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头的两人顿住脚，一个生气一个镇静。
如安“呵”了一声，后知后觉地翻了个白眼：“江哥，你都知道了还问我！”
“昨日才知道的。”江朝宴只淡淡地看了一眼暴躁如雷的如安，视线落到沈归荑脸上后神情缓和了许多，“本来我是要同他一块儿去的，但我祖母这边来不及安顿，就晚两天赶上去追他。”
沈归荑心口一紧：“你也这两天走？”
江朝宴点了点头，紧锁着的眉却未舒展半分：“本来是想去找人伢子买两个丫鬟回来。”
正好一开门就遇到了沈归荑，晚一步两人就错开了。
“那么多年老婆子我不都过来了，没得那么折腾。”江老夫人杵着拐杖从屋里头走出来，在看到如安时，先是眯着眼上上下下把人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再疑惑地偏着头问江朝宴，“这丫头看着面熟……”
如安突然变得胆怯，来的路上她已经反复在脑海里排演过遇到江老夫人该如何表现，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京城小霸王，唯独怕亲情刀剐下自己的外皮。
她扣着手指不敢转过身去，只对着江朝宴挤眼。
“是如安。”江朝宴示意两人进屋去，靠近沈归荑身边时自然而然地从她手里接过药材包，“沈家姑娘带了药来看望你，如安她也跟着来了。”
沈归荑拍了拍如安的手，拉着她跟在江朝宴身后往里走。
“如安……”江老夫人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追问，“都快进来吧，外头冷。”
沈归荑发现屋子里堆了许多东西，比如几床崭新的毯子，一套新的茶具，角落里的炉子都换了个更大的。
显然是江朝宴为在自己离开做准备，江老夫人再不舍，估计也没拧过，看样子如今也已妥协。
“江公子说，想去买两个丫鬟，可是想买来照料老夫人？”
江朝宴偷偷瞄了一眼冷着脸不说话的江老夫人：“是的，我走后祖母一个人，我放不下心。”
江老夫人轻哼一声，把脸扭向别处，那股别扭劲儿就像是在说：放不下心你还去！
“不知江公子有无合适的人选？”
“嗯……我从未买过丫鬟，大概只要心好，手脚勤快就可以吧。”
沈归荑笑着摇了摇头，她本不用管江家买卖下人的事，可江朝宴走后，照料江老夫人有她一半的责任，若是丫鬟选好了，可少去一大半麻烦事。
“依我看，还是买一个上了年纪有经验的婆子，一个机灵胆大的丫鬟即可。”沈归荑娓娓道来，眼底的一片皎洁的光亮，“江老夫人一个人这么多年，其实好多事她自己也能做，找个婆子来，无非是能同老夫人做个伴，能说到一处去。再者，住在这样的小巷子里，需要担心的无非就是小偷小摸贼，找个胆子大的小丫鬟来，说不得会比几个小伙子管用。”
她笑盈盈地看着江老夫人：“未必你还指望买两个回来给老夫人做事？那老夫人指定头一个不答应，我说的是不是？”
从第一次见面，到刚才在门口听了江老夫人的话来看，这是个喜欢凡事亲力亲为的老太太，不服老，勤快谨慎。这样的人一般是不会乐意躺平了让人照顾。
江老太太这会脸色才柔和了许多，她点头附和着：“这丫头说得可行，哼，没想到养了十几年的孙子，还没个才认识几面的小姑娘了解我。”
江朝宴这两日本就因为要提前出发去边疆惹得江老夫人不高兴而处处小心谨慎，尤其是关于买人的事，烦得他焦头烂额。
早上的时候，江老夫人还放了话来，若是他买了丫鬟回来，她就拿扫把把人赶出去。
没想到，沈归荑三言两语就把问题解决了？
“咳咳，沈姑娘确是比我要细心周到。”江朝宴尴尬地移开视线，打趣地托了托手，“能不能劳烦沈姑娘陪我走一趟，江某怕挑选的人……入不了我家祖母的眼。”
江老夫人被这话噎得忍不住翻了几个白眼。
沈归荑也没想到会把自己坑进去，她哪里会选人，她上一世这一世留在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是别人给她选好的呀！
“我……我同你去吧？”如安缩在凳子上小声地征求意见，她打进屋后就拘束安静地不像话，此时终于捡到说话的机会。
谁知江朝宴嫌弃地看了一眼，嗔怪道：“你会什么？你连萝卜都不会选呢，还想去选人？”
江老夫人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如安，心里头五味杂陈，十几年了，上一辈的恩怨不该落在下一辈的孩子身上。
更何况如安这丫头，还是她看着长大的，难道真的要老死不相往来的才好？这十几年来，受折磨的不止她一个人。
一口混浊的气从胸口涌出，江老夫人一锤定音：“如安留下来陪我吧，沈姑娘，麻烦你了。”
沈归荑忙起身福了福：“不麻烦。”
出了巷子，江朝宴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留念的目光在周遭的院子门口一一扫过。
“多谢沈姑娘，不然这事还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既然答应了会替你照顾江老夫人，这事也算在我的责任之内。”沈归荑答得坦然，翘着嘴角微微一笑，“再说了，那么大块银锭子，我不想得多些，如何对得住江公子的嘱托？”
江朝宴莫名有些气结，原来她这样为自己、为祖母着想，是因为那块银锭子？
看着手边这个娇小玲珑的姑娘，那股气在心中压了又压。
“如安今天好像有些奇怪。”沈归荑并没注意到江朝宴的变化，脑子里全是如安乖得像只小奶猫的模样，“她平日里可不这般拘谨。”
“她和我祖母……”江朝宴抿着唇，思忖着要如何同她解释。
“咳，如果不方便，江公子不必告知我。”
少年郎肩膀一震，沈归荑这人好像总会让他有种莫名的疏离感，在庄子上救他那次，也是表现出对他的遭遇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
后来他潜入沈府，劫走了在李府闹事的人，她也没有拉着自己问清楚来龙去脉；在北街救下她那次，她对自己的说辞深信不疑。
是信任还是无所谓呢？
想到这里，江朝宴觉得胸口闷得慌，这种感觉在他前十几年从未有过。
“没什么不方便的。”他沉沉开口，分不清心里那股情绪从何而来，“如安小时候常来我家府邸，我祖母是看着她长大的，后来我家出了事，同如安就生份了。算起来，这也是十几年来，如安头一回见我祖母吧，所以拘谨了些。”
如安“呵”了一声，后知后觉地翻了个白眼：“江哥，你都知道了还问我！”
“昨日才知道的。”江朝宴只淡淡地看了一眼暴躁如雷的如安，视线落到沈归荑脸上后神情缓和了许多，“本来我是要同他一块儿去的，但我祖母这边来不及安顿，就晚两天赶上去追他。”
沈归荑心口一紧：“你也这两天走？”
江朝宴点了点头，紧锁着的眉却未舒展半分：“本来是想去找人伢子买两个丫鬟回来。”
正好一开门就遇到了沈归荑，晚一步两人就错开了。
“那么多年老婆子我不都过来了，没得那么折腾。”江老夫人杵着拐杖从屋里头走出来，在看到如安时，先是眯着眼上上下下把人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再疑惑地偏着头问江朝宴，“这丫头看着面熟……”
如安突然变得胆怯，来的路上她已经反复在脑海里排演过遇到江老夫人该如何表现，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京城小霸王，唯独怕亲情刀剐下自己的外皮。
她扣着手指不敢转过身去，只对着江朝宴挤眼。
“是如安。”江朝宴示意两人进屋去，靠近沈归荑身边时自然而然地从她手里接过药材包，“沈家姑娘带了药来看望你，如安她也跟着来了。”
沈归荑拍了拍如安的手，拉着她跟在江朝宴身后往里走。
“如安……”江老夫人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追问，“都快进来吧，外头冷。”
沈归荑发现屋子里堆了许多东西，比如几床崭新的毯子，一套新的茶具，角落里的炉子都换了个更大的。
显然是江朝宴为在自己离开做准备，江老夫人再不舍，估计也没拧过，看样子如今也已妥协。
“江公子说，想去买两个丫鬟，可是想买来照料老夫人？”
江朝宴偷偷瞄了一眼冷着脸不说话的江老夫人：“是的，我走后祖母一个人，我放不下心。”
江老夫人轻哼一声，把脸扭向别处，那股别扭劲儿就像是在说：放不下心你还去！
“不知江公子有无合适的人选？”
“嗯……我从未买过丫鬟，大概只要心好，手脚勤快就可以吧。”
沈归荑笑着摇了摇头，她本不用管江家买卖下人的事，可江朝宴走后，照料江老夫人有她一半的责任，若是丫鬟选好了，可少去一大半麻烦事。
“依我看，还是买一个上了年纪有经验的婆子，一个机灵胆大的丫鬟即可。”沈归荑娓娓道来，眼底的一片皎洁的光亮，“江老夫人一个人这么多年，其实好多事她自己也能做，找个婆子来，无非是能同老夫人做个伴，能说到一处去。再者，住在这样的小巷子里，需要担心的无非就是小偷小摸贼，找个胆子大的小丫鬟来，说不得会比几个小伙子管用。”
她笑盈盈地看着江老夫人：“未必你还指望买两个回来给老夫人做事？那老夫人指定头一个不答应，我说的是不是？”
从第一次见面，到刚才在门口听了江老夫人的话来看，这是个喜欢凡事亲力亲为的老太太，不服老，勤快谨慎。这样的人一般是不会乐意躺平了让人照顾。
江老太太这会脸色才柔和了许多，她点头附和着：“这丫头说得可行，哼，没想到养了十几年的孙子，还没个才认识几面的小姑娘了解我。”
江朝宴这两日本就因为要提前出发去边疆惹得江老夫人不高兴而处处小心谨慎，尤其是关于买人的事，烦得他焦头烂额。
早上的时候，江老夫人还放了话来，若是他买了丫鬟回来，她就拿扫把把人赶出去。
没想到，沈归荑三言两语就把问题解决了？
“咳咳，沈姑娘确是比我要细心周到。”江朝宴尴尬地移开视线，打趣地托了托手，“能不能劳烦沈姑娘陪我走一趟，江某怕挑选的人……入不了我家祖母的眼。”
江老夫人被这话噎得忍不住翻了几个白眼。
沈归荑也没想到会把自己坑进去，她哪里会选人，她上一世这一世留在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是别人给她选好的呀！
“我……我同你去吧？”如安缩在凳子上小声地征求意见，她打进屋后就拘束安静地不像话，此时终于捡到说话的机会。
谁知江朝宴嫌弃地看了一眼，嗔怪道：“你会什么？你连萝卜都不会选呢，还想去选人？”
江老夫人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如安，心里头五味杂陈，十几年了，上一辈的恩怨不该落在下一辈的孩子身上。
更何况如安这丫头，还是她看着长大的，难道真的要老死不相往来的才好？这十几年来，受折磨的不止她一个人。
一口混浊的气从胸口涌出，江老夫人一锤定音：“如安留下来陪我吧，沈姑娘，麻烦你了。”
沈归荑忙起身福了福：“不麻烦。”
出了巷子，江朝宴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留念的目光在周遭的院子门口一一扫过。
“多谢沈姑娘，不然这事还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既然答应了会替你照顾江老夫人，这事也算在我的责任之内。”沈归荑答得坦然，翘着嘴角微微一笑，“再说了，那么大块银锭子，我不想得多些，如何对得住江公子的嘱托？”
江朝宴莫名有些气结，原来她这样为自己、为祖母着想，是因为那块银锭子？
看着手边这个娇小玲珑的姑娘，那股气在心中压了又压。
“如安今天好像有些奇怪。”沈归荑并没注意到江朝宴的变化，脑子里全是如安乖得像只小奶猫的模样，“她平日里可不这般拘谨。”
“她和我祖母……”江朝宴抿着唇，思忖着要如何同她解释。
“咳，如果不方便，江公子不必告知我。”
少年郎肩膀一震，沈归荑这人好像总会让他有种莫名的疏离感，在庄子上救他那次，也是表现出对他的遭遇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
后来他潜入沈府，劫走了在李府闹事的人，她也没有拉着自己问清楚来龙去脉；在北街救下她那次，她对自己的说辞深信不疑。
是信任还是无所谓呢？
想到这里，江朝宴觉得胸口闷得慌，这种感觉在他前十几年从未有过。
“没什么不方便的。”他沉沉开口，分不清心里那股情绪从何而来，“如安小时候常来我家府邸，我祖母是看着她长大的，后来我家出了事，同如安就生份了。算起来，这也是十几年来，如安头一回见我祖母吧，所以拘谨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