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作业-《皇叔且慢》

  要不是甄平提醒,赵德昭可要將这件事忘得一乾二净了。

  五日一晃而过,明日就要交一篇诗或者赋。

  赋太长,自己也不会写,至於诗么,自己在宋朝,熟悉的诗都是唐朝的,加上自己又不是个喜欢读诗词的人......

  好嘛,真要自己写了!

  夜市是没法逛了,这日晚上,赵德昭便將自己关在书房,想了整整半夜,才写出一首自己满意的诗来。

  写完后,看著满桌头髮,简直欲哭无泪!

  造孽啊,自己又不要考科举,为什么薛参政也要让自己写诗,再一想,又觉得自己选错了老师,如果选了王祐,是不是就没这些事了。

  想到王祐,赵德昭又嘆了一声,本想著要去王祐府中拜会一下,看看他三个天资聪颖的儿子,忙到现在竟也没抽出时间来。

  “再等几日吧,忙完这一阵子再说!”

  翌日,早朝时便有御史弹劾了彭謖和下辖县令失职瀆职,御史是根据案件结果来的,可有人提出了不同意见。

  朝中有不少臣子做过地方官,知道地方官的不易,特別是在有凭证的情况下,怎么能判断凭证是假的

  要开了这个头,凭证还能作数

  不都可以將其视为无物,想再勒索钱財的时候,说是被人逼迫不就好了。

  这次案件特殊,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女子弟弟的勇气和毅力,来京师告状的。

  很多人还没抵达京师,说不定就死在半道上了。

  也有人就算进了开封府,也不一定能挨过四十板子。

  赵德昭听著听著两方唇枪舌剑,突然从里头听出了点苗头,趁朝堂上吵闹,朝前一步,悄悄问站在自己前头的苏晓,“苏少卿,问你个事,这买妾文书,不需要去官府报备吗”

  如果官府有文书,自然是看以官府为准的。

  “要的,”苏晓轻声回应,“不过也不能强制,有些人嫌麻烦,就不爱去官府报备。”

  “那奴婢僕从买卖,或者僱佣这些,需要去官府报备吗”赵德昭又问。

  “一样,看主家自己愿不愿意了!”苏晓回道。

  苏晓的回覆其实算是含蓄的,一般买妾或者从人牙那里买奴婢,钱货两讫,双方签字画押按手印,后面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

  僱佣关係也是如此,僕从和主家签了文书,主家不去衙门报备,僕从更不会去,这些底层人民甚至不知道可以去官府报备。

  朝堂上爭执总算停下,赵匡胤只说了一句“按律处置”,这事便算结束,御史也不是真要找彭謖的茬,不过是自己的工作,换个人也是一样要弹劾的。

  散朝时,赵匡胤瞟了一眼赵德昭,不过赵德昭低头想事,没有接收到而已。

  赵德昭心中有了想法,但並未完善,自嘲今晚又得加班,照例去禁军营操练,去东作坊查看了进度,差不多到了时辰,才朝薛居正府邸而去。

  薛居正今日休沐,散了朝去政事堂取了些公文便回府了,赵德昭到的时候,见吕蒙正竟然已经在了。

  赵德昭恭恭敬敬得朝薛居正行了礼,起身后见薛居正手中正看著一首诗,知道是吕蒙正的作业。

  他朝吕蒙正挪了挪,轻声道:“几时来的你写了什么”

  吕蒙正朝他摇了摇头,示意老师面前,不好隨意说话。

  真有规矩!

  赵德昭腹誹了一句,却也闭了嘴,正襟危色得站在一旁。

  “你的呢”薛居正將吕蒙正的诗放下,看向赵德昭。

  “在这里,请老师指点!”赵德昭忙將自己写的递上去,趁薛居正看的时候,瞄了一眼吕蒙正写的。

  祭灶诗这是什么

  一碗清汤诗一篇,灶君今日上青天。玉皇若问人间事,乱世文章不值钱。

  怨气挺大呀!

  这诗应当不是眼下所作,现在不是祭灶的时候,再者说,吕蒙正拜了薛居正做老师,心中自是欢喜之际,怎么会写出这么悲观的诗来呢!

  应该是他和他娘亲被赶出来,流浪街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时写的,彼时遭人白眼,他纵然能写一手好文章,怕也换不来钱。

  “这是你写的”

  赵德昭正想著,耳边传来薛居正的声音,赵德昭忙正了神色,点了点头,又不好意思道:“实在不知道写什么,这不重阳么,学生不擅长写诗,绞尽脑汁也才得了这几句,还请老师指点......”

  说到最后,赵德昭声音越来越轻,羞愧难当的模样让薛居正就是想骂,也不知道从何骂起。

  “天高气爽又重阳,欲度佳节却悵悵。簪菊还羞华发短,登高更恨役身忙。”薛居正放下诗,摇了摇头,“韵是合了,只是这意思,是不是差了些你这诗想表达什么还有,这是半篇吧,剩下的呢”

  没想表达什么!

  赵德昭心说,昨日凑韵,能把韵凑出来已经不错了,还管表达什么意思,老师真是太高看自己了。

  要知道,前世的自己连诗都不看,更別说作诗了,昨日写到半夜得了这半篇,自个儿已经很满意了。

  “老师,学生知错,下次一定好好写!”赵德昭低头认错,决定下次写个五言吧,不挑战高难度了。

  薛居正摇了摇头,虽然对赵德昭写的诗不满意,但因为他不用考科举,也就隨他了,甚至想著要不今后就不为难他了,也省得自己看著头疼。

  “老师,学生......”

  “圣功,你的事,为师也听说了,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好好读书,待考了功名,不管文章是好的还是坏的,玉皇大帝就会听一听了!”

  薛居正的神色严肃,吕蒙正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最后却还是咽了回去,只低低应了一声,“是,学生明白了!”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薛居正讲了《尚书》中《微子》这一篇,最后留了功课,让二人离去。

  出了门,赵德昭没有上马,而是將吕蒙正拉到一边,问道:“你怎么会交那首诗可是发生了什么”

  吕蒙正抿了抿唇,苦笑一声,“我只是替我阿娘不值罢了,不过老师说得对,是我著急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换做別人,怕是早敲锣打鼓得回去耀武扬威了,”赵德昭安慰完又笑著道:“时间还早,一起用饭吧!”

  “要叫殿下失望了,家中还有事,恕不能奉陪了!”

  看著吕蒙正仓促离开的身影,赵德昭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他印象里的吕蒙正不是这么焦躁的人,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何必现在想著去要说法呢

  “孙冲,”赵德昭朝身后的人招了招手,“你去打听打听,吕郎君可是有什么事,谨慎些,別叫人知道了!”

  孙冲正愁没有表现的机会,听了令忙郑重应下,转身追著吕蒙正就走。

  “但愿是我多心了!”