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四章 应战-《皇叔且慢》

  使臣从塔塔尔部返回大宋时,正是穀雨,不过並未下雨,天气晴朗,远处的田地绿油油一片,看著让人心情爽朗。

  赵德昭对卢多逊的出使很是满意,而后命政事堂擬旨灵州榷场,对於榷场售盐给塔塔尔部定下价格、数量、路线等规则。

  这消息传出之后,被盐所困扰的草原不少部落陆陆续续投靠大宋,更有的主动愿意用兵马为族人换取生活物资。

  一个月后,吕蒙正处理好保州事宜也回了开封,於此同时,鑑於卢多逊的功绩,朝廷任命他为保州知州,出了告身文书后便任职去了。

  郭崇仁如愿以偿去了云州,成为了守城將,代替他亲卫队正一职的却又是郭家人,郭崇仁的三弟郭崇儼,武艺比不上自家大哥,但风评但却好了不少。

  赵德芳不舍了一段时日,却也为他的前途高兴,之后便又投身於火器事业以及对於焦三娘的追求中去了。

  日子过得很快,社学体系在江南正式推行开来,一推行便广受诸学子好评,也的確是助益了不少想学却学不起的有才之人。

  同时,朝廷也没有放鬆监督,对於想要浑水摸鱼占朝廷便宜的,也都从重处置,杀鸡儆猴之下並未出大的乱子。

  这一年的秋闈,江南考得格外好,出了不少名动天下的好诗文,其中歌颂朝廷、歌颂皇帝的尤其多,也不再如同往常一般都是空话、套话,能从其中读出几分真心来。

  赵德昭心中自是高兴,也像个考试考出了好成绩的学生,想要显摆给赵匡胤看,得他几句讚赏,告诉他,这大宋江山交到自己手上,並没有让他失望!

  秋收之后,事情便多了起来。

  永济渠重修之后,一应物资运往北方方便了许多,赵德昭命王祐为转运使,將粮草、军械、兵刃等军需沿著运河北上幽州,再从幽州运往各地。

  之后,曹彬带领京师二十万禁军朝著云州而去,加上边军,足有三十多万將士集结在边境,只等朝廷令下便要杀去辽国。

  完顏部、渤海国集结兵马守住东边防线,高丽国送来了质子后,便做了缩头的鵪鶉,对於两国之事不闻不问。

  塔塔尔部按照承诺,除了打开阴山通道供宋军通过之外,还出了一千骑兵策应,不止塔塔尔,投靠了大宋的草原其余部落各个不肯落后,生怕等战事结束分不到好处。

  被三面包围的辽国人心惶惶,首府临潢更是瀰漫著紧张的气氛。

  ......

  秋风卷著枯草掠过临潢府的土街,粮铺前的辽民挤作一团,粗麻布袋在推搡中撕裂,黄黍米洒了一地。

  “宋人的砲车可以轰塌城墙,就算备再多的米粮也没用啊!”

  裹著破羊皮的老汉死死攥著孙儿的手腕,“俺家二小子在南京道亲眼看见的,一砲下去,再厚的鎧甲都抵不过铁弹子啊!”

  人群顿时炸开锅,卖柴的妇人突然哭嚎起来,“朝廷当时跟著高丽人去劫宋船,现在人家打上门,贵人们躲进宫里,我们可咋办吶!”

  有人偷偷拽她衣角,朝著街角示意,几个戴著毡帽的牧人正把整袋盐巴倒进皮囊,马背上驮著鼓鼓的行李,分明是要逃啊!

  “往哪儿逃”老汉啐了一口,“女真崽子占了长白山,渤海人锁了辽东道,北边还有草原人举著宋旗剿『辽匪』,”他枯瘦的手指突然指向皇城,“除非...陛下肯低头...”

  宫墙內的爭吵声几乎掀翻殿瓦,宰相萧继先官帽歪斜,汗湿的鬢角沾著不知哪儿飘来的灰絮,“陛下,此刻求和尚来得及,宋国皇帝要的无非就是称臣纳贡—”

  话未说完,就被兵部尚书萧恆德打断,“称臣纳贡把潢水两岸全割让给宋人够不够”

  萧恆德等著萧继先,怒道:“云州操练你们带回了什么消息说宋国的火器比从前更厉害了,说女真和渤海人就跟狗一样舔著宋人,说塔塔尔也臣服了我看就是危言耸听,是你自己怕死!”

  萧继先一听这话就急了,上前推搡著道:“我怕死怕死我去云州当初就在这殿里,你说不用摸宋国的底细,你自个儿怂不敢去,如今我带回来宋国火器的消息,你说我危言耸听”

  “你说谁怂”

  二人爭得脸红脖子粗,北院大王耶律善补上前拦了一把,“行了行了,还在殿上,成何体统啊!”

  “你滚边去,”萧继先转头就啐了一口,“走前你去打塔塔尔,结果呢,不过让阻卜部带著人劫了他们盐,人家现在也站宋国一边儿了,要说我,陛下就该治你罪!”

  “怎么扯我这儿来了,塔塔尔人是那么好打的他们早有准备,阿鲁罕带著人马候著呢!”

  两人的爭吵变成了三人,殿中其余大臣忍不住在心中嘆息,当初怎么就让人同高丽一起劫了宋人的船,且不说这些,事发后,高丽诚心认错,还送了质子去开封,可陛下,愣是不张这个嘴。

  要自己是宋国皇帝,也要恼啊!

  耶律奚底坐在龙椅上,看著殿中这齣闹剧突然笑了起来,殿中为之一静,爭执的三人也都鬆了手,整理好衣冠站在一旁。

  “陛下,我大辽如今没有钱,也没有足够的兵力,这要怎么打...”有臣子大著胆子出言道。

  “没钱”耶律奚底缓缓起身,拔下冠冕上的东珠,指尖一碾,珍珠粉簌簌落在身上,落下一片白色痕跡。

  他指著殿外大声道:“没钱就熔了上京三百尊铜佛,够不够铸箭”

  “没人,”他继续道:“十五岁以上男子全部徵发,你们家里那些小子也是一样,届时宋军打来,第一个上城墙!”

  殿中诸人垂首不言,心中俱是惴惴。

  秋风撞开殿门,卷著百姓的哭嚎涌进来,耶律奚底眼底通红,面色沉静,被指甲掐出血的掌心按在桌案舆图上,血滴渗过羊皮,在临潢的位置凝成暗红的痂。

  “陛下,城中有人要跑!”外头侍卫走进,低头稟报导。

  “那就杀!”耶律奚底厉声喝道,说给侍卫听,也是说给殿中所有大臣听,“从今日起,临潢府九门悬首级,通宋者,斩!逃役者,斩!言和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