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攀咬-《皇叔且慢》

  苏晓目送赵德昭离开,心中盘算著他適才说的那些话。

  “少卿,姚恆要见您!”大理寺丞走了来。

  “他要见本官”苏晓抬眸,“可说了为何事”

  大理寺丞摇了摇头,“下官想著,许是姚恆还有什么没吐露的,想要同您谈条件,换他一条活路!”

  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许是牵扯更大的官吏,或是更大的案子,案犯们总想拖別人下水,以求自己活路的。

  苏晓再度朝门外看去,此时早已不见赵德昭的身影,可他那些话却还在耳边。

  “那就去看看!”苏晓转身,朝大理寺狱走去。

  大理寺狱同开封府大狱不一样,因为这里关押官吏比较多,条件也就要好一些。

  每个牢房有通气窗口,地上铺的不是乱糟糟的乾草,是一张简易的木板床,床上虽没有綾罗绸缎垫被,不过乾净的麻布还是有的。

  恭桶也洗得乾净,不会有异味散发出来,还特地放了张小桌,用饭甚至看书写字,也能方便一些。

  进大理寺的官吏不都是有罪的,有些不过是嫌疑,入內调查,查清楚之后还是要放出去的。

  读书人的礼数不能少,更不能像府衙狱中一般苛待了他们,万一哪日出去了,再拿这里的事挑刺,也够苏晓烦的了。

  姚恆虽然证据確凿,但牢房也是一样,苏晓进去的时候,见他坐在小桌旁,身子轻颤,揪著自己的手指头不知在想什么,连外头来了人都没有发现。

  狱卒用棍子敲了敲了栏杆,喊道:“少卿大人在此,还不来见眼瞎了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姚恆嚇了一跳,转头见牢门外站著的人,忙扑了过去,许是腿软,还没站起来呢,整个人就跌了下去,头撞在牢门上,“嘭”得一声,额头瞬间就红了。

  “急什么,本官来了就不会走,你要见本官”苏晓隔著牢门问道。

  “苏少卿,我有重要的事同您说,但只能告诉您一个人......”姚恆朝大理寺丞和狱卒瞄了几眼。

  “好大的胆子——”

  狱卒开口就骂,苏晓抬手制止他的话,“搬张椅子来,站著怪累的!”

  狱卒忙不迭应下,將不远处一张椅子搬来,苏晓坐下后朝身后人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大理寺丞虽然也好奇姚恆想说什么,不过既然少卿让他们离开,他也只好先走。

  反正,他是少卿副手,若是少卿想说,自是会同他说的!

  “这会儿可以说了”苏晓翘著二郎腿,靠在椅背上,抱臂看向姚恆,眼神又淡又凉,倒是让姚恆心中多了不安。

  姚恆踌躇了片刻,想要活命的念头还是占了上风,面相牢门跪坐,看向外面的苏晓。

  “案子还没封卷,就能改,这我知道。”姚恆是御史,有些案子也要御史台参与审核,他自然是知道的。

  “我给你钱,你帮我把案卷改一改,不用全部改了,流放也行,三千里都行......”姚恆面露乞求,此时哪里还有朝堂上弹劾赵德昭时的囂张。

  “钱”苏晓听到这话嗤笑一声,“你宅子都被抄了,哪里还有钱再说了,你到现在还要行贿本官可是大理寺少卿,你脑子都是浆糊吗”

  姚恆喏喏点头,又似乎压根没听进去苏晓的话,只道:“西京洛阳,吕龟图吕家,他夫人是我姐姐,他不会不救我的,你去找吕家要钱,他们一定会给,要多少都行,他们很有钱......”

  “南珠......”苏晓听了这话,心念一动,试探著问道。

  “南珠也有,”姚恆果然顺著话说了下去,“合浦那里有他派过去的人,一批贡品里面,总会有他一份,他官职小,他不想做大官,说束缚太多,还不如有钱有美人,待在西京有什么不好的......”

  姚恆絮絮叨叨的,將吕龟图那些话都给说了出来,苏晓闻言心惊,想不到曾经的后周起居郎,如今西京一个七品小官,竟然这么有钱。

  等等,苏晓皱了皱眉,“吕龟图的夫人,不是向氏,怎么会是姚氏”

  “是...是...妾...”姚恆颇是心虚,继而生怕苏晓不信,又道:“虽然是妾,吕龟图都听我姐姐的,当初为了我姐姐,把姚氏和他儿子都赶出去了,现在就是要钱,多少钱都能拿到,真的,少卿要信我啊!”

  苏晓心中瞭然,就是个宠妾灭妻的,姚恆这个草包,果然只能做个七品的御史,这么多年来也不见升迁,真是愚蠢至极,攀咬出了自己姐夫。

  宠妾灭妻,可也是好大一条罪!

  等等,吕龟图...吕...听闻二殿下有个至交好友也姓吕,该不会这么巧吧,改天去打探一番,若真有这事,不乏做个人情。

  “本官不缺钱,”苏晓打定主意重新看向姚恆,目露嘲讽,“想要贿赂本官,你怕是打错了主意!”

  苏晓说著便要起身离开,谁知姚恆膝行几步,从栏杆中伸出一只手来,抓了苏晓衣角,急不可耐道:“少卿大人,还有,小人还有事要稟报,求大人网开一面,小人不想死啊!”

  “还有何事”苏晓也有不耐,將衣角狠狠一拽,从姚恆手中抽出,“若还想著贿赂本官,本官定秉明官家,別说死罪了,定要判你个凌迟!”

  姚恆跪在地上,仰望著苏晓的面容,“凌迟”二字出口,更是让苏晓显得狠戾。

  姚恆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喉咙口乾涩,他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一个字来。

  “说!”苏晓又是一声大喝,若此时在牢內,他定然是要踹上去了。

  “是是是,”姚恆低下头,狠了狠心道:“科举考试,小人替人舞弊,收了他们好处,但大头...是...”

  苏晓听了这话,眉头一挑,忙转了身子紧盯著姚恆,“是谁”

  背后竟然还有人,这案子怕是大了,若能好好结了这案,大理寺卿这位置,怎么也该让自己坐一坐。

  “是...是...府尊,是府尊!”姚恆终於將话说完,此时却如一条濒死的鱼,大口大口喘著气,额头上汗如雨下,身上也一片潮湿。

  “休要攀咬,府尊身份尊贵,如何会做这等事口说无凭,姚恆,你是嫌死得不够快么”

  苏晓虽这么说,但心里大抵是信的,若姚恆骗人,大可攀咬同他有仇的赵德昭,何必將赵光义扯进来说。

  他双手捏紧成拳负在背后,生怕被姚恆看出自己的紧张来。

  科举舞弊,这可是大案,牵扯进赵光义,这是大案中的大案了!

  “少卿大人,小人有证据的,小人每一笔都记下来,真的!”

  “胡说,抄家可没抄出来这种东西!”

  “是小人放在了別处!”姚恆抬头看向苏晓,“少卿大人若能留我一条狗命,我便將那帐簿所在告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