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加大剂量的刘泽-《阵元记》

  接下来的日子,楚墨的生活似乎真的“回归正轨”。

  他换上了便服,尝试重新联系朋友。大学室友群里,大家对他“失踪两天”的调侃很快被新的八卦和约饭信息淹没。

  死党阿强拍着他的肩膀抱怨:“你小子最近神神秘秘的,是不是谈恋爱了?下次玩消失提前说一声!”

  他甚至还回了一趟之前的公司办理离职手续。

  上司对他的突然辞职表示惋惜,同事们的关心也仅限于客套。

  这个世界迅速消化了他的“短暂离开”,没有留下太多痕迹。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那么…合理。

  然而,楚墨内心的焦灼并未平息。他表面上陪着父母看电视、散步,听着母亲唠叨亲戚家的琐事,父亲抱怨油价上涨,但心思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无法动用灵力,神识也被极大压制,但“阵元”的推衍本能早已刻入灵魂。他开始以一种全新的视角观察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他注意到小区门口新开了一家“国学馆”,橱窗里挂着太极八卦图,宣传单上写着“易经智慧”、“古法养生”。

  他鬼使神差地走进去,和那位穿着道袍、侃侃而谈的“大师”聊了聊,发现对方虽然对真正的修炼一窍不通,

  但口中夹杂的一些术语和观念,却与他所知的道家基础理论有微妙的、扭曲的相似之处。

  他去图书馆查资料,发现关于“人体潜能”、“意识能量”、“古代超自然现象”的书籍和杂志远比记忆中要多,内容鱼龙混杂,真假难辨。

  一些民间科学爱好者论坛上,充斥着关于“量子意识”、“多维空间”的激烈讨论,虽然大多是无根据的臆测,

  但偶尔一两个帖子提出的角度,会让他心神微震,仿佛触摸到了某种模糊的真相边缘。

  他甚至开始重新翻阅自己大学时的物理、数学教材,以及那些曾经痴迷过的科幻小说。

  他试图用“阵元”的思维模式,去重新解构这些知识,寻找其中可能存在的、超越常规认知的规律。

  这个过程缓慢而艰难,如同在沙漠中淘金。

  大多数时候一无所获,但偶尔的灵光一闪,就足以让他兴奋许久,更加坚信这条路走得通。

  他没有进行任何夸张的、超出常人理解的研究。

  他的所有思考和推衍都发生在脑海深处,外在表现只是一个暂时失业、有些走神、偶尔会看些“杂书”的年轻人。

  父母对他的状态渐渐从担忧变为习惯,只是默默照顾好他的生活。

  ………

  万法楼顶层。

  刘泽面前的光幕上,显示着楚墨在图书馆查阅资料、在电脑前沉思、甚至与那位“国学大师”交谈的画面。

  “填充的知识不能超前,不能魔幻,必须符合这个世界的逻辑和认知水平。”

  刘泽对身旁的天启宗执事吩咐道,“麻烦您从万象阁的‘凡俗卷’中调取资料,重点是那些流传于民间、介于哲学、猜想和科学之间的边缘知识,尤其是那些看似能自圆其说,实则永远无法被证伪的理论。”

  “再安排一些人,潜移默化地在他周围讨论相关话题,提供一些‘线索’。要自然,就像生活中偶然遇到的巧合一样。”

  “是,刘师兄。”执事领命而去。

  刘泽看着光幕中楚墨那看似平静,实则内心深处仍在疯狂推衍、寻找一切可能性的模样,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对,就是这样。不要给你显而易见的破绽,只给你看似合理的‘材料’和微不足道的‘巧合’。”

  “让你自己用你的聪明才智,去编织一个‘有可能’的梦。”

  “让你自己说服自己,留在这里‘从长计议’,一边享受天伦之乐,一边‘研究’回来的方法,才是最‘合理’的选择。”

  “楚墨,我亲爱的四弟……”刘泽低声自语,“你最擅长的就是分析和权衡利弊。现在,我就给你一个看似‘两全其美’的选项。

  看你是会选择沉溺于这温柔的陷阱,还是会最终看破,这看似无限的‘可能’,实则是一条永远也走不通的死胡同?”

  幻境中的时间悄然流逝,一周、两周……楚墨在亲情的温暖与内心焦灼的探索中反复摇摆。

  这个世界用它的“真实性”和“合理性”,一点点地消磨着他的紧迫感,滋养着他那“既要又要”的侥幸心理。

  日子一天天过去,楚墨的“回归”生活逐渐铺陈开来,真实得令人窒息。

  周末,母亲提前打了好几个电话,张罗了一场家庭聚餐。“你大哥大姐知道你回来了,都说要来看看你。小妹也说带孩子过来热闹热闹。”

  楚墨的心猛地一紧。大哥、大姐、小妹……这些称呼既亲切又遥远。在修真界的生死搏杀中,这些尘世的亲情几乎被埋藏在了记忆最深处。

  门铃响起。大哥一家最先到。大哥比他记忆中发福了些,穿着件普通的POLO衫,一进门就笑着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臭小子!听说你工作不顺心?没事,休息段时间也好!有啥困难跟哥说!”大嫂则提着水果,笑着跟父母打招呼,眼神关切地扫过楚墨,轻声说:“小墨,脸色有点白,多休息。”他们的小儿子,一个五六岁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怯生生地叫了声“小叔叔”,就躲到一边玩玩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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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接着是大姐一家。大姐性格泼辣,一进门就嗓门洪亮:“哟!我们家大知识分子回来啦?妈说你钻牛角尖了?多大点事啊!看开点!”姐夫是个沉默寡言的技术男,只是憨厚地笑了笑,递上一盒茶叶。他们上初中的女儿则乖巧地叫了人,就低头玩手机,对这位“失踪”两天的小舅舅并没太多好奇。

  最后到的是小妹。她是家里最受宠的,性格也最活泼,抱着她刚满一岁的女儿风风火火地进来。“哥!你想通啦?早就跟你说那破工作别干了!”她把孩子塞到楚墨怀里,“快,让你舅舅抱抱,沾点喜气!”小家伙软乎乎的,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楚墨,咿咿呀呀地伸手抓他的头发。

  楚墨僵硬地抱着这个小生命,感受着那真实的重量和温度,听着耳边家人的喧闹声、调侃声、孩子的哭笑声……巨大的暖意和同样巨大的割裂感几乎要将他撕裂。

  餐桌上,气氛热烈。父母忙着给每个人夹菜,大哥和大姐夫聊着房价和股市,大姐和小妹叽叽喳喳地说着育儿经和家长里短,孩子们在桌下追逐打闹。

  他们自然而然地聊起了楚墨。

  “小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大哥抿了口酒,问道,“要不来我公司帮忙?虽然挣得不多,但稳定。”

  “得了吧哥,你那公司庙太小,”小妹快人快语,“我哥可是搞技术的!休息段时间,找个更好的!对吧哥?”

  大姐则开始张罗:“哎,我单位新来了个姑娘,人挺不错的,要不要见见?你也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母亲立刻附和:“对对对!先成家后立业!”

  父亲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也流露出同样的期望。

  他们的问题如此现实,如此“正常”,充满了家人式的关心和一点点世俗的期望。楚墨只能含糊地应付着,心中却翻江倒海。

  他该如何告诉他们,他心心念念的不是找工作、不是相亲,而是想找到一条破碎虚空、回到另一个世界的方法?

  饭后,大家围坐在客厅喝茶。小外甥女摇摇晃晃地走到他面前,把一块积木塞到他手里,奶声奶气地说:“舅舅,玩!”

  那一刻,楚墨的心防几乎彻底崩溃。他接过积木,看着孩子纯真的笑脸,听着周围家人的欢声笑语,一种深切的留恋和不舍如同藤蔓般缠绕上他的心脏。

  也许……就这样留下来,也不错?

  父母健在,兄妹和睦,儿孙绕膝……这不正是无数人追求的平凡幸福吗?

  那个修真界,打打杀杀,朝不保夕,有什么好?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迅速生根发芽。

  他甚至开始给自己找理由:研究两个世界的通道也不急在一时,可以慢慢来。

  先陪父母安度晚年,等尽完孝道,再……再想办法回去。对,这样两不耽误。

  他脸上的笑容变得自然了一些,开始真正融入家人的聊天,甚至主动逗弄起小外甥女。

  ………

  万法楼顶层。

  刘泽透过光幕,看着楚墨脸上那逐渐柔和、甚至开始享受家庭温暖的表情,眼神冰冷。

  “亲情羁绊,天伦之乐……这才是最温柔的刀,最能消磨意志的毒。”

  他低声对旁边的执事说,“继续维持这种‘真实’。

  让他姐姐的孩子偶尔生病,让他哥哥在工作上遇到点小麻烦找他商量,

  让他父母时不时提起抱孙子的事情……用最琐碎、最平凡的日常,一点点把他焊死在这个‘现实’里。”

  “要让他觉得,留在这里,承担责任,享受温情,才是‘正确’的、‘合理’的选择。

  而那个追求力量、寻找归途的念头,则会显得越来越遥远、越来越不切实际,甚至……自私。”

  “是,刘师兄。”

  ......

  幻境中的时间继续流逝。楚墨开始习惯每天的生活。

  他会送小外甥女去上幼儿园,会帮大哥整理公司的数据报表,会听大姐吐槽婆媳关系,会陪父亲下棋,听母亲唠叨。

  他依然没有放弃研究,但节奏明显慢了下来。

  那些关于空间通道的推衍,渐渐从一种紧迫的使命,变成了一种业余的、带有几分逃避现实色彩的“爱好”。

  他越来越像一个普通的、有些宅、偶尔会异想天开的年轻人。

  那个曾在玄冰界浴血奋战、在寒晶峡谷与魔物周旋的修士楚墨,似乎正在被这个世界温柔地、缓慢地“消化”掉。

  刘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要让楚墨自己选择沉溺,自己选择放缓脚步,自己用“从长计议”来麻痹自己。

  只有这样,当最终被迫面对抉择时,那份痛苦和悔恨才会足够深刻,才能真正斩断那“既要又要”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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