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蓝天之上3-《末世之回家路》

  对于陆龄而言,伴随着机内空调轰隆隆的运作声在非休息时间睡觉的感觉并不陌生。

  干到让鼻腔发痛的干燥空气、过道上不断起身往返洗手间的乘客、因为压力而感到胀痛的耳膜、再加上空间不够而无法活动的腿,这是她每次前往另一片大陆时难以逃脱的刑罚。

  陆龄家境不错,足以支撑她去往另一个国家求学,但想要每次行程都坐商务舱、头等舱还是有些负担的,绝大多数情况下,她的机票都是经济舱或是超级经济舱的座位。

  …这还是她第一回体会到在飞机上平躺的感觉,腿不再被狭窄的经济舱座位限制,而是可以自由地在松软的床铺上伸展开。

  经济舱的乘客就像是一棵棵树,枝干部位被整齐固定在座位上,本该延伸出去的枝叶则被细到看不清材质的线限制在极小的空间内,只有细弱的树才能在座位上稍微自由些放松自己的树杈。但即使可以放松也只是暂时的。整片经济舱里,除了座位以外,人与人之间没有任何格挡,除去能把人烘成肉干的空调,似乎被他人的视线骚扰也是航行的一部分。

  有人说,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和空间是奢侈品,这句话在经济舱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或许有的视线并没有恶意,但在更多时候,那种因为长途飞行无事可做而更细致的打量对于陆龄来说,同样是一种消极入侵她人私人距离的攻击方式。它和物理攻击还不同,后者能留下切实的证据,但这种打量…只会让受打量的对象不爽罢了。

  原来自己每次在经济舱受苦的时候,商务舱的乘客过得是这种日子吗?

  陆龄呆滞地躺在床铺上,眼睛盯着高高的天花板,这间十几平的休息室是独属她一个人的,腿边有小冰箱,床上有枕头有抱枕,因为经期而酸胀的腰背在床铺的支撑下缓缓恢复着。

  好舒服……更困了是怎么回事……

  飞机的轰鸣声成为再合适不过的白噪音,陆龄的眼睛逐渐开始打架,然后在某个瞬间,安详地合上。

  咚咚。

  咚咚。

  唤醒陆龄的是被缓缓敲响的门,突然睁眼时眼底冒着的五彩星星很快被窗外的日光所代替,怎么一觉就睡到早上去了…?

  “来了。”

  陆龄顾不上看表,扶着胀痛的腰就把门打开了。

  “休息的好吗?”

  门一开,映入眼帘的是单手托着托盘的裴柏。

  陆龄一怔,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因为此时裴柏的姿势标准极了,一手自然垂在身侧,另一手端着的托盘上放着两个细长的杯子,要是身上的衣服换成燕尾服,活脱脱是酒宴上的敬业服务生来飞机上外派出差了。

  “我睡得很好,连梦都没有做,现在咱们这是到哪儿了?”

  裴柏从托盘上拿下一条热乎乎的毛巾,不是,这飞机上居然还有加热毛巾的东西吗?会不会太专业了点?

  陆龄有点懵地接过毛巾擦擦脸又擦擦手,清爽起来的面部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不少。

  “来,从航线图上看,咱们应该是在大洋上空,嗯…”

  裴柏牵着陆龄走到窗边,指引着她向下看:“现在还不够亮,但底下黑漆漆看不清楚的那些就是海面了。”

  “这么快?我睡了多久?怎么就快到了?”

  从双层窗户看出去,飞机正在墨蓝色的云层中遨游,这些云的颜色有深有浅,但全都大得惊人,像神话传说里会飞的鲸鱼一样,从两翼飞快滑过。再往下看是像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墨色。

  和末世前的飞行不一样,那时即使是飞在海上也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灯塔或是来自海边的光点,但现在俯瞰下去,只剩一片冰冷的漆黑。

  曾经代表着人类活动的光污染在这个时候已经不复存在,陆龄不知不觉地越靠越近,努力在舷窗上寻找渺小的光点,可她左看右看,眼睛都看累了,也没有找到一丝一毫熟悉的光。

  “差不多四个小时,差不多该吃晚饭了。”

  晚饭?关键词被识别到,陆龄一个激灵醒了:“咱们晚饭…去哪儿吃?”

  “你等着就好,我和塞姆会准备的。”

  裴柏淡淡一笑,将托盘上的杯子塞进陆龄手里后,就一个转身,又端着托盘稳步走向了驾驶室。

  瑟帕此时正斜倚在驾驶室门边,和像穿得宽松、真的在坐长途飞机的陆龄不一样,她从出发时就是一身崭新干净的作战服,即使已经登机这么久,也像是一直在站岗一样,身上一点躺着休息的痕迹都没有。她的裤脚紧紧束着,脚边扔着几个大大的背包,看到裴柏端着饮料和热毛巾过来,塞姆也不扭头,只背过手去,敲了敲驾驶室紧闭的门。

  原来裴柏准备了不止一条毛巾。

  手上的温度逐渐消退,陆龄将毛巾叠好,随手放到桌子上,端起香槟杯浅浅喝了一口。

  ……

  再喝一口。

  ……?

  在万里高空,裴柏这是上哪儿找到的碳酸绿茶?陆龄把杯子拿近,杯子里浅黄色液体还在哔哔波波地冒着小泡,乍一看还真的像是一杯香槟!

  算了,陆龄一个仰脖将杯子里的绿茶一饮而尽,刚睡醒还怪渴的。

  ***

  ***

  “说吧,这样能少受点罪。”

  在宽敞会议室的中心,亨被撕成长条的柔软毛巾一左一右固定在椅子上。她额间被裴柏一托盘敲出的豁口还在淌血,但不管是她还是旁边乖巧坐了一排的陆龄小队都没有人起包扎的念头。

  根据裴柏的经验,毛巾要比手铐铁丝一类更为牢固,起码对于人手来说是这样,可以在几秒钟内脱出手铐的裴柏需要更久、甚至借助工具才能逃出毛巾的束缚。

  亨试着挣了一下后就火速放弃了,源源不断淌下的血将女人的眼睫毛都粘成一束束,然后顺流而下一路淌进女人的衣领,慢慢在她和瑟帕同款的作战服上衣上映出深色的血迹。

  即使已经到了这样任人宰割的情况,亨还是一脸坦然:“你想我说什么?我刚一开门,你直接给我打成这样,要是我脑袋出了问题,后面的飞行怎么办?你们想都死掉吗?”

  塞姆手上拿着条冷掉的毛巾,手上粘糊的血迹在来回擦拭下逐渐消失,方才那记让亨暂时失去意识的重拳就是来自于她:“你真的不知道吗?”

  亨的牙齿都被淌进嘴里的鲜血染成粉红,说话间唇齿一色,诡异得惊人:“你到底想知道什么?瑞娅知道你们这么对我吗?这样胡搞,她会不高兴的!”

  陆龄托着腮看到现在,幽幽地飘来一句:“我以为你醒来第一句话是会质问她们为什么要打你。”

  正常人被不分青红皂白打了一顿,醒来第一句话除了报|警以外,应该是质疑行凶者动机或是询问自己的具体伤势,怎么会像亨这样平静地提问?

  电视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吗?

  只有已经叛变的人才会有恃无恐,或是有所隐瞒的接受审讯。在审讯中即使遇到不公正的待遇,因为自己心虚,也会在对话里跳过这个部分,试图用反问获得在审讯中的地位反转。

  如果她没什么需要隐瞒的,此时应该是委屈和被怀疑的愤怒占上风,而不是试图搬出瑞娅来制止裴柏塞姆的刨根问底。

  亨顿了一下后狠狠皱眉,边用力挣着毛巾边强压着愤怒说道:“不是,我为什么要跟疯子计较?不管你们在怀疑什么,我!都!没有做!还有,你们把我绑在这里,那飞机是谁在控制?飞机失控了怎么办?!你们不要命了?!”

  裴柏的神色平静,拽来把椅子坐到亨的对面缓缓说道:“让我猜猜,和你约定好的人就在终点吧?她们许诺给你什么?两张避难所的单程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