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荇语这才注意到，马后头还跟着一架马车，马车的轮子在沈府门槛来来回回滚了几次，都没冲过去，最后只能走侧门进。
周才脸色不太好，可也没好说什么。
马车一路拉到朝晖堂，好几处小路差点卡在墙壁之间，惹得沈荇语对这马车里拉的东西更好奇了。
周才看到沈归荑后僵持了一下，上回来的时候他还不曾见过这个。
“沈夫人，又要叨扰你了。”周才这回来态度明显比上一回好，对着周淑慎说话也是彬彬有礼的。
“哪里哪里。”周淑慎挂着尴尬的笑意，朝着他身后望了几眼，“你那个弟弟，没来？”
周才明显肩膀一耸，端了两下手说道：“来了……给二姑娘提亲，如何能不亲自来……”
屋内人面面相觑，既然来了，为何不过来见一下当家人？莫非这个周思年并不把沈家长辈放在眼里？
沈荇语恐怕想到了这点，脸色忽地一下变得不太好看。
“那……周兄，何不引荐来见一见？”
周才刚要说话，身后就有男子轻轻一咳，继而听见他如清风般朗润的声音：“说引荐就严重了，思年愧不敢当。”
沈归荑顺着声音寻去，只见一个清瘦白皙的少年郎坐着一架木轮椅被两个丫鬟推着停在廊下。
他瞳色极浅，唇色也是不健康的淡红，一看就是常年居于屋内的模样。
周思年察觉到沈归荑的目光，和善斯文地对着他点头微笑，端得一副读书人的举止。
在他身上，竟看不到半分商贾之家的影子。
虽然早就从如安那里得知，周思年患有腿疾，可不曾想会这般严重，只能靠坐在轮椅上让人推着走！
显然沈荇语和周淑慎也是刚才才得知的，尤其是沈荇语，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只短短片刻，就变换了几种表情。
“这……这，你是周家的三公子？”沈荇语颤抖着嗓音，明知自己此时失礼，也怎么也控制不住，“你这，这腿……”
怎么能让自己女儿嫁给半个废人？！
周才见了两人这样的反应，眉间涌上一丝怒气，可终究是周家隐瞒在先，他也不占理，只好把气憋在心里。
“如沈大人所见，我自小就走不得路，如今靠着这副轮椅，却也能同常人无异。”周思年释然地屏退左右两个丫鬟，然后双手握着轮椅两边的轮子，操控着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沈归荑分明看到，他说这话时指尖还在颤抖，虽撑出一脸坦然自若的模样，可眼里的自卑却没来得及收住。
应该是周才让他这样做的吧。
“这……”沈荇语还未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只得招呼那两个丫鬟，“别在外头等着了，如今太阳烈得很，快把你们公子弄进来！”
周思年悻悻地舔了一下嘴唇，垂着眼睛不说话了。
沈归荑觉得这个少年郎心肠不坏，只是因为生了具残缺的身子，心思敏于常人。
她暗暗替他捏了把汗，沈荇语都如此惊讶，难道沈芊禾不知道他有腿疾？
“对对对，快进来，赶了这么久的路，想是也乏了。”周淑慎陪着笑，用眼神示意安婆子去参茶水，“先喝点茶，一会我让人去准备几道菜，你们吃了先歇一歇。”
周才点头，他理解沈家需要时间来接受周思年有腿疾的事，若是沈家想反悔，他也是不怕的。
反正在京城里头已经放出话去说二姑娘要同周家结亲，若这门亲事黄了，沈芊禾的名声必定会受损。
再说，上次他来，沈芊禾不是亲自点头了吗？歇一歇便歇一歇，他又不怕人跑啰。
“听说江南那边，吃的口味偏淡？”周淑慎没话找话，似是怕屋内气氛僵下来。
周思年淡淡地品了一口茶道：“没那么多讲究，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了，不过到底是吃不得辣口的东西。”
“那行，我让人去蒸道鲈鱼，再炒几个春日里的菜，这不知道你们今日要来呢，屋子还没来得及收拾。”周淑慎一脸的热情好客也不知是真是假，但让人听起来心里头舒畅，“你们先坐着，我去叮嘱了人给两位收拾出来。”
沈归荑想了想，也跟着周淑慎离开了，可周淑慎却没有去收拾客房，反而在交叉路拐了个脚儿，往青荷院里去了。
沈芊禾此时还卧在**午歇，丫鬟明月来开了门，怯生生地说二姑娘还没起床。
“把人弄醒了，尽快的。”周淑慎可没时间废话，她愿意提前来告知，来试探，已经是最大的善意了。
虽沈芊禾做过太多错事，可女子成亲，那就是在挑选自己后半辈子的路，没听周思年说吗？他的腿，那是生下来就那样的，说明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哪个女子愿意嫁给一个半身残疾的人？
沈归荑悠悠叹了口气，她就知道，周淑慎这个人终究还是舍不得家中子女往火坑里跳，她太良善，这便是她的软肋。
“你，你可觉得我做错了？”周淑慎听到身后的叹息声，带着沈归荑去廊前坐下。
“大夫人心肠仁善，见不得子女跳火坑，怎么能叫错？”
周淑慎打眼看了一遍青荷院里头，她不常来这处院子，明明是沈府里的一角，在她眼里却这般陌生。
“世上的女子，一旦成亲之后，就不是娘家人的了，酸甜苦辣都只有自己知道，我念在她年幼，之前是被姜素素带偏了性子，这是我最后拉她一把，你别怨了我才是。”
沈芊禾之前做的事，周淑慎全记得，可只要是人，就做不到绝对的公平，在保证沈家整体名誉的情况下，就只得让沈归荑受委屈。
怎么想，都觉得对这个小丫头不起。
“大夫人拿主意就是。”
哪怕她这辈子寄生在沈归荑这具躯壳里，周淑慎在她心里仍旧是亲生的娘，她知道周淑慎难做，又怎么会怨？
沈芊禾简单梳洗了一番，在窗口看到廊上坐着的周淑慎，心里难免犯嘀咕，这个大夫人一直不喜欢踏进青荷院，怎么今天还能端端地坐在那儿等自己？
“明月，今日……府上有何不同？”她疑惑地望着铜镜里面容姣好的自己，这段日子吃得好睡得好，人都养水灵了。
明月一边替她挽发一边回忆：“奴婢还不曾出去过，只是听到府里先前有好大一阵动静，像是有人来府上了。”
沈芊禾掐着手指算时间，忽然面上一滞，喃喃道：“莫非是……？”
周才脸色不太好，可也没好说什么。
马车一路拉到朝晖堂，好几处小路差点卡在墙壁之间，惹得沈荇语对这马车里拉的东西更好奇了。
周才看到沈归荑后僵持了一下，上回来的时候他还不曾见过这个。
“沈夫人，又要叨扰你了。”周才这回来态度明显比上一回好，对着周淑慎说话也是彬彬有礼的。
“哪里哪里。”周淑慎挂着尴尬的笑意，朝着他身后望了几眼，“你那个弟弟，没来？”
周才明显肩膀一耸，端了两下手说道：“来了……给二姑娘提亲，如何能不亲自来……”
屋内人面面相觑，既然来了，为何不过来见一下当家人？莫非这个周思年并不把沈家长辈放在眼里？
沈荇语恐怕想到了这点，脸色忽地一下变得不太好看。
“那……周兄，何不引荐来见一见？”
周才刚要说话，身后就有男子轻轻一咳，继而听见他如清风般朗润的声音：“说引荐就严重了，思年愧不敢当。”
沈归荑顺着声音寻去，只见一个清瘦白皙的少年郎坐着一架木轮椅被两个丫鬟推着停在廊下。
他瞳色极浅，唇色也是不健康的淡红，一看就是常年居于屋内的模样。
周思年察觉到沈归荑的目光，和善斯文地对着他点头微笑，端得一副读书人的举止。
在他身上，竟看不到半分商贾之家的影子。
虽然早就从如安那里得知，周思年患有腿疾，可不曾想会这般严重，只能靠坐在轮椅上让人推着走！
显然沈荇语和周淑慎也是刚才才得知的，尤其是沈荇语，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只短短片刻，就变换了几种表情。
“这……这，你是周家的三公子？”沈荇语颤抖着嗓音，明知自己此时失礼，也怎么也控制不住，“你这，这腿……”
怎么能让自己女儿嫁给半个废人？！
周才见了两人这样的反应，眉间涌上一丝怒气，可终究是周家隐瞒在先，他也不占理，只好把气憋在心里。
“如沈大人所见，我自小就走不得路，如今靠着这副轮椅，却也能同常人无异。”周思年释然地屏退左右两个丫鬟，然后双手握着轮椅两边的轮子，操控着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沈归荑分明看到，他说这话时指尖还在颤抖，虽撑出一脸坦然自若的模样，可眼里的自卑却没来得及收住。
应该是周才让他这样做的吧。
“这……”沈荇语还未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只得招呼那两个丫鬟，“别在外头等着了，如今太阳烈得很，快把你们公子弄进来！”
周思年悻悻地舔了一下嘴唇，垂着眼睛不说话了。
沈归荑觉得这个少年郎心肠不坏，只是因为生了具残缺的身子，心思敏于常人。
她暗暗替他捏了把汗，沈荇语都如此惊讶，难道沈芊禾不知道他有腿疾？
“对对对，快进来，赶了这么久的路，想是也乏了。”周淑慎陪着笑，用眼神示意安婆子去参茶水，“先喝点茶，一会我让人去准备几道菜，你们吃了先歇一歇。”
周才点头，他理解沈家需要时间来接受周思年有腿疾的事，若是沈家想反悔，他也是不怕的。
反正在京城里头已经放出话去说二姑娘要同周家结亲，若这门亲事黄了，沈芊禾的名声必定会受损。
再说，上次他来，沈芊禾不是亲自点头了吗？歇一歇便歇一歇，他又不怕人跑啰。
“听说江南那边，吃的口味偏淡？”周淑慎没话找话，似是怕屋内气氛僵下来。
周思年淡淡地品了一口茶道：“没那么多讲究，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了，不过到底是吃不得辣口的东西。”
“那行，我让人去蒸道鲈鱼，再炒几个春日里的菜，这不知道你们今日要来呢，屋子还没来得及收拾。”周淑慎一脸的热情好客也不知是真是假，但让人听起来心里头舒畅，“你们先坐着，我去叮嘱了人给两位收拾出来。”
沈归荑想了想，也跟着周淑慎离开了，可周淑慎却没有去收拾客房，反而在交叉路拐了个脚儿，往青荷院里去了。
沈芊禾此时还卧在**午歇，丫鬟明月来开了门，怯生生地说二姑娘还没起床。
“把人弄醒了，尽快的。”周淑慎可没时间废话，她愿意提前来告知，来试探，已经是最大的善意了。
虽沈芊禾做过太多错事，可女子成亲，那就是在挑选自己后半辈子的路，没听周思年说吗？他的腿，那是生下来就那样的，说明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哪个女子愿意嫁给一个半身残疾的人？
沈归荑悠悠叹了口气，她就知道，周淑慎这个人终究还是舍不得家中子女往火坑里跳，她太良善，这便是她的软肋。
“你，你可觉得我做错了？”周淑慎听到身后的叹息声，带着沈归荑去廊前坐下。
“大夫人心肠仁善，见不得子女跳火坑，怎么能叫错？”
周淑慎打眼看了一遍青荷院里头，她不常来这处院子，明明是沈府里的一角，在她眼里却这般陌生。
“世上的女子，一旦成亲之后，就不是娘家人的了，酸甜苦辣都只有自己知道，我念在她年幼，之前是被姜素素带偏了性子，这是我最后拉她一把，你别怨了我才是。”
沈芊禾之前做的事，周淑慎全记得，可只要是人，就做不到绝对的公平，在保证沈家整体名誉的情况下，就只得让沈归荑受委屈。
怎么想，都觉得对这个小丫头不起。
“大夫人拿主意就是。”
哪怕她这辈子寄生在沈归荑这具躯壳里，周淑慎在她心里仍旧是亲生的娘，她知道周淑慎难做，又怎么会怨？
沈芊禾简单梳洗了一番，在窗口看到廊上坐着的周淑慎，心里难免犯嘀咕，这个大夫人一直不喜欢踏进青荷院，怎么今天还能端端地坐在那儿等自己？
“明月，今日……府上有何不同？”她疑惑地望着铜镜里面容姣好的自己，这段日子吃得好睡得好，人都养水灵了。
明月一边替她挽发一边回忆：“奴婢还不曾出去过，只是听到府里先前有好大一阵动静，像是有人来府上了。”
沈芊禾掐着手指算时间，忽然面上一滞，喃喃道：“莫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