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净水之唤-《重生1980从潜水赶海到万渔场》

  洞窟内的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凝滞,唯有幽蓝的荧光在晶体深处缓慢流淌,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片静谧而神圣的氛围之中。

  那潭湖水漆黑如最深的夜,表面光滑如镜,完美地倒映着穹顶上那些如同遥远星河般璀璨的蓝色光点,沉默而神秘地占据着洞窟的核心。

  王大海右臂上骤然爆发的炽亮烙印,成了这片极致宁静中唯一躁动不安的元素,像一颗不甘寂寞的叛逆星辰。

  暗金色的纹路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和稳定性灼烧着,不再是微弱的明灭,而是持续散发着近乎灼热的光亮。

  更令人心悸的是,一种低沉而持续的嗡鸣从中发出,带着实质性的震颤感,顺着手臂骨骼疯狂传导至王大海的全身,与他体内那刚刚被安宁气息安抚下去的、属于生命本源的细胞嗡鸣产生了剧烈的不谐共振。

  这股外力带来的烦躁感瞬间驱散了他方才获得的片刻宁静,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那嗡鸣与光亮,具有明确无比的指向性,如同被无形磁力线牵引的指针,笔直地、不容置疑地锁定着那片深邃的湖水。

  一股强大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牵引力从烙印核心传来,仿佛那不是一潭死水,而是一个拥有恐怖引力的宇宙奇点,而他的手臂,则是无法抗拒其吸引的渺小星体。

  “它……它在动……在叫我……”王大海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他徒劳地用左手死死抓住自己剧烈震颤的右臂,试图压制那完全不受控制的力量。冰冷的金属外壳此刻摸起来竟有些烫手,内部的暗金流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不休。

  老人的独眼瞬间收缩如针,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猛地钉死在王大海异动的右臂上,随即又猛地刺向那潭死寂的湖水。他脸上先前对逝者的敬畏和沉浸于安宁的平和瞬间消失,被一种极度的警惕和一种压抑不住的火热探究欲所取代。“共鸣……如此强烈的、几乎实质化的共鸣!这潭水……绝不仅仅是‘遗民’选择的安眠之地那么简单!它

  他几乎扑到潭边,不再是之前小心取水的姿态,而是近乎匍匐在地,犀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仔细扫描着墨黑的水面,甚至将耳朵紧紧贴上去,试图捕捉一丝一毫来自深渊的物理动静。然而,水面依旧平静得可怕,没有涟漪,没有声音,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异常,仿佛刚才的一切躁动都只是幻觉。

  “感知它!”老人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脸色苍白的王大海,语气急迫而不容拒绝,“用你的‘低语’,延伸进去!探入水底!看看

  王大海的面色更加惨白。先前在“低语回廊”被动接收那些痛苦绝望的情绪残留,后遗症远未消退,精神如同被撕裂后又勉强缝合的布帛,疲惫而脆弱。而这潭湖水给他的直觉性危险感,远比那些岩石中的记忆碎片更加深邃、更加未知、更加令人本能地战栗。那极致的漆黑,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一切探查、甚至一切生命迹象。

  然而,右臂上那股愈发狂暴的牵引力和几乎要震碎骨骼的嗡鸣,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钩锁,死死钩住了他的神经,不容他有丝毫退缩。他咬了咬牙,咽下喉间的腥甜气,再次闭上眼睛,强行压榨着几乎枯竭的精神力,将那一丝微弱的“细胞低语”感知力凝聚起来,如同抛出一根纤细却坚韧的精神丝线,极其小心翼翼地探向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漆黑湖面。

  就在他那无形的感知力尖端触及水面的刹那——

  轰!!!

  并非物理层面的巨响,而是一场在他意识最深处爆发的猛烈冲击!

  他的感知仿佛撞破了一层极薄却无比坚韧的无形能量膜,瞬间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拖拽、吞噬,投入了一个完全无法用常识理解的、令人灵魂冻结的领域!

  冰冷!

  并非肉体温感上的低温,而是一种意识层面的、绝对的“空无”和“寂静”之冷!仿佛刹那间被抛入了连时间、空间、物质、能量概念都不存在的宇宙奇点之前,一种万物归寂的终极虚无。

  他的“细胞低语”在这里彻底失去了方向感,失去了所有参照物。没有声音,没有光线,没有物质,没有能量流动的痕迹。只有一片浩瀚无垠的、纯粹的、令人绝望的“空”。

  然而,就在这片绝对的、能逼疯任何理智生命的“空”之核心,他模糊地感知到了一个“存在”。

  一个无法用任何形状、大小、状态来描述的“存在”。它并非实体,更像是一个……“概念”的凝聚点,一个法则的具象化核心。一个庞大到无法估量的、缓慢而坚定地搏动着的“净化”意念本身!

  它宛如这片空无维度的心脏,每一次无声却撼动维度的搏动,都扩散出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纯粹到极致的“过滤”与“清除”之力。这力量温和却不容置疑,霸道却毫无情绪,它并非“锻炉意志”那种充满侵略性、毁灭欲和扭曲秩序的“净化”,而更像是一种……源自宇宙本初的、绝对中立的“归零”与“澄清”。仿佛世间万物、亿万能量、无穷信息、乃至一切情绪思维,经过它的领域,都将被剥离所有附加属性,回归到最原始、最纯粹的基本粒子或信息元状态。

  王大海那点微弱的意识在这庞大、古老、中立无情的净化意念面前,渺小得连尘埃都不如。他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被彻底“净化”掉,意识结构被分解为最基础的信息单元,融入这片冰冷的空无,成为永恒寂静的一部分。

  就在他的自我意识即将彻底涣散、被同化的最后瞬间——

  他右臂的烙印猛地爆发出足以灼伤视网膜的炽烈光芒和滚烫热量!暗金色的纹路以前所未有的疯狂速度流转奔腾,一股同样古老、却更具“指向性”、“侵略性”和“排他性”的冰冷力量,如同决堤的洪荒猛兽,逆着他手臂的经络,狂暴地涌入他即将熄灭的意识海,强行稳住了他最后一点自我认知的边界!

  两种同样源自“净化”、却走向截然不同极端的“法则概念”,以王大海脆弱的肉体和意识为狭小的战场,发生了第一次跨越虚实界限的、凶险万分的直接接触!

  烙印的力量,代表着“锻炉意志”的“执行与毁灭性净化”,如同出鞘即要饮血的法则之刃,带着冰冷的、不容辩驳的秩序性和抹杀一切“异质”的绝对决绝。

  而湖水深处那个庞大的“存在”,则代表着一种更古老、更本源、近乎“宇宙常数”般的“中立性净化”,如同无尽冰冷的虚空本身,包容一切形态却又无情地消解一切形态,回归太初之“无”。

  它们并非简单的敌对,更像是两种根本性法则的正面碰撞,如同水火相遇,如同正反物质湮灭,截然相反,互不容忍!

  王大海的大脑、乃至整个灵魂,仿佛成了这两种恐怖概念法则的交锋前线,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炸开,几乎要将他的存在本身彻底撕裂!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抱着仿佛要爆炸的头颅滚倒在地,眼睛、鼻子、耳朵甚至嘴角都开始渗出细小的血珠!

  “小子!守住灵台!”老人骇然失色,瞬间扑跪在地,双掌猛地死死按住王大海剧烈颤抖的太阳穴,一股精纯却明显透出枯竭意味的沛然精神力量毫无保留地、决绝地灌注进去,试图为他构建最后一道防线,稳定那如同狂风暴雨中随时会湮灭的意识烛火。

  与此同时,那潭亘古平静的漆黑湖水,终于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剧烈的物理变化!

  以湖心为中心,水面毫无征兆地荡起一圈圈细密而急促的涟漪!涟漪扩散的速度快得惊人,转眼间整个潭水开始疯狂地、无声地旋转起来,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漩涡以恐怖的速度形成,仿佛深渊张开了巨口!

  漩涡的最深处,不再是纯粹的漆黑,而是开始弥漫出一种乳白色的、柔和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极致净化气息的光芒!那光芒与王大海臂上烙印爆发的暗金光芒在空气中激烈交缠、碰撞,发出密集的、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响,仿佛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正在相互疯狂抵消、湮灭!

  整个蓝色水晶洞窟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穹顶的星光疯狂闪烁明灭,那些保持安坐姿态的远古骨骸上温润的蓝色荧光也变得极度不稳定,忽明忽暗,仿佛这片由集体意志维系的永恒净土,其根基正在被这突如其来的法则冲突猛烈动摇,平衡濒临破碎!

  “该死!这潭水是……是一个古老的‘中性净化核心’!一个原始净化装置!”老人瞬间明悟了一切,对着在痛苦深渊中挣扎的王大海吼道,“你的烙印是‘锻炉’的净化之刃!是执行终端!它们本质相克!快收敛你的精神力!断开连接!否则你会被它们彻底撕碎!”

  王大海几乎已经听不清老人的话语,他的意识在两种宇宙级力量的疯狂撕扯下已经到了彻底粉碎的边缘。就在这最后的极限关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做出了最原始的选择——他不再试图去控制躁动的烙印,也不再试图去感知那恐怖的湖水核心,而是用尽灵魂最后一丝力量,疯狂地驱动那属于他自己的、微弱的、源自生命本身的“细胞低语”!

  他不再向外延伸一丝一毫,而是将所有的感知力疯狂地收束、压缩,紧紧地包裹住那一点代表“自我”的核心意识,如同暴风雨中即将倾覆的孤舟上的水手,死死抱住了唯一的礁石!

  嗡——!

  源自他生命本源的嗡鸣声在这一刻被激发到极致,虽然相对于那两种力量依旧微弱如萤火,却透出一股无比坚韧的、不容玷污的鲜活生命力。这股力量无法与宏大的概念抗衡,却像一层薄而极致坚韧的生物力场膜,勉强隔开了那两种法则之力对他最后“自我”意识的直接碾磨。

  剧痛似乎减弱了极其微小的一丝,王大海猛地吸进一口气,如同溺水万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意识从完全涣散的边缘被强行拉回了一丝。

  也就在他彻底收回感知、完成自我隔绝的同一瞬间,右臂上烙印那狂暴的光芒和嗡鸣骤然减弱了大半,虽然依旧在顽固闪烁,却不再具有那种攻击性和侵略性。而湖心那恐怖的漩涡也仿佛瞬间失去了最明确的目标,旋转的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那乳白色的、令人心悸的净化之光如同潮水般缓缓沉向无尽的深渊,漆黑的湖水再次逐渐回归于死寂。

  洞窟的剧烈震动停止了,只有细小的碎石尘埃从穹顶簌簌落下。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平静,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浓烈能量湮灭后的臭氧味和细微的滋滋声,王大海瘫倒在地剧烈喘息、七窍流血狼狈不堪的模样,以及他右臂上依旧固执闪烁的烙印,无声地证明着刚才那场发生于意识最深处和能量最本源层面的、凶险至极的短暂冲突。

  老人长长地、带着极度疲惫地吁出了一口浊气,松开了几乎耗尽精神力的双手,身体忍不住踉跄了一下。他眼神复杂无比地看了一眼那再次变得深不见底的漆黑潭水,又看了看艰难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的王大海,混合着后怕、惊叹和一丝茫然。

  “好险……你这莽撞的小子,差点就直接把自己从存在层面上给‘净化’没了,连一点渣都不会剩下。”老人的声音沙哑无比,透着深深的疲惫,“这潭水……看来是‘遗民’留下的最高遗产之一,或者说……最终保险。一个古老的中立性净化装置,其存在或许就是为了平衡和抑制可能彻底失控的‘锻炉’……只是没想到,它对‘锻炉’直接造物的反应竟然剧烈到这种程度,几乎是法则层面的排斥。”

  王大海艰难地用手臂擦去脸上的血迹,心脏仍在疯狂跳动,灵魂深处残留着被两种巨力撕扯的幻痛。他心有余悸地望向那潭重新占据洞窟中心的黑水,手臂上的烙印依旧传来轻微的灼热感和一丝不肯罢休的指向性牵引,但强度已经减弱到可以忍受的范围。

  “它……还在”

  “嗯。”老人面色无比凝重地点了点头,独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它被你的烙印短暂惊扰了,但似乎并无主动攻击或扩散的意图,仅仅表现出极致的……排斥和中和反应。看来,想直接从它这里得到答案或好处,是根本不可能的了。”

  他的目光转而投向洞窟的另一侧,那里有一条他们之前因震撼于湖泊和骨骸而未及时注意的、被巨大蓝色水晶簇半掩着的出口。王大海臂上烙印的光芒,似乎极其微弱地分出了一丝感应,也隐隐指向那个黑暗的通道口。

  “这条路……”老人眯起独眼,仔细感知着那微弱的方向指引,“看来,想要弄清楚这水下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以及你的烙印为何与之产生如此剧烈的反应,我们需要换个思路,另寻蹊径了。”

  他们原地休息了比之前更长的时间,待王大海稍微恢复了一些行动能力,老人也勉强恢复了一点精神。他们再次搀扶起依旧昏迷的少年,步履蹒跚地走向那处新的出口。离开前,王大海最后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那潭重新沉入死寂的漆黑湖水。

  水面依旧平静无波,完美地倒映着顶上闪烁的蓝光,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湮灭意识的冲突从未发生。

  但他深知,那极致的平静之下,必然沉睡着某个足以让“锻炉”那无情的净化之刃都为之震颤、甚至可能蕴含着“净化”另一种答案的、难以想象的存在。而这个答案的线索,似乎正与他们即将踏入的新的未知之路,紧密地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