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母子相见-《大明:从景泰开始中兴》

  正午,烈日当空,今日天气难得万里无云,虽已过中秋,仍有几分炽热之意。

  朱祁鈺在文华殿內目送于谦、石亨二人离开后,並没有继续批阅奏疏,而是坐在椅子上,打算休憩片刻。

  一旁侍立的成敬见状,急忙拿来一条毯子给朱祁鈺盖上,並在其耳旁小声说道:“陛下,要不要去看看吴贤妃”

  成敬虽然没在宫里当过差,但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自然知道,朱祁鈺之前极少去看吴贤妃,不是他不孝顺,而是形势所迫。

  孙太后和朱祁镇对朱祁鈺极为忌惮,看管甚严,即便是其早已过了就藩的年纪,依旧让其住在京城。

  还说这宣宗皇帝只有他兄弟二人,两个子嗣。这样方便朱祁镇隨时能召朱祁鈺入宫联络感情,免得朱祁鈺去到封地后兄弟二人就生疏了。

  京城中大部分人都知道,名为维护兄弟二人的感情,实为圈禁朱祁鈺,防止其就藩后扶植势力,毕竟朱祁镇即位时年纪尚轻,且无子嗣。

  將朱祁鈺留在身边,待朱祁镇亲政稳定政权,册立储君后,再让朱祁鈺回到就藩地也未尝不可。

  况且还有大明祖训,朝臣不得与后宫有所联繫,朱祁鈺自出宫入住郕王府那一刻起,就属於臣子了,自然不能自由进出后宫。

  加上前身这些年在京城深居简出,极少露面,去见其生母吴贤妃的次数屈指可数。

  如今朱祁鈺身为天子,再去后宫见吴贤妃自然没有这些顾虑了,大明素来讲究以孝治国,现在不去看看,日后难免落人不孝的口舌。

  朱祁鈺突然睁眼点了点头,道:“倒是朕疏忽了,这就去母妃宫里一趟,接下来这段日子,朕怕是要忙的抽不出身,有些事得给母妃交代一下。”

  虽然在朱祁鈺的认知里,吴贤妃不是他的母亲,就算是做个样子演演戏去一趟也无妨。

  毕竟自己也算是沾了前身的光,若不是穿越到他身上,自己能感受这九五之尊是何感受。

  要是穿个富家子弟倒还好,如果穿成北边的流民,即便自己有高超的智慧和政治手段,也略懂这火药白混凝土的配方,但也斗不过甲长里正,更別提知府县官了。

  乡绅老爷蘸盐水的皮鞭,几鞭子下来你就承认自己是妖言惑眾了,別臆想什么发家致富,拉队伍打天下了。

  若是连这点面子功夫都不做,未免显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前身留给自己的身份了。

  何况自己已经掌权,宫中外廷势力也全在自己手里,是时候扫清內廷了。

  吴贤妃居住的景仁宫在紫荆城的东北角,为妃嬪居住的东西六宫之一,距离文华殿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因此步行过去的时间也较长。

  朱祁鈺刚到景仁宫门口,就看见一个中年女官正在清扫庭院。

  那女官远远看到天子仪仗过来,还未待成敬上前宣告,就急忙跑过来下跪行礼。

  “奴婢,见过皇上。”

  在朱祁鈺前身的记忆里,这女官唤作青娥,从宣宗皇帝宠幸吴贤妃起,就是吴氏的贴身丫鬟。

  印象中,朱祁鈺自幼便和吴氏居住在宫城之外,一应生活饮食起居都是青娥在照顾,即便是宣宗驾崩后,母子二人被接入景仁宫內居住,青娥也一直跟隨在吴氏身边。

  朱祁鈺耸了耸肩,站在景仁宫的大门前,扫视著这熟悉却又陌生的庭院和宫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涌上心头。

  虽是第一次见青娥,但原身的记忆里,母子二人生活清贫,一直靠青娥照顾,自己与吴氏才没有过多地吃苦。

  按照原来的歷史,朱祁鈺登基后虽然也尊吴氏为皇太后,但吴氏的住处却无任何变化。

  一来孙太后作为嫡母正宫皇太后,自然不可能搬出慈寧宫。

  二来也是由於,吴氏性格本就良善,不喜这后宫的爭斗,被接入景仁宫后,也就习惯了住在这里,不愿意搬来搬去地折腾。

  夺门之变,朱祁镇將吴氏的太后之名,降为原来的贤妃,迁至吴氏被接入宫之前的住处,直至去世。

  也罢既然穿越到你的身上,那你的亲人便是我的亲人,这一次我不会让他们在受苦了……

  一阵微风袭来,打断了朱祁鈺的沉思,將他从记忆里拉了回来。

  “青姨,不必多礼!如往常一般称呼我便是。”

  朱祁鈺急忙向前一步扶起青娥,看著其鬢角已有白髮,不禁有些动容。

  她比吴氏还要年长几岁,自打开始成为吴氏的贴身女官起,就与吴氏相处得跟姐妹一般,朱祁鈺小时候也曾受到过她的教养,两人关係颇为不错。

  私下无其他人时,便称呼她为青姨。

  “陛下此时已是天子,不可这般由著性子来,礼法不可废。”

  青娥起身后,躬著身子说道。

  朱祁鈺也未在劝说,青娥这个女官性子本来就急躁,若不是她,吴氏不得宣宗皇帝宠爱,在宫中少不得受到其他妃嬪的欺负。

  “陛下,自小身子骨就弱,这时节已入深秋,怎么不多穿一些。”

  “成敬,你还愣著干什么,还不快扶陛下进去!”

  青娥还是忍不住抬头望了望朱祁鈺,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看到朱祁鈺穿著单薄,便开始嘘嘘叨叨地数落成敬。

  以成敬现在的地位,除了朱祁鈺没人敢说他一个不字,但青娥却敢,数落起来丝毫不会嘴软。

  成敬也不敢搭嘴,只能笑脸奉迎,自己刚来朱祁鈺身边侍奉时,若不是青娥出口,他早就被宫中那些太监欺负死了,毕竟自己是翰林院出身,自然招人妒忌。

  这些话听著是数落,但朱祁鈺听著心里却感觉暖暖的,两世为人的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种,发自肺腑的关心之言了。

  “青姨,这些年母妃和您可还安好”

  自来到这个世界两天以来,朱祁鈺第一次敞开心扉和別人交谈。

  不过青娥却不知道,眼前这个朱祁鈺已经换了一个灵魂,以为他只是他多年看望吴氏,心有愧疚罢了,不由得安慰道:

  “陛下,这些年娘娘在宫中,有吃有穿,也不像以前那样时不时就有人来欺负,过得好著呢,今早听说陛下正式登基,娘娘高兴了小半天,还念叨著要找机会去见陛下您呢。”

  青娥边说,边带著朱祁鈺进去。

  现在的景仁宫,和朱祁鈺印象中的並无任何差別。

  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朴素清俭,一路上行礼的宫人,寥寥无几,都是一些年老体弱之人。

  毕竟一个不得宠的先帝妃嬪,自然不会有太多的宫人愿意过来。

  若大一个景仁宫,算上青娥,侍奉的宦官宫女只有十个,宫內摆设也跟普通人家一般寒酸。

  刚到寢宫门口,便看到吴氏在內侍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儿臣见过母妃。”

  朱祁鈺行了个礼,脸上也儘量带著喜色,不想让吴氏担心。

  “壮了,也精神了,这些天辛苦你了,鈺……”

  吴氏看著朱祁鈺满脸疲惫,有些心疼,她虽住在深宫之中,却也知道这些天外面发生之事,看著朱祁鈺操劳国事,未休息好的样子,本想安慰一番,可这最后二字没说出口,毕竟现在朱祁鈺是君。

  “劳母妃担心了,儿臣身体好著呢。”

  母子俩屏退左右后,坐在一起说著家常。

  “也不知济儿长得像不像你,自打出生起也没见过一面,我还给他做了许多小物件……”

  吴氏一边自言自语地说著,一边摆弄著她亲手缝製的虎头帽、虎头鞋等幼童的物件。

  朱祁鈺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道:“母妃,今日我过来,实则是有事相告。”

  吴氏一听,瞬间收敛了面容,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低声问道:

  “可否是这后宫之事”

  朱祁鈺闻言点了点头,“看来母妃都猜到了。”

  吴氏嘆了口气后,回道:

  “我在这宫中住了十多年,怎会不知这权力更叠一事。”

  “鈺儿,我也不懂这朝堂之事,只希望你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若是斗不过她们,这皇位不要也罢。”

  朱祁鈺也是愣了愣,这吴氏虽然不喜爭斗,却能在后宫的尔虞我诈之间,將自己抚养长大,岂会是心智单纯之人。

  想了想,朱祁鈺挥手示意成敬,將寢宫內外的人全部清退。

  见四下无人之后,朱祁鈺开口说道:

  “母妃安心,我既然已经即位,就不会再给他们机会了,这些天后宫可能要换一批人,母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此刻只有母子二人,朱祁鈺也不再藏著掖著了,话说的十分明显。

  “害……”

  儘管吴氏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感到心头一震,拉著朱祁鈺的手说道:

  “常言道儿大不由娘,我这里你不用担心,都是跟了我十几年的老人。”

  “若是可以,放他一条生路,別跟你父皇那般心狠,你们毕竟还是是兄弟。”

  前一句话吴氏说的十分坚定,后一句话,嗓音却略带一些颤抖。

  朱祁鈺低著头,有些惭愧地说道:“他能否回来还尚且不知,毕竟瓦剌不会轻易罢休的!”

  “这……”吴氏呆呆地望著他,几个呼吸后才说道:“也罢,这朝堂之事容不得我一个妇道人家插嘴,走的时候把这些带给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