女帝。

  她来了。来看她狼狈的下场,来欣赏自己的“杰作”。

  南芷嫣想冷笑,想唾骂,却连发出一个清晰音节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发出嗬嗬的喘息。

  女帝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落在蜷缩在污秽地上的南芷嫣身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岑漪站在女帝身侧,良久,她清淡的声音才透过铁窗传来,在这死寂的牢房里异常清晰:

  “君上仁慈,念你为皇室血脉,免你死罪。”

  南芷嫣猛地一震,几乎以为自己失血过多出现了幻听。

  免她死罪?那个将她逼至如此境地的女帝,会免她死罪?

  紧接着,岑漪的下一句话,如同最冰冷的匕首,彻底捅穿了她仅存的一丝侥幸。

  “定远将军,深明大义,忍辱负重,潜伏于你身边多年,搜集罪证,功在社稷。君上已下旨嘉奖,官复原职,加封一等忠勇侯。”

  “噗——!”南芷嫣再也忍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假的!全都是假的!

  所谓的背叛,所谓的擒获,所谓的功绩……全都是女帝一手导演的好戏!

  定远将军从来就不是她的人,他一直是女帝的棋子!女帝不仅要用他彻底剿灭她,还要用他的“忠诚”和“功勋”,来彰显自己的英明,来巩固自己的统治!

  而她南芷嫣,就是这场戏里最可笑、最可悲的蠢货。

  “呵……呵呵……”她终于发出了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绝望,“仁慈?好一个……仁慈的君上!好一个……忠勇侯!”

  岑漪对她的反应毫不意外,声音依旧平淡:“君上已昭告天下,南芷嫣,冥顽不灵,屡次作乱,然陛下仁德,念其年少无知,终不忍取其性命,勿驳苑,令其思过。天下皆赞陛下宽宏。”

  南芷嫣听着,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碾碎。

  好算计!真是好算计!

  女帝不仅彻底铲除了她这个隐患,收回了定远将军这枚暗棋,赢得了忠臣立功、君王仁德的美名!她南芷嫣的失败和囚禁,成了女帝彰显权力和“仁慈”的工具!

  她成了瓮中之鳖,阶下之囚,而她的仇人,却在外面享受着无上的荣光和赞誉!

  “哈哈……哈哈哈……”南芷嫣疯狂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狭窄的牢房里撞击回荡,凄厉得如同夜枭,血泪混合着从眼角滑落,“好!都好!你们都好!只有我……只有我是个傻子!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好妹妹,要愿赌服输。”女帝声音平淡,烛火摇晃间,声音被淹没在南芷嫣的笑声中。

  岑漪静静地听着她崩溃的狂笑,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直到南芷嫣笑到力竭,只剩下痛苦的喘息,她才再次开口:“在这里,好好‘静思’。这是君上,给你最后的恩典。”

  说完,那最后一丝光线消失,脚步声再次响起,渐行渐远。

  彻底的黑暗和死寂重新吞噬了南芷嫣。

  恩典?这生不如死的囚禁,这被世人误解嘲弄的活着,这背负着所有罪责却成就了仇人美名的结局……这就是女帝的恩典?

  她躺在冰冷的黑暗中,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

  世界在她外面喧嚣着,歌颂着女帝的仁慈和定远将军的忠勇,或许还会鄙夷着她这个“不识抬举”、“恩将仇报”的南芷嫣。

  而她,被遗忘在这片华丽的宫殿下最肮脏黑暗的角落,带着一身破碎的伤痛和一个被彻底扭曲的故事,慢慢地腐烂、发臭。

  女帝赢了。

  赢得彻底,赢得光鲜亮丽。

  她输了。输得一无所有,输得尊严尽失,甚至连死亡都成了一种奢望。

  从这一刻起,南芷嫣这个人,就已经死了。

  活着的,只是一具承载着失败和耻辱的躯壳。

  寂静黑暗,是南芷嫣永恒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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