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惩分明的手段，在后院里很常见，不知道江朝宴是如何学会的。
莫姐带着周大娘和仙儿去拿了身契，又带着四人去府衙登记了买奴契，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
买两个下人，花了八十五两银子，仙儿一路上惴惴不安，不知道新主子脾气秉性如何，这是她第一次做工，可千万要警惕细心些才好。
沈归荑看着仙儿这副惶恐的模样，清了清嗓子说道：“从这儿回去还得有一段路，我先给你们讲一讲江家的情况吧，免得二位到了地方觉得无从下手。”
江朝宴感激地望向她，他对于调管下人这种事就是两眼一抹黑，正愁不知道该如何训诫，没想到沈归荑就替他解围了。
“买你们回去，主要是为着伺候江家老夫人的，她年纪同周大娘差不多，所以买下大娘，是想着平日里能一同说说话解闷。仙儿呢，我看你拎得清，做事利落，想来平日里的打扫买菜的活，能做得好。江老夫人脾气仁和，可也有底线，那些偷懒耍滑的伎俩最好是想都不要想。”
周大娘本以为这份工会很辛苦呢，都说京城里的大宅院不养闲人，她已经做好了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猫晚的准备，没曾想，竟然只要她陪着说说话？
只说说话一个月就能领三两银子？这可是在骈州的五六倍呢！
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老婆子做饭也是能吃的，其他的什么缝补打扫，也能做。”
“自然是要大娘做饭的，江老夫人的吃食需要精细些，等到了江院，我再同你细说。”沈归荑想在膳食方面下手，慢慢调理江老夫人的内里，之前她担心自己一个人照料不过来，如今买了下人，她尽可以安排人去做。
周大娘连连点头说好，这样钱多事少的主家她巴不得多干一点呢，如此一来，她也不需要儿子操心了。等在江院打点好了，再告诉儿子自己谋的这份差事。
江朝宴扭过头：“你儿子在书院念书？”
“是嘞是嘞！”周大娘说起儿子就两眼放光，“上个月才进的鸿雁书院，想来年前应该会休假……”
鸿雁书院，虽比不上国子监，但其中也出过不少能人将臣，可以说只要进了鸿雁书院，就等于摸到了进殿为官的大门。
至于迈不迈得进去，就看个人本身了。
江朝宴低着头沉思片刻，路过书铺时让人停了马车，还没等周大娘问出个所以然来，他就拿了个紫檀木盒上来。
“我从小就敬佩读书人，这点东西，就当我赠与令郎的见面礼。”
周大娘受宠若惊，一双手耷在腿上反复摩擦着，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这盒子一看就金贵。
“这，江公子，这使不得……我儿，我儿当不起。”
“拿着吧。”江朝宴不由分说地放在她旁边，他倒是没多大的耐心解释，“就一支笔，不是多值钱的东西，京城里头多的是看人下菜碟的，等令郎高中那日，请我多喝杯酒即可。”
这话说到周大娘心坎上了，她如今唯一的盼头就是她儿能高中上榜，可她也愁心啊，怕她儿会被京城里锦衣荣耀的贵人欺负。
“那……那我就替我儿谢过江公子了，等他这回休假，我带了他亲自来谢过……”
“我明日就离开京城了，还得麻烦周大娘，好好照料我祖母。”
周大娘一愣，低眉垂眼地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江朝宴不是这种随时随地爱心泛滥的人，起码沈归荑了解到的，就不是这样。
他给周大娘儿子送笔，真的就是敬佩读书人吗？京城里头寒窗苦读来的，十个里头不说五个，三个是肯定有的。
江朝宴这种举动，可疑！很可疑！
察觉到沈归荑探究的目光，江朝宴只微微侧过头，静静地看着她。
到了江院，江老夫人看到周大娘和仙儿还有些别扭，好在周大娘是个性格爽快自来熟的，直接上去拉着家长里短地一顿唠嗑，江老夫人就喜笑颜开地直接“老妹妹”地称呼上了。
一群人都还未吃午饭，冬杏带着仙儿去周围认路，如安在偏房打盹，沈归荑则自告奋勇地去厨房忙活。
“你给周大娘的儿子送笔，当真是因为敬佩？”沈归荑滔着米，头也不回地问。
江朝宴引燃火星，在淡淡烟雾中抬起头：“不是。”
没等到沈归荑的追问，他便自顾自地说起来：“会买下周大娘，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她儿子，不过说敬佩，是真的。如今像这样怀揣着赤子之心的男儿不多了，尤其是能不忘本，不嫌贫爱富兜面子……这样的人，能拉一把是一把。”
“原是这样……”
还有，为自己培养可靠之人。
不过这话现在还不能同沈归荑讲，等有一日，他为江家正名后，再告诉她也不迟。
再等一等……
“我那日做了个梦。”沈归荑把米倒进锅里，轻俯着身子看江朝宴，“梦里你，你在战场上受了伤，明日一去，切记当心。”
灶台里的火越燃越旺，烤在脸上热烘烘的，江朝宴一时分不清是对面少女的关怀让自己面上红热，还是被火烤的。
“咳，我会，会当心的。”江朝宴埋下头，暗恼自己嘴笨，“多谢沈姑娘了。”
“若没有十足把握，别轻易出城门。”沈归荑回想着梦里发生的一切，江朝宴应该是在边疆城门外受了伤，大概是中了埋伏，敌不寡众。
“还有……当心会射箭的人。”
江朝宴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梦就能让沈归荑如此上心，看着她焦急严肃的眼神，他沉默着点点头。
从鱼缸里捉来两只鱼，去掉鳞和内脏，在鱼背上划几刀，用的是给冬杏做过的红烧鱼的法子。
豆腐切成小块，煎得两面金黄，再撒上细细的盐，比豆腐汤好吃几百倍。
江朝宴在一边伸长了脖子吸着饭菜香，心里头突然生出些不舍来。
做好了饭，如安也醒了，她揉着眼睛往厨房走，闷闷不乐地揣着手蹲在门口。
“睡醒了？”沈归荑做好最后一道油焖笋，“快去醒醒瞌睡，该吃饭了。”
如安瘪瘪嘴，一动不动。
“怎么了这是？”沈归荑同江朝宴对视一眼，她跑过去把人拉起来，“没睡好？还是……被江老夫人训了？”
“我……”如安刚想开口，肚子却不争气地打起鼓响，她忙转了话锋，“饿了，有点没劲儿。”
江朝宴在厨房里咳了一声：“沈姑娘，你来看看火候。”
如安委屈巴巴地盯着江朝宴朝自己走来，又想起江老夫人同自己说过的话。
“你同宴儿如今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前十几年，是老婆子圈地自封，让宴儿也跟着我遭罪。”
“有些事，不该牵扯到你们小的身上。”
“我也活不久了，还请郡主莫要把这里的事，告知皇后娘娘……她也不容易。”
莫姐带着周大娘和仙儿去拿了身契，又带着四人去府衙登记了买奴契，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
买两个下人，花了八十五两银子，仙儿一路上惴惴不安，不知道新主子脾气秉性如何，这是她第一次做工，可千万要警惕细心些才好。
沈归荑看着仙儿这副惶恐的模样，清了清嗓子说道：“从这儿回去还得有一段路，我先给你们讲一讲江家的情况吧，免得二位到了地方觉得无从下手。”
江朝宴感激地望向她，他对于调管下人这种事就是两眼一抹黑，正愁不知道该如何训诫，没想到沈归荑就替他解围了。
“买你们回去，主要是为着伺候江家老夫人的，她年纪同周大娘差不多，所以买下大娘，是想着平日里能一同说说话解闷。仙儿呢，我看你拎得清，做事利落，想来平日里的打扫买菜的活，能做得好。江老夫人脾气仁和，可也有底线，那些偷懒耍滑的伎俩最好是想都不要想。”
周大娘本以为这份工会很辛苦呢，都说京城里的大宅院不养闲人，她已经做好了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猫晚的准备，没曾想，竟然只要她陪着说说话？
只说说话一个月就能领三两银子？这可是在骈州的五六倍呢！
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老婆子做饭也是能吃的，其他的什么缝补打扫，也能做。”
“自然是要大娘做饭的，江老夫人的吃食需要精细些，等到了江院，我再同你细说。”沈归荑想在膳食方面下手，慢慢调理江老夫人的内里，之前她担心自己一个人照料不过来，如今买了下人，她尽可以安排人去做。
周大娘连连点头说好，这样钱多事少的主家她巴不得多干一点呢，如此一来，她也不需要儿子操心了。等在江院打点好了，再告诉儿子自己谋的这份差事。
江朝宴扭过头：“你儿子在书院念书？”
“是嘞是嘞！”周大娘说起儿子就两眼放光，“上个月才进的鸿雁书院，想来年前应该会休假……”
鸿雁书院，虽比不上国子监，但其中也出过不少能人将臣，可以说只要进了鸿雁书院，就等于摸到了进殿为官的大门。
至于迈不迈得进去，就看个人本身了。
江朝宴低着头沉思片刻，路过书铺时让人停了马车，还没等周大娘问出个所以然来，他就拿了个紫檀木盒上来。
“我从小就敬佩读书人，这点东西，就当我赠与令郎的见面礼。”
周大娘受宠若惊，一双手耷在腿上反复摩擦着，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这盒子一看就金贵。
“这，江公子，这使不得……我儿，我儿当不起。”
“拿着吧。”江朝宴不由分说地放在她旁边，他倒是没多大的耐心解释，“就一支笔，不是多值钱的东西，京城里头多的是看人下菜碟的，等令郎高中那日，请我多喝杯酒即可。”
这话说到周大娘心坎上了，她如今唯一的盼头就是她儿能高中上榜，可她也愁心啊，怕她儿会被京城里锦衣荣耀的贵人欺负。
“那……那我就替我儿谢过江公子了，等他这回休假，我带了他亲自来谢过……”
“我明日就离开京城了，还得麻烦周大娘，好好照料我祖母。”
周大娘一愣，低眉垂眼地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江朝宴不是这种随时随地爱心泛滥的人，起码沈归荑了解到的，就不是这样。
他给周大娘儿子送笔，真的就是敬佩读书人吗？京城里头寒窗苦读来的，十个里头不说五个，三个是肯定有的。
江朝宴这种举动，可疑！很可疑！
察觉到沈归荑探究的目光，江朝宴只微微侧过头，静静地看着她。
到了江院，江老夫人看到周大娘和仙儿还有些别扭，好在周大娘是个性格爽快自来熟的，直接上去拉着家长里短地一顿唠嗑，江老夫人就喜笑颜开地直接“老妹妹”地称呼上了。
一群人都还未吃午饭，冬杏带着仙儿去周围认路，如安在偏房打盹，沈归荑则自告奋勇地去厨房忙活。
“你给周大娘的儿子送笔，当真是因为敬佩？”沈归荑滔着米，头也不回地问。
江朝宴引燃火星，在淡淡烟雾中抬起头：“不是。”
没等到沈归荑的追问，他便自顾自地说起来：“会买下周大娘，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她儿子，不过说敬佩，是真的。如今像这样怀揣着赤子之心的男儿不多了，尤其是能不忘本，不嫌贫爱富兜面子……这样的人，能拉一把是一把。”
“原是这样……”
还有，为自己培养可靠之人。
不过这话现在还不能同沈归荑讲，等有一日，他为江家正名后，再告诉她也不迟。
再等一等……
“我那日做了个梦。”沈归荑把米倒进锅里，轻俯着身子看江朝宴，“梦里你，你在战场上受了伤，明日一去，切记当心。”
灶台里的火越燃越旺，烤在脸上热烘烘的，江朝宴一时分不清是对面少女的关怀让自己面上红热，还是被火烤的。
“咳，我会，会当心的。”江朝宴埋下头，暗恼自己嘴笨，“多谢沈姑娘了。”
“若没有十足把握，别轻易出城门。”沈归荑回想着梦里发生的一切，江朝宴应该是在边疆城门外受了伤，大概是中了埋伏，敌不寡众。
“还有……当心会射箭的人。”
江朝宴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梦就能让沈归荑如此上心，看着她焦急严肃的眼神，他沉默着点点头。
从鱼缸里捉来两只鱼，去掉鳞和内脏，在鱼背上划几刀，用的是给冬杏做过的红烧鱼的法子。
豆腐切成小块，煎得两面金黄，再撒上细细的盐，比豆腐汤好吃几百倍。
江朝宴在一边伸长了脖子吸着饭菜香，心里头突然生出些不舍来。
做好了饭，如安也醒了，她揉着眼睛往厨房走，闷闷不乐地揣着手蹲在门口。
“睡醒了？”沈归荑做好最后一道油焖笋，“快去醒醒瞌睡，该吃饭了。”
如安瘪瘪嘴，一动不动。
“怎么了这是？”沈归荑同江朝宴对视一眼，她跑过去把人拉起来，“没睡好？还是……被江老夫人训了？”
“我……”如安刚想开口，肚子却不争气地打起鼓响，她忙转了话锋，“饿了，有点没劲儿。”
江朝宴在厨房里咳了一声：“沈姑娘，你来看看火候。”
如安委屈巴巴地盯着江朝宴朝自己走来，又想起江老夫人同自己说过的话。
“你同宴儿如今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前十几年，是老婆子圈地自封，让宴儿也跟着我遭罪。”
“有些事，不该牵扯到你们小的身上。”
“我也活不久了，还请郡主莫要把这里的事，告知皇后娘娘……她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