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解围-《大唐梟贼》

  第214章 解围

  当喊杀声將拄著蛇矛打盹的田珺霍然惊醒时,草军群雄已经在山坳內的简陋营寨中,被困十日。

  征战这么多年,田珺还是第一回体会到遭围困的煎熬。

  这十天,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围困中,最大的恐惧从来源自飢饿。

  战士们作战时,消耗的粮食远多於平日。

  可被围之后,必须节省军粮。

  士兵们必须在吃得半饱情况下,捱著轆轆飢肠,发起狠战斗求生。

  粮食吃尽了,只能將朝夕相处的战马杀死分食。马皮也不能浪费,放在大锅里褪毛煮烂后,撕扯著咬牙吃下,能稍稍补充点体力。

  如果是守城战的话,等到城內猫狗在內一切鸟兽吃完,士兵们就会开始宰杀百姓为食,乃至自相残杀啖食。

  这样的过程哪怕想一想,都足以令人陷入极大的绝望。

  这深山当中,既无平民百姓,也无城池依託,倒是很难走到人相食那一步。

  口粮见底的时候,就有战士们私下议论,说都將是不是回不来了,商量著投降官军,保全性命。

  朱珍巡视全军,杀了二十多个策划投降的,才勉强压住投降情绪。

  但等马肉也吃尽了,他们就再撑不下去了。

  作为一个长得相当好看的女孩子,又是朱温的恋人,田珺在如此形势下,压力尤其大。

  越是英姿颯爽的女人,在战场上越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巡营时,外头的蛮僚们用骯脏的眼光打量著她,商量著胜利之后怎么玩弄她的身体。连密谋投降的士兵,也策划著名抓了田珺,作为降敌的见面礼。

  连身旁人都不敢相信的恐惧,令田珺晚间睡觉都睡不安稳。只有身体疲惫到极限时,才在营中拄著长矛,打盹休息一下。

  她的眼中充满了血丝,却依然不敢安枕,常常觉著自己要崩溃发疯。

  这种时候,田珺无比期待爱人如同天神下降,带著兵马杀到她身旁,完成英雄救美的壮举,將外头那些丑陋的蛮人,以及高彦这些人渣杀得一个不留。

  可喊杀声真的传来时,田珺不由摇了摇脑袋,眼中露出不可置信。

  她抓了自己的面颊一下,才確定自己並非在做梦。

  人绝望太久,希望来临时,常常自己也难以相信。

  田珺隨即隔著敌营,看到一束束火炬在黑暗中亮起,如成千上万的优曇波罗在无间地狱中一时绽放,无量光明,照破山河万朵!

  浓烈的喜悦情绪在心间酝酿,甘霖自田珺一双深邃眼窝中涌流。

  田珺举起沾著风沙的袍袖,擦去脸上的欣慰泪水,顷刻恢復了英爽绝伦的模样,咆哮道:“都將带著援军来救咱们了。崽子们,都给姑奶奶爬起来杀敌!”

  话音未落,她拔开酒葫芦塞子,往嘴里灌了一口烈酒。红著双眼,掣矛如闪电杀入敌阵当中,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虚弱之態

  见田珺如此悍勇,被惊醒的士卒们不由士气大振。

  天气炎热,本来作战披甲者就很少。有限的皮甲,大多也被飢饿的兵士们煮水吃了。

  衝出茅棚之后,草军战士抓起兵器,马上就能上阵杀敌。

  他们紧隨田珺,如同一根巨大的长矛突入敌营,所过之处,惨喝声连绵不绝,蛮僚的残肢断臂如颶风颳翻了肉铺,漫天飞舞。

  对面连绵不尽的火光,和火光中持刀衝锋的熟悉清雋面容,令煎熬了整整十天的草军战士们,迸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

  “杀!”田珺眼蕴怒芒,挺矛將一个刚刚惊醒,仓皇去抓战刀的蛮僚酋长扎了个透心凉。

  这个酋长会说汉言,在对峙时,对田珺输出了最多污言秽语。还表示自己口味特殊,打算將田珺抓回去,和体重三百多斤,身上一层层肥肉能夹住刀剑,一年不洗澡身上油腻积了两三寸的粗蠢蛮妇,用铁链拴在一起七天七夜,调教好之后,让她俩一起跪下来侍奉自己,喊自己主人。

  若非战场上不容浪费时间,田珺可不会让这个傢伙死得如此痛快!

  刺杀此酋之后,田珺余怒未歇,用蛇矛戳著其尸身举上高天,怒吼一声,尸首向天拋起。

  又有几个蛮人迎击过来,被田珺挥矛尽数斩杀。这时蛮人酋长的尸身才从天上坠下来,被田珺顺手扎矛锋上,再次甩了出去。

  这时,在高彦军中担任步军兵马使的钱鏐,带了一小队无当飞军,疾驰而来,试图阻止这个方向的崩溃,挽救局势。

  没想到一个死人突然从天而降。

  这蛮酋体格也颇壮大,有近二百斤,砸得毫无提防的钱鏐眼冒金星,顷刻仆跌,连宝剑都脱手坠在地面上。

  田珺提气纵跃过去,对拍著灰尘颤巍巍起来的钱鏐冷笑道:“你这丑汉,就是高彦的小弟钱婆留么”

  钱鏐一把抓起宝剑,挺剑应敌。

  钱鏐的剑法,本来是狠的。可他被田珺用酋长尸首砸了一顿,失了先手和锐气,在田珺如同毒蟒翻腾的凌厉枪招下,哪里是对手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番对决,钱鏐勇悍不及田珺,只交手了三五招,就被田珺一矛扎中大腿,负痛转身而逃。

  一眾无当飞军纪律极练,本来自发组成数个小队,紧密配合,纵在草军內外夹攻下,也几乎要扭转战局。但钱鏐被田珺三五招打伤逃跑,他们士气顿沮,很快落了下风,不得不且战且退,转进开去。

  钱鏐教养再好,也被田珺搞得极为恼火,调头骂道:“臭娘们,这么囂张,迟早被人砍头掛城门上!”

  他並不知道,这只是自己生平第一次在田珺手上吃亏。未来成为一方诸侯之后,他仍將有一次差点被田珺逼入绝境。

  田珺望著火光中走来的朱温,泪水又不爭气地涌了出来,一把扑进了男儿怀里。

  在田珺眼中,情郎仿佛脚踏五色祥云而至。

  朱温顿时感觉到一股极浓厚的味道將自己包围。

  田珺被围困这么多天,当然没空也没心思洗澡。

  她的战靴也已经磨破,里边的袜子“香氛氤氳”,將汗水发酵的味道散逸出来。

  有种说法认为,女人必须经常洗脚,她们脚底流汗更多,脚臭味是男人的六倍。

  但看著田珺容貌清减,衣衫脏污凌乱的模样,朱温只有心生怜惜,紧紧將她拥抱在怀里。

  “你来了,我太欢喜。”田珺与朱温四目相对,道。

  “对,我来了。”说完,朱温就在血与火的战场上,当眾吻上田珺乾裂的嘴唇。

  “我会保护好你,想伤害你的人,我都会让他们死无全尸。”

  朱温鬆开唇,直截了当道。

  田珺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竟露出些小女人的娇羞。

  两人携起双手,刀矛並举,驱赶著蛮人溃兵,冲向下一个营寨。

  以恋慕之心,化作联手杀敌之意,协力同心,何敌不可摧,何危不可克

  不远处,段红烟望向朱温和田珺鶼鰈情深,一同浴血沙场的模样,秀眉微微一蹙。

  段红烟回到潮州城后,洛医仙简单开了一副药,解了段红烟的发热昏迷。

  调养一阵之后,段红烟虽然还有些虚弱,但並不影响上战场。

  段红烟没空多想什么,因为自己这边的敌人,已迎面冲了过来。

  满面煞气的陈丽卿將手掌稳稳按在弓背上,正要弯弓搭箭。

  段红烟知道,陈丽卿这女人號称“女飞卫”,是箭术能与自己匹敌的神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