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说到这个份上，沈归荑会同意离开。
谁知她却稳稳地靠在桌边坐了下来：“官家？他制毒是为了….既如此，我更不能走了。”
她没想到，苏景翎这一世会造反篡位，上一世明明是官家自然的生老病死，怎么这一世….
莫非是因为她重活一世后，改变了一些事情，所以这一世的走向也有所不同？
或者说，上一世有些事她不知情？
江朝宴难得这样左右为难，来的路上他想过许多种说服沈归荑的方式，可偏偏她就是这样油盐不进。
“你留下来干什么？！别说你要答应苏景翎制毒？”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任何沈归荑愿意撇开生死留下来的理由。
沈归荑手指一颤，抿着唇垂下了脖子。
她怎么能告诉江朝宴实情呢，那样荒谬的经历，人死复生，放眼天下谁会信？
而江朝宴目光挪到窗边，心里暗暗盘算着时间，若是沈归荑不打算离开，那他只能….
只希望她醒来后不要怪他才是。
沈家今日出了乱子，沈老夫人急火攻心至今还躺在床，要告诉她吗？罢了，左右还有半柱香的功夫就要送她出城，待她逃出去后再告诉她身边那个丫鬟吧，省得她空着急。
沈归荑虽不说话，可态度坚决得很，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空气一度凝结成冰。
最后，江朝宴起身想要告辞，他看似失望至极：“没曾想是白跑一趟了，姑娘自重。”
沈归荑心底微微颤动，上一次在沈府门口，江朝宴不是自己说的往后不再“姑娘”“公子”相称吗？
错愕之间，江朝宴已快步向前绕到她的身后，抬手运气，对准她的后脖子就是一劈。
可沈归荑这段日子早就变得警惕，在江朝宴那一掌快要落到脖后时，侧身微退，巧妙地躲过这一掌。
“江哥，为何不信我一次？”她心中悲凉，明知江朝宴没有伤她的心思，却也不满他想打晕自己再运出城的计划。
“归荑！我知你想干什么！”江朝宴恼羞成怒，他又怕又急，前十几年从未有过这种恐慌心态，“你是不是想与苏景翎同归于尽？！可你与他并未有深仇大恨！你信我，不管你与他有什么恩怨，再过五日，我替你报仇！”
沈归荑拧着眉摇头：“我的仇你报不了。”
江朝宴压下心中慌乱，就着脚边的椅子坐下：“可以告诉我吗？你和苏景翎有什么仇？值当你不惜当掉你这要命….”
“你若是信我，我只告诉你是生死大仇，他欠我一条命，剩下的….倘若我能活着出去，再同你细说。”
江朝宴撑着额头，饶是他被苏景翎派人暗杀，或是在边疆面临敌方十几万人的精兵，都不曾像现在这样愁得焦头烂额。
潜意识里，他不想强迫眼前这个小姑娘做她不愿意的事，想要打晕她带出去，实在是下下策。
可要他放手留她去报仇，那样的后果他却是想都不敢想。
苏景翎的阴暗手段，他见识过，进去一个活人，骨头都拼凑不完整的。
良久，江朝宴才按着太阳穴起身，似无奈又嗔怪地看着沈归荑说道：“我帮你，你想报仇，我把他抓来给你。”
“但这之前，你别轻举妄动。”
沈归荑眯起眼：“他是皇子，你怎么抓….”
江朝宴喉结上下动了动：“我也是皇子。”
沈归荑啊了一声，任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江朝宴怎么会是皇子。
“可是如今只两位….你是私生…？”
不然怎么会姓江不姓苏。
江朝宴没忍住笑出声，当下这般紧张的气氛里，沈归荑竟还能想到这些，便多解释了几句。
从江贵妃得宠到她打入冷宫，江家一夜之间血流成河到他回宫，却不愿承认皇子身份，只愿用江家子孙的身份活着。
皇帝愧对江家，倒也睁只眼闭只眼。
沈归荑喉咙一梗，没想到早在庄子上那次，自己就已经拨动了命运的齿轮，将她和江朝宴跻身到同一条船上了。
“你….你是皇子，按辈分，应当是二皇子！”震惊之余，好像之前的许多事都已经说得通了，比如如安和苏尘燃对江朝宴的信任亲切，比如他为何能轻而易举地进到军中去往边疆打仗。
江朝宴欲言又止，这层窗户纸捅破之后，他不知该如何解释骗了沈归荑这件事。
“你该早早告诉我才是。”沈归荑苦涩一笑，按耐下万千种情绪，最后悠悠地瞥了一眼江朝宴，“既然二皇子有更精细的计划，臣女自然愿意鼎力相助。”
本来也犹豫过，若是杀了苏景翎，往后的燕国将会交到谁的手里，苏尘燃性子跳脱难担国事，沈归荑也怀疑过自己这样极端是否过于自私。
可出了个江朝宴，事情已然有了转机。
这个二皇子虽出身为庶，可心思沉稳缜密，能上阵杀敌，运筹帷幄之人，若是做了这一国之主，也能为百姓开辟一片新天地吧。
这一声声“二皇子”却像刀子般划在江朝宴心尖，可看到沈归荑明媚温顺的模样，又不得不让江朝宴失神怀疑是否是自己想太多。
她真的没有气恼自己欺骗了她？
外头冬杏被晚风吹得咳了咳，屋里两人的神经也跟着紧绷起来。
江朝宴无可奈何地轻轻吁了口气，把自己伙同白家的计划大致告诉了沈归荑。
他自然是信得过沈归荑的。
“二皇子的计划虽妙，可最后苏景翎的下场如何，不还是要官家点头应下才能得到惩罚吗？”沈归荑吸了两下鼻子，移开同江朝宴对视的目光，愣愣地捏着衣角某处发呆。
“我答应了把他的命留给你，自然会说话算数。”
沈归荑低低一笑，算是加入了江朝宴的计划。
“外头那个叫海棠和杨柳的丫鬟我已经换下来了，只那个叫墨寻的打小就跟在苏景翎身边，换了人做不到天衣无缝，就让她在门口守着吧，起码她不敢动你。”江朝宴起身捋了下衣袍，对于沈归荑还心有不舍。
“时候不早了，我不能再待下去，切记这几日不可轻举妄动，万事以自己的安危为首，别忘了….沈老夫人和你大姐都还盼着你平平安安地回去。”
沈归荑从没见过江朝宴这样唠叨，僵着后背不习惯地摆手，示意他放心。
最后，只听院子里的树叶沙沙响了两声，整个侧院又恢复了安静。
冬杏见院子里没了那几个守夜的丫鬟，还在担心会不会被桓王察觉，下一刻，就看到两个丫鬟搀扶着墨寻从茅厕出来。
吓得冬杏赶忙回屋关了门，不觉已经惊出一身冷汗。
“姑娘，还好江公子走得及时，不然就撞上了。”
冬杏还不知道江朝宴的真实身份，见沈归荑呆坐在灯下闷闷不乐，便过去替她揉肩：“姑娘，是江公子同你说了什么吗？”
“叙了会旧。”沈归荑疲倦地闭上眼，听着院子外头窸窣动静，心中了然，应当是江朝宴留下的人来了。
门外，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沈姑娘可歇下了？奴婢来收碗碟。”
话音一落，不等里头的人回答，外面的“海棠”已经推开半掩的门。
沈归荑嘴唇动了动，借着油灯的光亮想努力看清那人的长相，待眉眼与记忆中那个聒噪热血的姑娘重叠后，她更是起身相迎。
海棠撅了撅嘴，双手抱着胸：“虽说沈姑娘是桓王请来的，可也别把架子摆这么大！送来的饭菜你不吃，我看下回就给你拿两个窝头应付应付！”
冬杏刚想反驳，门外墨寻清冷的声音接话道：“算了，海棠，赶紧进去收拾了，休要与这两人多说。”
谁知她却稳稳地靠在桌边坐了下来：“官家？他制毒是为了….既如此，我更不能走了。”
她没想到，苏景翎这一世会造反篡位，上一世明明是官家自然的生老病死，怎么这一世….
莫非是因为她重活一世后，改变了一些事情，所以这一世的走向也有所不同？
或者说，上一世有些事她不知情？
江朝宴难得这样左右为难，来的路上他想过许多种说服沈归荑的方式，可偏偏她就是这样油盐不进。
“你留下来干什么？！别说你要答应苏景翎制毒？”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任何沈归荑愿意撇开生死留下来的理由。
沈归荑手指一颤，抿着唇垂下了脖子。
她怎么能告诉江朝宴实情呢，那样荒谬的经历，人死复生，放眼天下谁会信？
而江朝宴目光挪到窗边，心里暗暗盘算着时间，若是沈归荑不打算离开，那他只能….
只希望她醒来后不要怪他才是。
沈家今日出了乱子，沈老夫人急火攻心至今还躺在床，要告诉她吗？罢了，左右还有半柱香的功夫就要送她出城，待她逃出去后再告诉她身边那个丫鬟吧，省得她空着急。
沈归荑虽不说话，可态度坚决得很，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空气一度凝结成冰。
最后，江朝宴起身想要告辞，他看似失望至极：“没曾想是白跑一趟了，姑娘自重。”
沈归荑心底微微颤动，上一次在沈府门口，江朝宴不是自己说的往后不再“姑娘”“公子”相称吗？
错愕之间，江朝宴已快步向前绕到她的身后，抬手运气，对准她的后脖子就是一劈。
可沈归荑这段日子早就变得警惕，在江朝宴那一掌快要落到脖后时，侧身微退，巧妙地躲过这一掌。
“江哥，为何不信我一次？”她心中悲凉，明知江朝宴没有伤她的心思，却也不满他想打晕自己再运出城的计划。
“归荑！我知你想干什么！”江朝宴恼羞成怒，他又怕又急，前十几年从未有过这种恐慌心态，“你是不是想与苏景翎同归于尽？！可你与他并未有深仇大恨！你信我，不管你与他有什么恩怨，再过五日，我替你报仇！”
沈归荑拧着眉摇头：“我的仇你报不了。”
江朝宴压下心中慌乱，就着脚边的椅子坐下：“可以告诉我吗？你和苏景翎有什么仇？值当你不惜当掉你这要命….”
“你若是信我，我只告诉你是生死大仇，他欠我一条命，剩下的….倘若我能活着出去，再同你细说。”
江朝宴撑着额头，饶是他被苏景翎派人暗杀，或是在边疆面临敌方十几万人的精兵，都不曾像现在这样愁得焦头烂额。
潜意识里，他不想强迫眼前这个小姑娘做她不愿意的事，想要打晕她带出去，实在是下下策。
可要他放手留她去报仇，那样的后果他却是想都不敢想。
苏景翎的阴暗手段，他见识过，进去一个活人，骨头都拼凑不完整的。
良久，江朝宴才按着太阳穴起身，似无奈又嗔怪地看着沈归荑说道：“我帮你，你想报仇，我把他抓来给你。”
“但这之前，你别轻举妄动。”
沈归荑眯起眼：“他是皇子，你怎么抓….”
江朝宴喉结上下动了动：“我也是皇子。”
沈归荑啊了一声，任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江朝宴怎么会是皇子。
“可是如今只两位….你是私生…？”
不然怎么会姓江不姓苏。
江朝宴没忍住笑出声，当下这般紧张的气氛里，沈归荑竟还能想到这些，便多解释了几句。
从江贵妃得宠到她打入冷宫，江家一夜之间血流成河到他回宫，却不愿承认皇子身份，只愿用江家子孙的身份活着。
皇帝愧对江家，倒也睁只眼闭只眼。
沈归荑喉咙一梗，没想到早在庄子上那次，自己就已经拨动了命运的齿轮，将她和江朝宴跻身到同一条船上了。
“你….你是皇子，按辈分，应当是二皇子！”震惊之余，好像之前的许多事都已经说得通了，比如如安和苏尘燃对江朝宴的信任亲切，比如他为何能轻而易举地进到军中去往边疆打仗。
江朝宴欲言又止，这层窗户纸捅破之后，他不知该如何解释骗了沈归荑这件事。
“你该早早告诉我才是。”沈归荑苦涩一笑，按耐下万千种情绪，最后悠悠地瞥了一眼江朝宴，“既然二皇子有更精细的计划，臣女自然愿意鼎力相助。”
本来也犹豫过，若是杀了苏景翎，往后的燕国将会交到谁的手里，苏尘燃性子跳脱难担国事，沈归荑也怀疑过自己这样极端是否过于自私。
可出了个江朝宴，事情已然有了转机。
这个二皇子虽出身为庶，可心思沉稳缜密，能上阵杀敌，运筹帷幄之人，若是做了这一国之主，也能为百姓开辟一片新天地吧。
这一声声“二皇子”却像刀子般划在江朝宴心尖，可看到沈归荑明媚温顺的模样，又不得不让江朝宴失神怀疑是否是自己想太多。
她真的没有气恼自己欺骗了她？
外头冬杏被晚风吹得咳了咳，屋里两人的神经也跟着紧绷起来。
江朝宴无可奈何地轻轻吁了口气，把自己伙同白家的计划大致告诉了沈归荑。
他自然是信得过沈归荑的。
“二皇子的计划虽妙，可最后苏景翎的下场如何，不还是要官家点头应下才能得到惩罚吗？”沈归荑吸了两下鼻子，移开同江朝宴对视的目光，愣愣地捏着衣角某处发呆。
“我答应了把他的命留给你，自然会说话算数。”
沈归荑低低一笑，算是加入了江朝宴的计划。
“外头那个叫海棠和杨柳的丫鬟我已经换下来了，只那个叫墨寻的打小就跟在苏景翎身边，换了人做不到天衣无缝，就让她在门口守着吧，起码她不敢动你。”江朝宴起身捋了下衣袍，对于沈归荑还心有不舍。
“时候不早了，我不能再待下去，切记这几日不可轻举妄动，万事以自己的安危为首，别忘了….沈老夫人和你大姐都还盼着你平平安安地回去。”
沈归荑从没见过江朝宴这样唠叨，僵着后背不习惯地摆手，示意他放心。
最后，只听院子里的树叶沙沙响了两声，整个侧院又恢复了安静。
冬杏见院子里没了那几个守夜的丫鬟，还在担心会不会被桓王察觉，下一刻，就看到两个丫鬟搀扶着墨寻从茅厕出来。
吓得冬杏赶忙回屋关了门，不觉已经惊出一身冷汗。
“姑娘，还好江公子走得及时，不然就撞上了。”
冬杏还不知道江朝宴的真实身份，见沈归荑呆坐在灯下闷闷不乐，便过去替她揉肩：“姑娘，是江公子同你说了什么吗？”
“叙了会旧。”沈归荑疲倦地闭上眼，听着院子外头窸窣动静，心中了然，应当是江朝宴留下的人来了。
门外，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沈姑娘可歇下了？奴婢来收碗碟。”
话音一落，不等里头的人回答，外面的“海棠”已经推开半掩的门。
沈归荑嘴唇动了动，借着油灯的光亮想努力看清那人的长相，待眉眼与记忆中那个聒噪热血的姑娘重叠后，她更是起身相迎。
海棠撅了撅嘴，双手抱着胸：“虽说沈姑娘是桓王请来的，可也别把架子摆这么大！送来的饭菜你不吃，我看下回就给你拿两个窝头应付应付！”
冬杏刚想反驳，门外墨寻清冷的声音接话道：“算了，海棠，赶紧进去收拾了，休要与这两人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