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围剿贞妃3-《登云天》

  十指连心。

  更何况稳婆的手指才遭了极刑。

  贞妃这一脚踩下去,疼得她歇斯底里叫喊了数声,旋即昏迷过去。

  饶是如此,贞妃仍不肯放过。

  她取来滚烫的茶水,朝稳婆兜面浇下,

  “你装什么?给本宫起来!”

  贞妃虽是一贯跋扈,但到底矜着妃位之首的衔,向来以凌厉示人,还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

  皇后唤人将贞妃拉到一旁,嗔怒道:

  “天家皇苑,你瞧瞧你哪里还有一点天子嫔御的模样?”

  贞妃甩开内监的手,不甘示弱道:

  “皇后不让臣妾逼问这老东西,是在心虚什么?是怕她受不住痛,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

  贞妃撂下这一句,作势还要往前冲。

  而顺喜死死拦在她身前,她已是近不得稳婆的身了。

  皇后看了一眼稳婆,

  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涨红之下又透出薄薄的一层紫。

  皇后心道不好,忙对周太医说:“你去给她瞧瞧。”

  周太医领命上前,搭了稳婆的脉,又探了她的鼻息,瞠目失色道:

  “回皇后娘娘!这老嬷嬷吃不住痛,刺激了心室,已、已经断气了!”

  闻言满殿哗然。

  贞妃更是如同泥胎木塑一般,整个人僵愣在了原地。

  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稳婆,惊慌失措道:

  “怎么可能?本宫不过是踩了她一脚,她怎么就死了?你再仔细瞧瞧!”

  她是真的怕了,连声音都在发抖。

  毕竟稳婆要是死了,她生前指责贞妃的那些话,就彻底落了个死无对证。

  周太医自知稳婆已经死透了,奈何贞妃逼得紧,他只得假模假式地按压了两下稳婆的胸口,很快无奈垂首道:

  “微臣已然尽力。嬷嬷年事已高,或许原本就有心疾。受刑受惊之下,再承受了常人难以承受的痛楚,心悸猝死也是有的......”

  贞妃闻声如遭雷击,踉跄着身子险些站不稳。

  皇后雷厉风行,冷道:“贞妃意图谋害皇嗣,将她押下去关入暗室,听候发落!”

  “谁敢!”

  贞妃很快缓过神来。

  她怒视左右,目眦欲裂道:“本宫是大皇子的生母,凭这婆子胡乱攀扯两句,难不成就要定了本宫的罪?”

  荣嫔愤愤不平道:“你还要什么证据?你与宜妃向来不和,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只不知你这般歹毒,连她的孩子你也不肯放过。

  方才瑾贵人说她有法子救宜妃母子性命,让皇后娘娘带着咱们先退到偏房等候。可你却说要让这心思不正的稳婆留下来,给瑾贵人搭把手。”

  她看一眼南瑾,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道:“好在瑾贵人态度强硬,才没叫你得逞!

  否则稳婆当真留下,谁能确保此刻宜妃娘娘还能母子平安?你都把事做到这般了,还敢说稳婆不是受了你的指使?”

  “本宫是让她留下一并看顾宜妃,那又能说明什么?”贞妃回眸瞪着荣嫔,语气不善道:

  “本宫不知道瑾贵人懂医术,也不信她的本事能比专司接生的嬷嬷还要大。本宫让稳婆留下帮她一并给宜妃接生是万全之策,本宫何错之有?”

  另一嫔妃怯生生道:“方才稳婆问保大保小时,咱们都吓得丢了魂,连皇后娘娘也一时拿不定主意,可贞妃娘娘却逼着皇后娘娘快些做出决断。

  试问如果皇后娘娘当真下旨,为保宜妃而折损了皇嗣性命,那么等来日皇上一旦追究,皇后娘娘岂不是遭了无妄之灾?”

  贞妃愤然道:“当时宜妃命悬一线,稳婆说再耽误下去很有可能会一尸两命。皇后优柔寡断做不得主,本宫自然要提醒她!

  难不成要跟你们一样,一个个缩头乌龟似地躲在后面。你们当然不管宜妃母子的死活,你们只管自己会不会招惹上是非!

  本宫是和宜妃不对付,可本宫再不喜欢她,也不会去害了她的孩子!”

  贞妃眼眶微微发红,也不知是眼睛瞪得酸涩,还是心下有酸楚漫了出来,

  “本宫也是失去过孩子的人,本宫怎会做这种损阴鸷的事?况且那也是皇上的孩子!”

  她字句真情流露,那份心痛不加掩饰流转于眼波,连南瑾都难以分辨真假,不免为之动容。

  却仍有后妃说:“瑾贵人说宜妃娘娘母子平安时,咱们都跟着松了口气,心中也欢喜。

  大伙儿围过去看小皇子时,嫔妾瞧得真真儿的,贞妃娘娘您非但脸上没有喜色,反而恶狠狠地瞪着那稳婆。那眼神......像是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去。”

  贞妃从前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

  以至于她一朝落难,几乎所有人都跳出来指责起了她的不是。

  恨不能人人都踩上一脚,就此将她碾碎在尘泥里,往后再不用瞧她的脸色了。

  而贞妃却浑然不怕。

  她自诩身正不怕影子斜,对答如流道:

  “本宫瞪她又如何?本宫更恨不得要了她的命!瑾贵人都能救下宜妃母子,她在里面忙活了个把时辰却束手无策,这样糊涂的东西,如何还能担当接生皇嗣的重任?

  本宫如今是没了协理六宫之权,若放在从前,定要当即叫人将这婆子拖出去,活生生打死也不为过!”

  贞妃从前掌权时南瑾见识过她的手段。

  她的确是这么做的。

  譬如嘉答应小产,贞妃就以太医办事不利为由,铁拳之治将人乱棍打死。

  相较于皇后的宽仁,或许像贞妃这样有着法不容情的手腕,才更适合做一名掌权的上位者。

  雷霆之威落下,谁在她手底下当差还敢有分毫懈怠?

  贞妃舌战群儒,怼的一众后妃哑口无言。

  她悲愤地瞪着她们,字句咬重了音道:

  “你们一个个都将本宫看作恶妇,已经先入为主假定了这件事就是本宫做下的!无论本宫今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在你们眼里,都能成了本宫要谋害宜妃的证据!”

  众后妃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房中寂静了片刻。

  皇后道:“无论如何,稳婆临死前口口声声指认是你安排她去谋害宜妃母子。这件事本宫不能就这么算了。”

  “是不能就这么算了!”贞妃毫不示弱道:“这件事必须得彻查清楚。但不是由你来查,而是让皇上、太后出面!必要时,便是把事情闹大,通知了上京让大理寺也介入其中,也不是不可!”

  她豁然起身,一步步逼近皇后,

  宫人们生怕她做出什么疯魔事来,拦住不叫她近身。

  贞妃恶狠狠地瞪着皇后,眼底腾起凛然杀气,

  “昔日嘉答应的孩子究竟是怎么没的?本宫的允谦又是因何中毒?镇国公夫人的车马好端端的又怎会冲下悬崖?还有今日宜妃母子!

  这一桩桩一件件,皇后敢说这当中全然没有你的算计?你若当真行得正坐得端,你可敢当众发誓?

  发誓说你若做过这些阴毒卑鄙之事,你南宫家满门都不得好死!你的儿子死后定会遁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你敢吗?”

  这些誓言实在恶毒!

  见皇后一时怔住,贞妃不屑一嗤,冷道:

  “你不敢!但本宫敢!”

  贞妃与皇后从前在潜邸时就已是水火不容,但彼此闹成今日这样的僵局,还是头一次。

  众后妃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贞妃举起三指,作势要赌咒。

  皇后亦站起身,居高临下道:

  “本宫是皇后,本宫无需跟你发誓。至于你想发什么誓,本宫也没有耐心听。”

  “是吗?”贞妃冷笑,倏然将手指放下,“也是,本宫没有做过的事,也无需向你们自证!等皇上酒醒了,本宫自然会去跟皇上解释。”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盯着皇后,故作淡定道:

  “皇上......他定会相信本宫!”

  说罢利落转身,

  只在背过身去时,才仓促抬手,抹去夺眶而出的泪。

  贞妃走后,众人缓了好半晌,才窸窣议论起来。

  “她还委屈起来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好端端的,谁会用自己一条命去冤枉她?”

  “她在宫中横行无忌多年,不知做下多少恶事,竟还能言之凿凿地说她从未害过人?”

  “你看她把皇后娘娘都给气成什么样了?”

  “咱们这次再不能屈于她的淫威而不敢反抗,否则今日受难的是宜妃,谁知道来日会不会落在咱们身上?”

  南瑾全程都没有参与这些讨论。

  她目光一直凝在皇后身上。

  皇后显然被贞妃气得不轻,

  她面色发乌,嘴唇苍白,整个人都在发抖。

  南瑾见她不好,连声劝道:“皇后娘娘奔劳一夜,不如先回去歇一歇?”

  荣嫔也说:“是啊,后头的事有臣妾看顾着,皇后娘娘可得仔细凤体。”

  皇后实在觉得难受。

  她心跳得很快,耳边也尽是嗡鸣。

  虚着力气应了一句后,得云熙搀扶,

  却才起身,便眼前一擦黑,偏头昏倒在云熙怀中。

  “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