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街上寂静无人，只偶尔能听见两声鸟叫。
一辆极其低调的灰黑棚顶小轿马车停在了秦府门口，秦夫人穿着一件灰黑色的斗篷，带着大帽，从马车上颤巍巍地走了下来，快步走进了府中。
在她进府后，门口的马车也没有过多逗留，眼瞧着秦府的门缓缓合上，他们也低着头离开了。
秦夫人刚进门就看见了院子里整整齐齐站着三排人，她摘掉头上的帽子，秦舒窈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从秦老夫人身后窜了出去，紧紧拥住秦夫人。
秦夫人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好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吗，快松开，多大人了行事还这么不稳重。”
秦老夫人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她缓声道：“舒窈这些天为了咱们家忙上跑下的，瘦了一圈，可别再这么说她了。”
秦夫人闻言，看着秦舒窈的眼神里带了些温柔和歉意，她伸手摸了摸秦舒窈毛茸茸的脑袋，柔声道：“这些天辛苦你了。”
秦舒窈忙摇头道：“只要娘亲能回来，要舒窈干什么都行。”
秦夫人眼眶有些湿润，面前的秦舒窈明显瘦了一圈，个子却拔高了些，原先只高她半个头，这些日子没见已经快高她一个脑袋了。
“沁倩，太后娘娘那边怎么说？”秦老夫人开口问道。
秦沁倩并未正面回答她，只拍了拍秦舒窈的手，而后走到老夫人身后，扶着她的胳膊道：“祖母，我们进屋说。”
秦老夫人闻言没再多问，任由着她将自己搀进了屋内。
秦沁倩将老夫人扶着坐在椅子上，又给她煮了壶茶，这才坐下道：“皇上已属意要云家那姑娘嫁给太子殿下了，听说旨意已经拟好了。”
“那太后那边呢？”秦老夫人紧拧着眉头问道。
“太后……太后自然是不允的，但是不知道昨日皇上和太后娘娘说了什么，太后从外面回来之后，就说要送我回来了。”秦沁倩一五一十地说道。
秦老夫人紧锁着眉头点头问道：“太后可还说什么旁的东西了？”
秦沁倩回忆道：“没有再说什么了，今儿白天太后娘娘推说身子不好不见我，而且今儿我见着了皇后娘娘。”
“你见着双月了？”
秦沁倩点点头，有些奇怪道：“原儿太后娘娘是不允许我去见皇后娘娘的，今儿不知道为何又肯了。”
“那双月那边怎么说？”
“皇后娘娘那边只说让我安心，现在皇上和贵妃都是极力地要太子殿下娶云家姑娘的，而且云家姑娘屡立头功，民间的势头大好，百姓们对她也是很喜欢的。”
“这个我也有所耳闻，近来出门就能听见百姓们的议论声。”秦老夫人点点头，道，“这么看名声、造势都有了，如今云姑娘这太子妃之位估摸着是十拿九稳。”
这么说着话，秦沁倩忽地站起身，跪在了秦老夫人面前，秦老夫人惊了一惊，忙弯身要去扶她，拔高了声音说：“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祖母，孙女有罪，”秦沁倩并未起身，她低着头，声音里带着哭腔。
“何罪之有啊？”秦老夫人拧着眉头问道。
“孙女，孙女有两罪，其一是，孙女不孝，这么大了还要您为着孙女操心；其二是秦家的后位此番算是彻底断送在孙女手中了……”
秦沁倩深深地给老夫人磕下一头，道：“孙女请老夫人降罚。”
“这第一重罪我只认可一半，你这丫头，当初我将你从魏姨娘那里接过来的时候，瞧上的就是你那聪明劲，你上一辈的那些姨姨、娘亲，走的走，死的死，我这一脉就留下了一个太后娘娘，若真说不孝，我才不孝，等几年后我双腿一蹬，怎么有脸去见秦家列祖列宗啊……”
秦老夫人笑中带着苦涩，她伸出手，秦沁倩立刻乖巧地将自己的手放上去，秦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道：
“还好，还好我将你从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培养成了如今这个可堪当一面的秦家主母，我就算死也能闭眼了。”
“祖母……”秦沁倩嘴角轻颤：“您可千万别这么说……”
“再说说第二个，我是一个字儿都不认可。”秦老夫人冷笑一声，伸出两根指头举到她面前，道：
“我培养出了两个皇后，玉珍和秦婉。我活到这个岁数，每日都在问自己，若是能重来一世，我定百般阻挠玉珍的婚事，不让她嫁给先帝。”
“为何？”
“旁人眼里借看我秦家是出凰女的家族，风光无限，沁倩，你自己说秦家真的风光无限吗？”
还不等秦沁倩回答，老夫人便笑着说：“秦家早已没有往日的风光啦！人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呢？”
“祖母教诲的是。”秦沁倩低着脑袋说道。
“为了那一句话，签订了那些个条约，葬送了我秦家多少儿郎，这些都是数不清的血债啊……”秦老夫人悲戚地说道：
“若是真的能重来一世，我希望秦家只是那个卖盐的小商贩，至少也能让我感受一把子孙绕膝下的天伦之乐啊。”
“沁倩啊，若是秦家能就此时断了，便断了吧，只有断了，我秦家才有再发展起来的可能啊。”秦老夫人收回目光，语重心长地说道。
“是，沁倩谨遵祖母教诲。”
秦沁倩服侍老夫人睡下后，出门便撞见了一直在门口等着秦舒窈，她将她带回屋里，询问道：
“等多久了？”
“不久。”秦舒窈摇摇头，乖巧地回答道。
秦沁倩轻叹了口气，还未开口，就听秦舒窈道：“娘亲恕罪，我刚刚路过门口听到了一些……”
“有什么想问的，问吧。”秦沁倩没有责怪，轻声道。
“皇上，真的给云一念和秦玄瑜赐婚了？”这个问题在她心头萦绕了很久，脱口便问了出来。
秦沁倩没有轻轻皱了一下，纠正她道：“那是太子殿下和云家姑娘。”
“娘亲你快说啊。”秦舒窈胡乱地点点头，催促道。
“圣旨听说已经草拟好了，应该就在这两日便会颁发的。”秦沁倩轻声道。
“那，这个圣旨是云一念……云家姑娘自己去求的吗？”秦舒窈在秦沁倩的目光下改了称呼。
秦沁倩点点头：“听说是的。云家姑娘在听说太子殿下病了之后主动请求去医治，她一个姑娘家名声都不要了，孤身去医治太子殿下，在宫中一住便是好些天，可见她对太子情意深重。”
说到这，秦沁倩注意到秦舒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禁问道：“舒窈，你怎么了？你认识这个云家姑娘？”
秦舒窈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秦沁倩拧眉道：“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秦舒窈叹了口气：“认识。”
秦沁倩沉吟了片刻，道：“以后还是少来往，不只是她，跟叶家沾边的都要少来往，听见没？”
秦舒窈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瞧着她这副模样，秦沁倩虽心说奇怪，却也没再多问，只站起身道：“你早些休息，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是。”
秦沁倩离开后很久，秦舒窈就坐在那一动不动，青儿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喊了几声小姐，她才转了转眼珠子。
“小姐你怎么了？”
“青儿，我觉得我这心里堵得慌。”秦舒窈轻声说道。
“堵得慌？小姐要不要给您叫医师来看看？”青儿忙问道。
秦舒窈摇了摇头，道：“是心病。”
“心病？”
一辆极其低调的灰黑棚顶小轿马车停在了秦府门口，秦夫人穿着一件灰黑色的斗篷，带着大帽，从马车上颤巍巍地走了下来，快步走进了府中。
在她进府后，门口的马车也没有过多逗留，眼瞧着秦府的门缓缓合上，他们也低着头离开了。
秦夫人刚进门就看见了院子里整整齐齐站着三排人，她摘掉头上的帽子，秦舒窈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从秦老夫人身后窜了出去，紧紧拥住秦夫人。
秦夫人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好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吗，快松开，多大人了行事还这么不稳重。”
秦老夫人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她缓声道：“舒窈这些天为了咱们家忙上跑下的，瘦了一圈，可别再这么说她了。”
秦夫人闻言，看着秦舒窈的眼神里带了些温柔和歉意，她伸手摸了摸秦舒窈毛茸茸的脑袋，柔声道：“这些天辛苦你了。”
秦舒窈忙摇头道：“只要娘亲能回来，要舒窈干什么都行。”
秦夫人眼眶有些湿润，面前的秦舒窈明显瘦了一圈，个子却拔高了些，原先只高她半个头，这些日子没见已经快高她一个脑袋了。
“沁倩，太后娘娘那边怎么说？”秦老夫人开口问道。
秦沁倩并未正面回答她，只拍了拍秦舒窈的手，而后走到老夫人身后，扶着她的胳膊道：“祖母，我们进屋说。”
秦老夫人闻言没再多问，任由着她将自己搀进了屋内。
秦沁倩将老夫人扶着坐在椅子上，又给她煮了壶茶，这才坐下道：“皇上已属意要云家那姑娘嫁给太子殿下了，听说旨意已经拟好了。”
“那太后那边呢？”秦老夫人紧拧着眉头问道。
“太后……太后自然是不允的，但是不知道昨日皇上和太后娘娘说了什么，太后从外面回来之后，就说要送我回来了。”秦沁倩一五一十地说道。
秦老夫人紧锁着眉头点头问道：“太后可还说什么旁的东西了？”
秦沁倩回忆道：“没有再说什么了，今儿白天太后娘娘推说身子不好不见我，而且今儿我见着了皇后娘娘。”
“你见着双月了？”
秦沁倩点点头，有些奇怪道：“原儿太后娘娘是不允许我去见皇后娘娘的，今儿不知道为何又肯了。”
“那双月那边怎么说？”
“皇后娘娘那边只说让我安心，现在皇上和贵妃都是极力地要太子殿下娶云家姑娘的，而且云家姑娘屡立头功，民间的势头大好，百姓们对她也是很喜欢的。”
“这个我也有所耳闻，近来出门就能听见百姓们的议论声。”秦老夫人点点头，道，“这么看名声、造势都有了，如今云姑娘这太子妃之位估摸着是十拿九稳。”
这么说着话，秦沁倩忽地站起身，跪在了秦老夫人面前，秦老夫人惊了一惊，忙弯身要去扶她，拔高了声音说：“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祖母，孙女有罪，”秦沁倩并未起身，她低着头，声音里带着哭腔。
“何罪之有啊？”秦老夫人拧着眉头问道。
“孙女，孙女有两罪，其一是，孙女不孝，这么大了还要您为着孙女操心；其二是秦家的后位此番算是彻底断送在孙女手中了……”
秦沁倩深深地给老夫人磕下一头，道：“孙女请老夫人降罚。”
“这第一重罪我只认可一半，你这丫头，当初我将你从魏姨娘那里接过来的时候，瞧上的就是你那聪明劲，你上一辈的那些姨姨、娘亲，走的走，死的死，我这一脉就留下了一个太后娘娘，若真说不孝，我才不孝，等几年后我双腿一蹬，怎么有脸去见秦家列祖列宗啊……”
秦老夫人笑中带着苦涩，她伸出手，秦沁倩立刻乖巧地将自己的手放上去，秦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道：
“还好，还好我将你从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培养成了如今这个可堪当一面的秦家主母，我就算死也能闭眼了。”
“祖母……”秦沁倩嘴角轻颤：“您可千万别这么说……”
“再说说第二个，我是一个字儿都不认可。”秦老夫人冷笑一声，伸出两根指头举到她面前，道：
“我培养出了两个皇后，玉珍和秦婉。我活到这个岁数，每日都在问自己，若是能重来一世，我定百般阻挠玉珍的婚事，不让她嫁给先帝。”
“为何？”
“旁人眼里借看我秦家是出凰女的家族，风光无限，沁倩，你自己说秦家真的风光无限吗？”
还不等秦沁倩回答，老夫人便笑着说：“秦家早已没有往日的风光啦！人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呢？”
“祖母教诲的是。”秦沁倩低着脑袋说道。
“为了那一句话，签订了那些个条约，葬送了我秦家多少儿郎，这些都是数不清的血债啊……”秦老夫人悲戚地说道：
“若是真的能重来一世，我希望秦家只是那个卖盐的小商贩，至少也能让我感受一把子孙绕膝下的天伦之乐啊。”
“沁倩啊，若是秦家能就此时断了，便断了吧，只有断了，我秦家才有再发展起来的可能啊。”秦老夫人收回目光，语重心长地说道。
“是，沁倩谨遵祖母教诲。”
秦沁倩服侍老夫人睡下后，出门便撞见了一直在门口等着秦舒窈，她将她带回屋里，询问道：
“等多久了？”
“不久。”秦舒窈摇摇头，乖巧地回答道。
秦沁倩轻叹了口气，还未开口，就听秦舒窈道：“娘亲恕罪，我刚刚路过门口听到了一些……”
“有什么想问的，问吧。”秦沁倩没有责怪，轻声道。
“皇上，真的给云一念和秦玄瑜赐婚了？”这个问题在她心头萦绕了很久，脱口便问了出来。
秦沁倩没有轻轻皱了一下，纠正她道：“那是太子殿下和云家姑娘。”
“娘亲你快说啊。”秦舒窈胡乱地点点头，催促道。
“圣旨听说已经草拟好了，应该就在这两日便会颁发的。”秦沁倩轻声道。
“那，这个圣旨是云一念……云家姑娘自己去求的吗？”秦舒窈在秦沁倩的目光下改了称呼。
秦沁倩点点头：“听说是的。云家姑娘在听说太子殿下病了之后主动请求去医治，她一个姑娘家名声都不要了，孤身去医治太子殿下，在宫中一住便是好些天，可见她对太子情意深重。”
说到这，秦沁倩注意到秦舒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禁问道：“舒窈，你怎么了？你认识这个云家姑娘？”
秦舒窈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秦沁倩拧眉道：“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秦舒窈叹了口气：“认识。”
秦沁倩沉吟了片刻，道：“以后还是少来往，不只是她，跟叶家沾边的都要少来往，听见没？”
秦舒窈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瞧着她这副模样，秦沁倩虽心说奇怪，却也没再多问，只站起身道：“你早些休息，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是。”
秦沁倩离开后很久，秦舒窈就坐在那一动不动，青儿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喊了几声小姐，她才转了转眼珠子。
“小姐你怎么了？”
“青儿，我觉得我这心里堵得慌。”秦舒窈轻声说道。
“堵得慌？小姐要不要给您叫医师来看看？”青儿忙问道。
秦舒窈摇了摇头，道：“是心病。”
“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