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4章 大唐双龙传 (尤楚红)-《影视诸天从流金开始》

  雅间内,茶香袅袅,窗外洛水潺潺,却掩不住尤楚红问话中那份沉甸甸的重量。

  易华伟并未立刻回答,端起面前的青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放下茶盏,他才抬眼迎向尤楚红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淡然一笑:

  “老夫人快人快语,本座亦不喜虚与委蛇。既然如此,便直言不讳了。”

  “独孤阀,关陇军事贵族集团之翘楚,自北魏武川镇起家,历经西魏、北周、隋朝,树大根深,门生故旧遍布朝野军中,於这洛阳乃至关中之地,影响力可谓蟠根错节,根基深厚,此乃阀中优势,亦是……桎梏所在。”

  尤楚红眼神微凝,手中铁杖的龙头似乎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地面,发出轻微的“嗒”声。她并未打断,静待下文。

  易华伟继续道:“然则,当今天下,群雄并起,早已非是门阀世家仅凭底蕴便可左右乾坤的时代。李渊据关中,挟天子以令诸侯虽如今已自立,根基渐稳,更有李世民这般雄才大略、善於用兵之子,其势已成。王世充窃据东都,虽看似强横,然其性多疑,刻薄寡恩,不得人心,困守孤城,纵有兵马钱粮,终难持久。窦建德雄踞河北,看似声势浩大,号称仁义,然其出身草莽,内部派系繁杂,缺乏真正能统筹全局、经天纬地之才,一旦遇挫,极易分崩离析。”

  他语速不疾不徐,将天下大势娓娓道来,如同在叙述一件寻常事,却句句切中要害。

  “反观独孤阀,”

  易华伟话锋一转,目光似乎能穿透人心,直视尤楚红:“阀中虽人才不少,如独孤峰阀主,亦算沉稳,独孤盛将军掌禁军,权柄不小。凤小姐更是天资卓绝,前途无量。然,恕本座直言,阀中缺乏一位真正能放眼天下、有逐鹿中原魄力与手腕的雄主。更兼……”

  他微微一顿,声音略沉:“更兼阀中立场,多年来游移於关陇集团与洛阳朝廷之间,看似左右逢源,实则首鼠两端。如今李唐势大,王世充日蹙,窦建德远在河北。独孤阀虽表面依附王世充,据守洛阳,然心中岂无彷徨?是继续效忠这日薄西山的郑国?还是暗中向李唐示好,以待他日?或是……另寻他途?”

  “然无论作何选择,皆非上策。投李唐,李家坐拥关陇,麾下人才济济,天策府更是谋臣如雨,猛将如云,独孤阀至多得一安乐公侯,再难复昔日左右朝堂之权势。留王世充,不过是与之俱亡之下场。至於窦建德,河北路远,非是良选。”

  易华伟一席话,剥开了独孤阀看似风光显赫的外衣,将其内核的尴尬、犹豫与困境暴露无遗。

  尤楚红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皱纹显得更深了,握着铁杖的手紧了紧,指节有些发白。

  易华伟的话,句句都戳在了她的心窝子上,这些都是她夜深人静之时,反覆思量、忧心忡忡却无人可诉的难题。独孤阀的未来,确实已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独孤凤站在尤楚红身后,听得也是心情沉重,她虽痴迷剑道,但并非对家族处境一无所知,此刻被易华伟如此清晰透彻地剖析出来,更觉形势严峻,不由地将期待的目光投向易华伟,希望他能指出一条明路。

  雅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流水声和楼下隐约传来的市井喧闹。

  良久,尤楚红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易华伟,沙哑道:“先生目光如炬,句句诛心。却不知,依先生之见,我独孤阀这盘死局,该如何破解?那另寻他途』,又在何方?”

  她的语气中,已然带上了一丝请教意味。

  易华伟并未直接回答,目光重新落在尤楚红身上,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忽然道:“老夫人近年来,可是每逢子夜时分,便觉胸口气息窒碍,如同压着巨石,咳嗽不止,难以安眠?运功之时,手太阴肺经与足少阴肾经交汇之处,常有针刺般的隐痛?且近年来,功力进展晦涩,甚至偶有倒退之象?”

  此言一出,尤楚红浑身猛地一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握着铁杖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她这旧疾隐秘无比,乃是早年修炼披风杖法过於急躁,又与人争斗留下暗伤所致,多年来遍访名医,甚至动用内力强行压制,始终未能根除,反而随着年岁增长,愈发严重,已成为她最大的隐患和秘密!即便是阀中最亲近之人,如独孤峰、独孤凤,也只知她时有咳嗽,并不知如此详尽的症状及对修为的影响!

  此人……此人竟能一眼看穿?!

  “你……你如何得知?!”

  尤楚红的声音带着一丝惊骇的嘶哑。

  独孤凤也是容失色,急忙看向奶奶,她只知道奶奶有咳疾,却不知竟如此严重,还关系到功力修为!

  易华伟神色依旧平静:“观气色,察呼吸,辨其神。老夫人肺脉有损,肾水不足,难以润泽肺金,加之旧伤郁结,阴寒之气盘踞肺腑,已伤及根本。若再不根治,非但功力逐年消退,恐寿元亦会大受影响。”

  尤楚红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易华伟的话,正好印证了她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她沉默片刻,方才那股审视与威严的气势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英雄迟暮的萧索与一丝微弱的希望:“先生既能一眼看穿老身痼疾,莫非……有医治之法?”

  “人体气血循环流注於十二正经,周而复始,维持正常。倘气血涌至,经脉满溢,流入此八经,别道而行,便成奇经。嘿!打个譬喻,正经就是江河,奇经就是湖潭,江河满溢则流於湖潭,江河枯涸则湖潭输出,互相起着调节的作用。老夫人的哮喘病,正由於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间协作失调,祸及肺经,经年累月下,才催此疾患。”

  易华伟话锋一转,淡然道:“痼疾虽深,非不可解。本座略通岐黄之术,兼修内力颇具生发之性,或可为老夫人疏通郁结,滋养肺肾,拔除病根。”

  尤楚红闻言,眼中瞬间爆发出灼热的光彩!困扰她数十年、几乎让她绝望的旧伤,竟真有治癒的希望?但她毕竟历经风雨,强压下激动,沉声道:“先生若愿出手相救,此恩此德,独孤阀上下,必不敢忘!但有所求,只要不危及阀中存亡,老身无有不应!”

  到了她这个年纪和地位,自身的健康与修为,某种程度上比家族事务更关乎根本。若真能恢复健康,甚至功力再有精进,她便能再多庇护独孤阀十几年,意义重大!

  易华伟微微一笑:“老夫人言重了。相逢即是有缘,本座今日便为老夫人略尽绵力。”

  他起身走到尤楚红身前:“请老夫人放松心神,勿要运功抵抗。”

  尤楚红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缓缓闭上了眼睛,将全身戒备放下。这对於她这等高手而言,本是极其危险之事,但易华伟表现出来的深不可测和她对治癒伤势的渴望,让她选择了信任。

  易华伟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并指如剑,指尖隐隐有温润的紫气缭绕,却含而不发。他出手如电,接连点向尤楚胸前“华盖”、“紫宫”、“玉堂”,腹间“中脘”,背后“肺俞”、“肾俞”等十几处大穴。

  指尖并未真正触及衣物,皆隔空半寸而止,但每一指落下,都有一股精纯无比、蕴含着勃勃生机的北冥真气,混合着一丝长生诀的灵韵,透体而入!

  尤楚红身躯剧震,只觉得数道温和醇正、却又沛莫能御的暖流钻入体内,所过之处,那些郁结刺痛、阴寒凝滞之处,如同冰消雪融般迅速化开!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畅感传遍四肢百骸,仿佛乾涸的大地得到了甘霖的滋润。

  口中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已久的闷哼,脸色先是涨红,随即又变得苍白,最后缓缓恢复红润,头顶甚至隐隐有白色雾气蒸腾而起。

  易华伟手法变幻,或点或拂,或虚按或轻引,动作如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他不仅是在用真气疗伤,更是在以自身强大的神念,引导尤楚红自身的内息,按照一个玄妙的路线运转,助其冲刷经脉,修复暗伤。

  站在一旁的独孤凤看得屏息凝神,美眸中异彩连连。她虽看不懂全部奥妙,却能感觉到奶奶的气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平稳、深厚、充满活力,那常年萦绕在她眉宇间的细微痛楚与晦涩感,正在逐渐消散!

  约莫一炷香后,易华伟收指后退,掌心一抹淡淡的灰黑之气一闪而逝,那是他从尤楚红体内逼出的些许淤积病气。

  “好了。老夫人体内郁结的阴寒旧伤已基本拔除,受损的肺脉与肾经也已初步滋养修复。后续只需依本座方才引导的行功路线,静养半月,辅以润肺培元的药物,当可尽复旧观,甚至……功力或许能更上一层楼。”

  尤楚红缓缓睁开眼睛,长长地、无比顺畅地吸了一口气,这是她几十年来都未曾有过的轻松感觉,胸口的巨石仿佛彻底消失,浑身暖洋洋的充满了力量。她稍微运转内力,只觉得内力奔腾流畅,再无丝毫滞涩痛楚之感!

  她猛地站起身,竟激动得有些难以自持,对着易华伟,深深一揖到底!

  “先生再造之恩,老身……没齿难忘!”

  尤楚红这深深一揖,真情流露,再无半分先前世家门阀擎天巨擘的矜持与威严,纯粹是一位深受宿疾折磨、忽得解脱的武者的由衷感激。

  易华伟坦然受了这一礼,待她直起身,才淡然道:“老夫人不必多礼。医者本分而已。”

  他顿了顿,又道:“旧伤虽除,但多年损耗仍需调养。我为你开一剂方子,温养半月,可固本培元,彻底根除后患。”

  说罢,他走到雅间内的书案旁。执笔蘸墨,略一沉吟,便笔走龙蛇,一行行飘逸却又不失筋骨的字迹跃然纸上。

  “天门冬三钱,麦冬五钱,川贝母二钱研末冲服,北沙参四钱,茯苓五钱,淮山药一两,枸杞子四钱,熟地黄四钱,当归尾二钱,炙甘草一钱半……,以净水三碗,煎至一碗,每日午时服用一剂,连服十五日。服药期间,忌食生冷辛辣,勿动肝火,行功以温和渐进为要。”

  这方子以滋阴润肺、益气健脾、滋补肝肾为主,正对尤楚红的症候,用药精当,分量考究,显是深谙医理。

  尤楚红郑重地接过药方,只看了一眼,便知这方子绝非寻常医师能开出,其中几味药的搭配颇具巧思,对她现下的身体状况极为对症。她小心地将药方折好,放入怀中,再次道谢:“先生恩情,老身铭记於心。”

  经此一番疗伤,雅间内的气氛已然大为缓和,先前那番关於天下大势和独孤阀困境的沉重话题带来的压抑感也冲淡了不少。

  尤楚红看易华伟的眼神,除了探究,更多了几分信服与亲近。

  重新落座后,尤楚红沉吟片刻,终於将话题引回了最初的方向,语气却不再是试探:“先生方才为我独孤阀剖析时局,字字珠玑,老身深感佩服。却不知先生口中的另寻他途』,究竟所指何方?”

  易华伟微微一笑,知道时机已然成熟。他并未直接回答尤楚红的第二个问题,而是淡然道:“老夫人可知,如今这天下,除却李唐、王郑、夏国之外,南方另有一方势力,已悄然成势?”

  尤楚红目光一凝:“先生是指……?”

  “天道盟。”易华伟平静地吐出三个字。

  “天道盟?”

  “天道盟非是寻常割据势力。我等志不在苟安一隅,亦非单纯争霸天下。盟中宗旨,乃在结束这乱世纷争,革除前朝积弊,再造一个朗朗乾坤,使耕者有其田,学者有其师,商贾畅其流,万民能安居乐业,天下英才尽其所用。”

  易华伟顿了顿,具体说道:“如今,我天道盟已尽得岭南宋阀全力支持,飞马牧场亦已归附,为我提供优质战马。大半个南方,已在盟约之下或教化之中,政令通畅,百业渐兴。”

  “或许在北方诸雄眼中,南方仍是偏僻瘴疠之地,不足为虑。但他们错了。”

  易华伟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嘲讽:“我已在南方推行新政,轻徭薄赋,鼓励农耕桑麻,兴修水利,推广良种,开办新学,选拔寒门人才,整顿军备。南方得天独厚,气候温润,物产丰饶,更兼无北方战乱频仍之扰,正可休养生息,积蓄力量。”

  “不出五年,南方必将仓廪充实,人口滋长,民心归附。届时,以宋阀底蕴、飞马牧场之助、以及我天道盟训练出的精兵,再辅以由南向北、顺流而下的地利……一支天下无敌的铁骑,并非虚言。届时北伐中原,犁庭扫穴,绝非李唐或王郑、窦夏所能挡。”

  尤楚红听得心神激荡,若真如他所言,天道盟拥有整个南方作为稳固的大后方,再加上宋阀和飞马牧场这等强大助力,以及他口中那套听起来极具吸引力的施政方略……其潜力确实可怕,远超困守洛阳的王世充和看似强大却内部不稳的窦建德,甚至对李唐构成了真正的威胁!

  易华伟看着尤楚红变幻不定的神色,淡然一笑,语气忽然变得轻松了些许:“本座与老夫人及凤小姐投缘,故坦诚相告。至於独孤阀如何抉择,是继续留在洛阳这艘即将沉没的船上,或是另谋出路,皆由老夫人与阀中自行决断。我天道盟海纳百川,自然欢迎独孤阀这等底蕴深厚的世家加入,共襄盛举。但…,”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种超然的自信:“即便独孤阀选择暂观风向,或是最终投向李唐,於我天道盟之大势,亦无根本影响。五年之后,铁骑北上之时,天下格局必将改写。本座今日之言,老夫人可细细思量。”

  这番话,既表达了招揽之意,又展现了强大的自信和底气,丝毫不显得急切或哀求,反而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选择权——机会给你了,抓不抓住,取决於你自己。

  尤楚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龙头铁杖。心中天人交战。易华伟展现出的实力、手段、以及描绘的蓝图,极具诱惑力。但独孤阀百年基业都在北方,骤然南投,牵连太大,需要权衡的东西太多太多。而易华伟那句“不加入也无所谓”,虽然听起来有些傲气,却也反而增加了他的话的可信度。

  良久,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复杂地看着易华伟:“先生今日所言,信息量太大,老身需些时日,与阀中众人细细商议。但先生救治之恩,及今日坦诚相告之情,独孤阀绝不敢忘。无论最终作何决定,独孤阀都愿与先生结个善缘。”

  易华伟微微一笑,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理应如此。老夫人可慢慢考虑。近期本座会暂留洛阳,老夫人若有所决定,可让独孤小姐前来告知。”

  说罢,他站起身:“今日叨扰已久,本座先行告辞。”

  尤楚红和独孤凤连忙起身相送。

  看着易华伟带着那位一直沉默不语的徒弟飘然下楼离去,尤楚红站在窗前,望着楼下洛水,久久不语,目光深邃无比。

  “奶奶……”

  独孤凤轻声唤道,语气中带着兴奋和一丝不确定:“您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我们……”

  尤楚红没有回头,只是缓缓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但此人……深不可测。他说的南方局势,稍加打探便知真假。至於五年之期……”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决断:“凤儿,立刻动用我们所有在南方的暗线,不惜一切代价,我要知道关於天道盟最详细、最真实的情报!尤其是那位盟主的一切!”(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