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烧完一茬又长一茬-《猎狮虎,宰狼熊,你说是普通书生?》

  雷霆一般的肃清扫荡,尚未平息的回响笼住了整个京师官员士人心头。

  有见惯风浪的老人也忍不住开始浑身颤抖。

  缩成一团,像极了北风里哆嗦的鹌鹑。

  惊惧、迷茫蔓延在彼此紧挨的肩膀之间。

  任叠卧取暖也无济于事,只觉得寒得连骨头缝都透冰冷。

  所有人方才意识到。

  那位安静坐在王座上的年轻帝王,在必要时的真的无人能挡。

  先前的各种投机、盘算到了这一步,只剩荒唐可叹。

  他的意志成为唯一标准,今后的天下,再难有人胆敢与之争锋。

  等到天光亮起,百姓打开门扉悄然走出巷口。

  意外现身的大米不再高不可攀,反而比往日更为便宜了几文。

  士兵身后推着一辆一辆装载满满的军粮,走街串巷,摆在市头巷尾任人取用。

  几乎就是白给,一文不收也没人会奇怪。

  另外那边,朝廷张贴布告。

  溥告百姓,说没收的大户财产全部归民,所有好处会回到老百姓桌上。

  粮食、税收、兴工水利、校学兴办。

  过去拖了很久的庶政无不是经费突然宽裕,一夜贴补扶助有了下文。

  度日艰辛的市井转眼沸腾起来,阶下巷尾百姓们敲锣打鼓地满街乱窜。

  男人吆喝女人欢笑,小孩子跑去敲铜盆。

  也有人斗鸡回舞,把新衣扔满空中挥舞。

  他们用最纯粹野性的方式,向新皇、向天象。

  一般的大救星刘启送去自己的期待和敬重。

  男女老幼嘶吼挥手,高喊“万岁万岁”。

  一时间,从街角到屋顶声浪一波又一波穿透全部京城。

  从小到大的记忆里,他们终于轮到做因劫后余生。

  而感动到顶礼膜拜的神灵,那神灵就是刘启。

  心头早有界限,对那帮自恃大族,百姓们并不挂念。

  那些狠辣的人的覆灭只消一晚上便被忘却。

  强者压下恶魔,好人再硬的手段也能被原谅。

  底线很简单,对老百姓来说,只要能活下去,已经别无所求。

  折回到朝堂,那里的气息比往常扑面不同凡响带起微妙气息的变化。

  后知后觉的权臣先还有二心忌惮,此时再不敢存侥幸,一夜便个个服软。

  官员们你追我赶给新皇上书,要么认错请罪,要么歌功颂德比拼言辞。

  还有无数投机分子率先甩出旧日朋/党的把柄,主动揭露过往的盟友,力求自保。

  官场前所未有地抱团向心复合,势如一镰下齐禾,没人再敢落后半步。

  谁都明白,从这一刻起,这朝野大权只属于刘启一个人,谁要阻拦,只能自取灭亡。

  刘启坐镇太极殿,殿里再也没了往日的嘈杂和派系之争。

  文武百官都垂手站着,一片死寂。

  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带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敬畏。

  往日那些世家门阀,在朝堂上盘踞了数百年的庞然大物。

  就这么一夜之间化为了飞灰。

  空出来的无数官位,很快被那些新投降的儒生和军中提拔的将官填满。

  可这帮人,要么是只会耍嘴皮子的空谈家,要么是只懂冲锋陷阵的粗人。

  让他们去治理一个庞大的帝国,简直就是让一个三岁小孩去舞弄大锤。

  到处都透着一股笨拙和混乱。

  短短半个月,从全国各地送上来的奏章,就已经在御案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土地改革的推行,在地方上碰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那些被派下去丈量土地登记户籍的新官。

  根本就不是盘踞乡里那些地头蛇的对手。

  五姓七望是倒了,可他们的根须早就扎进了天下的每一个角落。

  那些旁支、门生、故吏、管家,依然死死攥着地方上的权力。

  他们嘴上一套背后一套,暗地里下绊子。

  用各种软硬手段让朝廷的政令成了一张废纸。

  派下去的新官,要么被威逼利诱拉下水,要么干脆被架空,什么事都干不成。

  更狠的,直接找个由头,让人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任上。

  奏章里写的,字字都是血,桩桩件件都揭示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这个帝国,它的根子,早就已经烂透了。

  就像一栋被蛀空了的大房子,外面看着还光鲜,里面其实千疮百孔。

  只要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立马就可能塌掉。

  军机处里头,气氛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赵括和苏勋两个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陛下,地方上的情况,比我们想的还要烂得多。”

  赵括的声音里全是无力感。

  “这些地方势力,就跟草原上的野草一样。”

  “烧完一茬又长一茬,根本就除不干净。”

  “我们灭了五姓七望,立刻就有无数个张家王家冒出来,把他们的位置给占了。”

  “这么搞下去,土地改革根本推不动,朝廷的脸面也要丢光了。”

  苏勋在一旁,脸都气青了,身上的杀气几乎要冒出来。

  “我看,就是杀得还不够狠。”

  “直接派大军下去,那些敢闹事的乡绅豪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抄家灭族。”

  “我倒要看看,这天下还有没有杀不完的刁/民。”

  刘启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沙盘,上面是大晋疆土的模型。

  他心里明白,苏勋那套办法,治标不治本。

  杀人,只能解决眼前的问题,却动摇不了这个国家运行的根本逻辑。

  这个时代的权力结构,就是一个金字塔。

  皇帝在最顶上,

  再往下是乡绅豪强,垫底的才是普通老百姓。

  皇帝的命令,要通过一层层的官僚,才能传到最

  可这个官僚体系,偏偏就捏在那些世家和乡绅手里。

  他们既是政策的执行者,自己也是政策的受益者。

  想让他们自己对自己动刀子,那不是做梦吗。

  刘启是杀光了最顶层的五姓七望,但这只是削掉了金字塔的塔尖。

  底下那个又大又稳的基座,还纹丝不动呢。

  不把这个基座彻底砸烂,重新建一套能把权力直接插到最底层的体系。

  他搞的所有改革,都是镜花水月。

  那怎么建一套全新的体系。

  答案只有一个,人。

  需要无数个读过书、识得字,并且只忠于他这个皇帝的人。

  他必须建立一个庞大的,只对他一个人负责的官僚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